卸掉多余的器官,在思想的部分
組裝一個國家,設立很多階級
允許革命、暴亂和秘密的小型聚會
最好將惡行,歸罪于巫術
來自山中的神靈,一大早
就碰上鳥鳴中的鋼筋、水泥、
異教徒,可以私設工廠、販毒、制迷藥
可以開動挖掘機,解剖大地的子宮
揭露螞蟻的心跳,埋藏人間的腫瘤
魔鬼執管手術刀,一定要高于兇器
剖開、縫合、剪斷,動作源自尖叫和贊美
在呼救中催命——真正的暴力美學
忽略與生俱來的懷鄉病,讓農藥低于塵埃
高速公路的盡頭,是一片廢墟
綠鐵皮郵箱銹了,郵差沒走
他在等待一封藏有毒藥配方的信札
更多的時候,要學會流放
讓骨頭,走一截,磨一截
直到,讓一個高高在上的人,遁于泥土
當所有的人,都獻出了慈悲
那么人間,就約等于地獄
誦經超度的和尚高坐頂端
贖罪的人跪下,始終一言不發
我給他們最合理的解釋是:
“活著的人都厭倦了,一生只與自己為敵
只有保持緘默,才能讓塵埃,高過自己”
坐火車從武漢到云南
山的那頭是山,大河的那頭是大河
一整天,我都坐在火車窗邊,往外看
火車經過高架橋,幾根水泥柱
把火車舉成鐵軌的翅膀,替鐵軌飛翔
遠處是采石場,巨大的青山來了次剖腹產
沒打麻醉劑,仿佛這是一位母親
理應承受的疼。只有火車進了隧道
才能聽到青山爛在身體中痛苦的呻吟和哭聲
從武漢到云南,火車都馱著同一面天空
每到傍晚,它就變成一大塊看不透黑色
不得不讓人猜想 : 它可能變成一些山
可能變成一些零星的燈火,可能變成火車穿過的黎明
途中我看到一面懸崖,一只腳踩著天
頂端高于塵世,游蕩著一群亡靈
把冰冷的石頭壘成一面萬丈的死亡,路絕處
攀爬者一腳踏空,填寫粉身碎骨的動詞
火車晝夜飛馳,坐我對面的老嫗是苦難的名詞
她一直盯著窗外看,眼神空洞、絕望
“人生不過百年,悲哀的是還活著”,她說
聽完,我的內心一陣顫抖,比我見過的
任何一面懸崖,還令人心驚肉跳
作者簡介:李空吟,1994年生,云南昭通人。作品散見于《詩刊》《中國詩歌》等,參加2015年《中國詩歌》“新發現”夏令營。現就讀于昭通學院。
【責任編輯 楊恩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