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雅”怨刺詩中的文人情懷

《詩經》作為我國歷史上第一部詩歌總集，收錄了自西周初年到春秋時期共305篇詩歌作品?！对娊洝?“二雅”怨刺詩，主要反映了文人對周宣王時代頻繁的戰亂生活的諷刺與悲嘆，詩中從正義之戰、敬德重義以及重視良將方面進行情感表述。本文簡要分析了“二雅”怨刺詩中的文人情懷，旨在欣賞古人意境悠遠的詩歌，并進一步了解當時社會的真實狀況，通過文字感受文人對現實社會表達的真情實感以及對美好生活的憧憬。

在文學研究中，怨刺詩是《詩經》中非常具有現實意義的組成部分。“周道始缺，怨刺之詩起”，怨刺詩大多都是文人通過簡短文字抨擊、揭露當時社會現實以及諷刺上層社會腐朽生活，進而表達內心真實情感的篇章。文人通過“二雅”怨刺詩中的文字表述，表達自己對當時社會的極度不滿以及自身對國家發展的憂國憂民的現世情懷。

一、“二雅”怨刺詩中的情懷流露

《詩經》是中國現實主義文學的源頭，對后世的文學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对娊洝分惺珍浀牟簧僭姼?，都是對當時社會生活的真實寫照，為后世歷史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參考資料。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此種“怨”多指怨刺上政?！岸拧痹勾淘?，由“大雅”和“小雅”兩部分組成，“小雅”怨刺詩的作者地位通常是處在“不高不低”的游離狀態，地位的不穩定，使其在生活中經常受到不公平的待遇，這個階級的詩人，大多滿腹才學卻無處施展，因此，他們的內心產生強烈的怨憤之情?！靶⊙拧痹勾淘姷淖髡咄谧掷镄虚g更多的透露著自身境遇不佳的無奈之情；而“大雅”怨刺詩的作者，卻大多數都是地位較高的文人，“大雅”怨刺詩作品，典型的有《民營》、《蕩》等，幾乎都表現的是雖有憂國憂民的胸懷，報效國家的志向，內心十分想進言規諫，卻總是有所限制，無法充分表達自己的情感。另外，拜讀此類怨刺詩的作品不難發現，字里行間多了一層節制的感覺，因為進言規諫需要考慮后果，如何能通過相對婉轉的文字，試圖規勸統治者勵精圖治，同時，也不免為天下已成殘敗的局面，感到深深的惋惜之情。

在那個遠古時代，“二雅”中的怨刺詩，雖大多都是借古諷今，卻多為具有憂患意識的貴族階層所作，除了揭露當時社會的黑暗腐敗以及諷刺君王無所作為以外，還表現了從軍行役的征夫對戰爭生活的厭惡和對家鄉親人的思念，如《小雅》中的《出車》、《采薇》、《何草不黃》等作品?！岸拧痹勾淘娭械奈娜饲閼?，是后世之人在拜讀詩歌美好篇章的同時，陶冶自身情操的重要方式之一?！对娊洝贰岸拧敝惺珍浟溯^多的怨刺詩，從怨刺詩的寫作內容、寫作目的、寫作藝術風格差異方面而言，怨刺詩的產生大多是從西周后期到東周初年，文人出于對當時社會政治腐敗而表達的一種憂憤之情，發而為詩，留以警醒自己和留給后人的文學瑰寶。由于怨刺詩自身特定的含義，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出自底層勞動人民以及中下層社會人士。怨刺詩的言辭相對辛辣、以冷嘲熱諷的筆調，暗喻統治階級腐朽、落后并呼喚人們敢于斗爭的勇敢精神。怨刺詩作為《詩經》中的一部分組成內容，是我國文學史上最早的暴露文學作品，對后世文學研究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從“二雅”怨刺詩的內容來看， “大雅”中收錄的作品，有相當一部分是描述斥責者與被斥責者之間的遠近宗法血緣關系，在描述當時執政者在宗族制度基礎之上，貴族統治集團內部的親密聯系。由于“大雅”怨刺詩所處地位較高，有所限制，因此，其以怨刺詩形式的諫言，往往得不到希望中的結果，所以他們更多的是想通過王室的和睦，改良社會當局的統治政策，從而解救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的社會貧苦百姓。例如，在上層社會中，天子、嫡長子世襲皇位倍受推崇，導致國家統治者任人唯親，社會動蕩不安，統治者不能勵精圖治，甚至還存在兄弟爭權奪勢的情況，使民間百姓終日惶恐不安?！岸拧痹勾淘娭杏胁糠质亲诜ㄑH成員創作的，其創作的動機，更多的是在表達勸諫當政者維護兄弟手足親情，團結一心治理天下。

二、對戰爭和徭役生活的厭惡

在拜讀“二雅”怨刺詩的過程中，不難發現其表露出的對戰爭和徭役生活的厭惡之情。例如，在《小雅》中有一篇《何草不黃》，其中的“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棧之車，行彼周道?！庇媚毜奈淖?，深刻地描繪了士兵的厭戰之情。其中“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獨為匪民。”一句，重點描繪了士兵內心的掙扎、悲憤之情，整首詩，以士兵凄慘的口吻，訴說心中滿滿的苦楚?！昂尾莶稽S”、“何草不玄”，一句道出士兵在履行徭役的過程中，既無法擺脫自己征夫的命運，也苦于自身無法反抗的哀怨心情。草木植物等生來注定要經歷黃、玄的生長階段，身為征夫的自己卻只能看草木從崢嶸生長到衰老，自己的年華也在戰爭和徭役生活中無情的逝去，在暗諷統治者不體恤民間疾苦的同時，深深悲嘆自己悲苦的命運。

此外，在《小雅》的《節南山》中，文人更是通過精辟的文字，質樸正義地直陳時弊，反腐敗之情更是娓娓道來?！皯n心如惔，不敢戲談。國既卒斬，何用不監！”“天方薦瘥，喪亂弘多。民言無嘉，慘莫懲嗟?！痹谏鐣渷y頻發的時代，文人墨客面對動蕩的政治局面，諷刺天子無所作為，表達對當政者不親政事，肆意縱容小人當道的憤怒和哀嘆之情；“弗躬弗親，庶民弗信。弗問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無小人殆?，崿嵰鰜?，則無膴仕?！敝S刺統治者用人不善，小人佞臣當道，致使社會動蕩不安、戰亂頻發、民不聊生、哀怨四起?！安坏蹶惶?，亂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寧。憂心如酲，誰秉國成？不自為政，卒勞百姓?！鄙羁探衣读水敊嗾哒茩嗖粸檎?，致使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社會現實。而民不聊生的現狀，始終不能喚醒統治者治理天下的決心，不禁讓人心生悲涼。

三、對家鄉和親人的思念之情

西周后期，王道衰敗，禮儀廢除，政教失和，很多針砭時弊的怨刺詩產生，詩人通過怨刺詩來斥責無所作為的昏君，并深深感嘆自身遭遇的不公平待遇?！缎⊙拧分械摹恫赊薄愤@首詩歌，濃墨重彩的描述戍邊征戰的艱苦生活、為國出征的戰士勇敢御敵的決心以及對家鄉和親人的強烈思念之情，暗諷統治者昏庸無道，導致戰亂頻繁的社會現實。其中，“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更是直接的表露了戍邊戰士遙望家鄉、撫今追昔，艱苦的生活使其百感交集，雖已在歸途，卻仍抵不住思念家鄉、思念親人的濃烈情感。整首詩歌，以表述悲傷的思家之情為主色調，不斷的追憶往昔，悲傷的情緒只是詩歌的表層的意思，真正的情感是諷刺統治階層無所作為，導致民不聊生的悲憤之情，以及自在不言中而體現出的戰而不息、青春已逝的黯然傷神。

《小雅》中的《采薇》整首詩歌字里行間都表露出對和平生活的向往和對家鄉親人的思念之情。長期的悲苦從軍生活，在給人們帶來妻離子散全家不得團圓的無盡傷痛的同時，也讓人們陷入無比黑暗的生活。這也是“二雅”怨刺詩的獨特背景時代，是現今很多學者樂于研究的文學資料。在“二雅”怨刺詩背景了解的過程中，我們可以更直觀的感受當時文人墨客心中所蘊含的悲痛之情。 “二雅”怨刺詩，在一定程度上，是當時那個時代的文化縮影，也是詩人在那個時代向后人展示文化苦旅的重要文化寶藏。

“二雅”怨刺詩中，“小雅”怨刺詩的詩人由于地位沒有“大雅”詩人地位高，使其作品中的情感少了一些束縛，因此總是在寥寥幾筆的文字中嚴厲地指責君王的不作為，對于統治者造成的社會動蕩、民不聊生進行犀利地諷刺與抨擊，常常在詩中句句憂憤，激烈的陳詞表現憤懣的情感主調。在《小雅》中的《正月》，是相對典型的一首表達文人生不逢時、孤獨無援的詩作。對《正月》一文的賞析，感受更多的是這首詩一氣呵成的悲嘆之情，詩歌短小凝練，發人深省。詩人以自身遭遇為陳述的基礎，在動蕩的社會中，通過“彼求我則，如不我得，執我仇仇，亦不我力”短短十六個字，表述統治者對人才的不重視，身為統治者，不但不能勵精圖治，對于人才也不知憐惜，如何能平治天下成為沒有答案的反問。另外，“民之訛言，亦孔之將”的苦悶境遇、“哀我小心，癙憂以癢”的無可奈何之情，使滿腹才學的文人，遭遇不能為國家的長治久安施以才華相助的尷尬境遇。短短幾句話，深深的表達了一個文人，對于國家發展的憂慮與對統治階級的控訴?！墩隆芬晃模问缴蠈儆谒难詩A雜五言，錯落有致的形式，在給人帶來視覺沖擊的同時，也表達了作者內心強烈的情感。詩人將孤獨、憂傷以及滿滿的憤怒定為整首詩歌的主調， “正月繁霜，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將。 念我獨兮，憂心京京。哀我小心，癙憂以癢。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后?！笔窃娙税@生不逢時之時，內心苦不堪言。而“彼求我則，如不我得。執我仇仇，亦不我力。心之憂矣，如或結之。今茲之正，胡然厲矣？燎之方揚，寧或滅之？赫赫宗周，褒姒滅之！終其永懷，又窘陰雨。其車既載，乃棄爾輔。載輸爾載，將伯助予！無棄爾輔，員于爾輻。屢顧爾仆，不輸爾載。終逾絕險，曾是不意。”表達了在當時動蕩的社會中，文人墨客的勇敢與剛強，亦無法改變社會動蕩不安的局面，只能將悲憤化為文字，表達自己內心掙扎、苦悶，希望能夠令統治者看到社會底層人們的生活的悲苦。

其中，“憂心慘慘，念國之為虐！彼有旨酒，又有嘉肴。洽比其鄰，婚姻孔云。念我獨兮，憂心殷殷。佌佌彼有屋，蔌蔌方有谷。民今之無祿，天夭是椓。哿矣富人，哀此惸獨?！币粴夂浅傻谋瘒@，通過貴族階層與貧苦百姓生活進行對比，表達憂國憂民卻生不逢時的悲痛之感。雖在字字諷刺統治者的不作為，但更多的還是寄希望于統治者能夠勵精圖治，改善民生。無情的社會現實，不斷打擊著社會上的有志之士，讓很多內心充滿遠大抱負的文人，只能獨自哀嘆生不逢時，無法親身參與對社會現狀的改變?！佰烈痈蝗?，哀此惸獨?！备潜磉_了詩人極大的苦悶之情，更是全文悲壯主色調的飽滿結尾。貧富差距過大，窮苦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人們只能聽天由命，艱難度日。

綜上所述，古代文學作品很多是當時百姓生活的真實寫照，社會的一個真實縮影。任何一部文學作品，都會體現出作者對其所處社會的認識和評價，表現其內心的愛憎感情。 “二雅”怨刺詩的作者們以其自身獨特的視角，為后人完整的再現了當時的社會狀況。詩中飽含了豐富的內心情感，其發自內心的美好情懷，針砭時弊的泠然態度，成為后世之輩表達敬畏之情的方式之一。詩人以一種特別的現世情懷，給我們后人留下了不朽的文化瑰寶以及精神食糧。

基金項目：陜西省教育廳人文社科項目“《詩經》‘二雅’的生態美——長安文化精神探源”（項目編號：2013JK0267）

（作者單位：西安外事學院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