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脫口秀的那些事兒

顧彩玉

3月26日，東方衛視新脫口秀《娜就這么說》播出第3期，CSM35城收視率1.2%。截至當日，累計網絡點擊量突破1.8億。

《娜就這么說》開播之前，東方衛視已有兩檔口碑脫口秀——面向80后年輕群體、開播近4年的《今晚80后脫口秀》（以下簡稱《今晚80后》）；觸角涉及社會、文娛等層面的《金星秀》。兩檔節目收視成績均不俗，尤其《金星秀》，截至3月22日，《金星秀》播出11期，CSM50城平均收視率1.24%，穩居周三檔同時段節目排行榜第一。

脫口秀（Talk Show）是舶來品，指一群觀眾聚集在一起，討論主持人提出的話題的廣播或電視節目。東方衛視3檔脫口秀更接近于歐美風格，大多圍繞主持人自身或身邊人經歷，品評各類故事或現象。

借用脫口秀慣用的開場白，本文此次就聊聊東方衛視3檔脫口秀的那些事兒。

誰來秀

這是一檔脫口秀首要解決的問題。

不是誰都能輕松掌控一檔脫口秀。“閱歷深厚、有激情、有個性、有觀點的主持人才能駕馭脫口秀。”中國傳媒大學戲劇影視學院教授游潔總結，脫口秀主持人首先需要是一個“社會學家”，擁有豐富的生活閱歷。“只有心智和經驗得到一定鍛煉和積累，才能在詼諧的調侃中潛移默化地傳遞出有價值的觀點和意見。”東方衛視中心總編輯鮑曉群補充道，脫口秀主持人不僅要有能說會道的語言能力，還要有聲情并茂、娓娓道來的講故事能力和豐富生動的肢體表達能力。

《金星秀》中金星常著旗袍亮相，因為有舞蹈功底，舉手投足優雅輕柔；敘述故事時，表情豐富多變，語言既幽默，更辛辣，被冠以“毒舌”稱號。例如，在第一期節目中，金星現身說法，直擊某航空公司空姐差別對待中外乘客的現象，在節目中用英語、東北方言以及豐富的面部表情，繪聲繪色還原了當時情境，引發很多觀眾共鳴，其“金句”“橙汁”和表情包更是掀起了一股模仿風潮。《金星秀》執行制片人李建中表示，金星既在舞蹈界有所建樹，也在文娛界有一定積累，生活閱歷豐富，此為一；同時，她性格爽直、開朗，語言風格犀利、直接，使得在節目中明星愿意與她敞開心扉，觀眾喜歡傾聽她的剖析和批判。“面對社會問題，我們需要有人出來表達意見，并希望這個人能夠掌握表達的分寸和方法，給觀眾以思考。金星是最好的人選。”

《今晚80后》的王自健出身相聲演員，擅長抖包袱、說段子。節目中，他將中國傳統相聲與歐美脫口秀融合在一起，以嘻哈的笑談點評世俗百態，并用夸張的演繹，援引好友建國、蛋蛋、賴寶的故事，解讀年輕人關注的社會問題和事件。

《娜就這么說》中，謝娜依然延續自己的“娜式風格”——大大咧咧，想笑就笑，想到什么就說什么——綜藝感更為明顯，并頻繁與觀眾互動，活躍現場氣氛，笑料百出。《今晚80后》制片人葉烽認為謝娜的魅力在于她的率真，能夠淋漓盡致地展現自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和優勢，這在脫口秀里非常可貴，不能抹煞。”

值得一提的是，謝娜為主持人出身，與她一樣，現在越來越多的主持人在節目中加大了“說”的比重，例如馬東、蔡康永在《奇葩說》里據理力爭；孟非、尉遲琳嘉在《四大名助》中嬉笑怒罵。電視評論人、新浪微博認證“電視節目創新引擎”表示，“人是脫口秀的核心要素。現在很多主持人的價值在社會上得到認可，并且他們在節目中的地位是‘核心且‘獨立。如此一來，融入脫口秀的成分是非常符合邏輯的。某種程度上，這也是未來趨勢。”

秀什么

脫口秀的核心內容是講話，但該講什么，講話的目的又何在？李建中認為，《金星秀》在制作之初參考了很多國內外優秀脫口秀，得出結論：國外脫口秀雖然搞笑、開放，但都有節目訴求和立場在其中。游潔、“電視節目創新引擎”均認為，任何脫口秀在幽默搞笑的同時都需要給人以思考和啟迪。“如果節目沒有‘營養，那觀眾對它的關注度不會持久。”

脫口秀“秀”的過程也是一種價值觀的傳遞，讓觀眾接受節目所要表達的觀念。李建中表示，“我們在《金星秀》立項之時，就決心做一個有態度、有價值觀的脫口秀。這個價值觀不用前衛或超前，但需符合主流價值觀，讓觀眾產生共鳴。”

開播至今，《金星秀》話題涵蓋社會、文化的方方面面，并輔以金星自身豐富的人生經驗和教訓，品評了廣場舞擾民、明星耍大牌、現代人婚戀觀等諸多時下熱點話題。每個故事都飽滿鮮活，令人反思，并多次登陸新浪微博話題排行榜。例如，在批判部分國人出國旅游丑態時，金星列舉了國人在公共場合大喊大叫、購物擺闊、亂涂亂畫等真實現象，并用詼諧的語言和肢體動作進行演繹，引發熒屏內外思考。李建中表示，“金星就像《皇帝的新裝》里那個誠實的小孩，對一些現象‘冷眼旁觀，鞭辟入里地分析，在博觀眾歡笑的同時，讓大家直面問題癥結，傳達正確價值觀。”同樣，《今晚80后》也時常談論年輕人關注的話題，如房價暴漲、青島大蝦等，逗趣同時引發觀眾思考。

“脫口秀借鑒了一定的喜劇基因，是借助綜藝形式來表述故事，并以此傳達某種思想。三者的融合需要技巧性。”鮑曉群坦言，《娜就這么說》是一個新探索。“電視節目創新引擎”表示認同，“《娜就這么說》綜藝感更多，謝娜的喜劇基因天然、可貴。但即使這樣，節目也需要思考如何形成或找到一個適合本節目的獨有形式和內容。如果沒有價值觀和思想的傳遞，沒有任何一檔節目在嘻嘻哈哈之后，還能讓觀眾持續關注。”

怎么秀

脫口秀之所以好看，不僅因為主持人的口才卓絕、“金句”不斷，還因為它對社會熱點的品評獨到。但所有臺前的美好都要得益于幕后團隊的精心策劃。

脫口秀的臺本創作團隊（俗稱寫手）是重要“功臣”之一。《今晚80后》寫手包括核心寫手和外圍寫手。核心寫手3-4人，王自建也會加入到最終的創作中；《金星秀》最初有2-3人負責臺本創作，包括李建中、沈南（《金星秀》助理主持人）等，目前已發展至6-7人，其中大部分人都身兼多職，兩位執行制片人（李建中、孫瑞青）也都有新聞或傳統紙媒工作背景。

臺本的創作沒有統一標準，主要因人而異、量身定做。“脫口秀的創意、策劃，都要通過主持人表現出來。所以，我們要確定這個人在什么樣的內容和狀態下說話最具魅力，并激發這種魅力。”葉烽表示。

以《金星秀》為例，首先創作組會與金星開選題會，編導提出近半個月、一個月內比較熱門的話題與金星討論并敲定；之后金星提供自己或身邊親友的案例，讓編導了解自己對該主題的觀點、想法；最后，編導再收集其他相關新聞信息進行匯總，并進行后續藝術加工。“臺本會精確到主持人的每一句臺詞。”李建中透露，為確保主持人呈現最好的效果，《金星秀》的臺本會保證金星原汁原味的說話風格和習慣，一律采用口語化語言書寫，并盡量細化到哪里需要引例、哪里需要點評等。由于大多取材金星的個人經歷，所以在節目錄制過程中，金星可以很自然地講述和發揮，不用照本宣科。臺本創作周期一般一星期左右。“以前金星工作檔期不緊張時，我們會一起磨一兩個星期。”

目前，東方衛視3檔脫口秀都沿襲歐美脫口秀風格，必備2個環節——近30分鐘主持人脫口秀+明星訪談。為了調動節目氣氛，豐富節目形式，《金星秀》增設了一個“金姐有話說”環節，《娜就這么說》增加了一個選秀、招聘的喜劇表演環節。此外，3檔節目還都設置了助理主持人——《金星秀》的沈南、《今晚80后》的百克力、《娜就這么說》的楊迪。他們與主持人的互動也形成了獨特看點。例如，沈南經常在節目中插科打諢、活躍氣氛，憑借機智反應和幽默口才收獲不少粉絲；百克力自我調侃，節目中大秀流利英語；楊迪在喜劇表演環節大施拳腳，模仿、搞怪一應俱全，贏得觀眾掌聲。李建中還補充了沈南的另一個作用，“有時候，金星在講述80年代的現象時，年輕人可能未必理解和體會。這時候，沈南就可以代表年輕觀眾發聲。”

平臺助力 孵化團隊

萬事具備也欠東風，節目的成功離不開平臺的支撐。從早期的《東方夜譚》《壹周立波秀》到如今的《今晚80后》《金星秀》《娜就這么說》，東方衛視從未放棄過對脫口秀的探索。

“脫口秀內容一般聚焦當今社會話題。這與東方衛視都市氣質、年輕市場比較契合。”鮑曉群透露，根據調查，《金星秀》適合城市合家觀看；《今晚80后》鎖定80后群體；《娜就這么說》主要吸引年輕觀眾和學生人群。“3檔節目定位不同，豐富東方衛視脫口秀品類的同時，也拉闊了我們的收視群體。”

“電視節目創新引擎”總結東方衛視脫口秀的成功原因有三：首先，東方衛視地處上海，一直是國內“最具歐美范兒”的衛視平臺，其采用歐美脫口秀形式制作節目，具有先發優勢；其次，東方衛視開放、包容，有勇氣嘗試偏向品評類的脫口秀；第三，脫口秀需要有新聞和評論的基因，東方衛視新聞表現一直居于衛視前列，很多合作伙伴也都具有新聞敏感度。“例如，《金星秀》由燦星制作，其大部分成員都是做新聞出身，對尺度的拿捏較為精準。”

除卻脫口秀，東方衛視《笑傲江湖》《歡樂喜劇人》等其他幾檔喜劇節目的成績也很顯著。為什么東方衛視的喜劇基因如此雄厚？鮑曉群將其歸結為“堅持”二字。“我們也有過經驗教訓，比如《生活大爆笑》就沒有達到預期效果，但我們沒有放棄，總結經驗、不斷探索。”東方衛視2014年3月推出《笑傲江湖》，反響不錯；緊接著2015年1月又推出《生活大爆笑》，遭受水土不服；2015年4月繼續推出《歡樂喜劇人》，第一季便打開喜劇節目市場；目前，《笑傲江湖》《歡樂喜劇人》第二季已成為觀眾心中的口碑喜劇節目。鮑曉群透露，東方衛視正在籌劃一檔由金星、郭德綱主持的新脫口秀《金剛秀》，不日將與觀眾見面。

喜劇節目不可能一觸即發，要有一個孵化培育和經驗的過程。脫口秀亦如此。在《金星秀》推出之初，并不被市場看好，只有一個廣告贊助商。盡管如此，東方衛視聯手燦星克服困難，堅持創作播出。經過一年的市場檢驗，李建中表示今年《金星秀》的廣告已經多到節目組不得不挑選播出和按季度排隊播出。“廣告商投資一個節目，原因無外乎兩點：能夠達到‘正常投放，收視率達到預期；節目的品牌度和美譽度優秀。”“電視節目創新引擎”表示，《金星秀》收視率高企，并且能夠經常在網絡上成為熱點，廣告商參與這個節目勢必帶來品牌傳播效應，一舉多得。

不謀而合。鮑曉群認為廣告與脫口秀等節目的關聯度，就是一個節目與觀眾、廣告商共同培養市場的過程。“有些節目一開始并不能廣泛吸引廣告客戶，這時候平臺方就要在內容方面不斷創新和類型上堅定定位，使觀眾和市場逐步接受。”

2014年3月，東方衛視推出“獨立制作人”制度，對內部節目類型進行重新規劃，對一些有價值的節目推陳出新，這大大激發了團隊的創作熱情，為其提供了更靈活、廣闊的創作空間。“我們拿出一些資源，耐心培養了一批優秀的制作人。鍛煉他們在某一類節目中做成‘專家，并把這類節目做成一個可以拓展的模式。”《笑傲江湖》最開始是一支團隊獨立制作，經過經驗積累和技術孵化，這個團隊一分為二，由另外一支開創了《歡樂喜劇人》。

脫口秀團隊也延續此思路。《金星秀》中，除“金星脫口秀”環節由燦星制作外，”“金星時間”由東方衛視陳蓉工作室（曾制作地面頻道訪談節目《陳蓉朋友圈》）負責；《娜就這么說》中也有東方衛視的團隊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