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襲
歷史上,從來不缺逆襲的人物。
春秋時期,吳王夫差的父親闔閭在與越國的戰斗中身負重傷,臨死前囑咐夫差要替他報仇。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夫差即位后,日夜加緊練兵,并專門安排人站在他的宮廷門口,只要看到他經過,那個人就會大聲地喝道:“夫差,你忘了越王的殺父之仇了嗎?!”天天如此,時刻提醒自己勵精圖治,不能有絲毫懈怠。兩年后,夫差興兵三萬,夫椒之戰大敗越國,越王勾踐舉國來降。
苦難興國,逸豫亡身!夫差戰勝越國也算得上是咸魚翻身,著實揚眉吐氣了一番,認為消除了后顧之憂,也該歇歇了。于是,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沉溺聲色犬馬,過著驕奢淫逸的生活。最終,被曾經的階下囚越王勾踐困于姑蘇山上,求降不得而自殺。夫差的一生,以攻破越國為界,涇渭分明地分為兩截:前半截,有亡父之痛、家國之恨,終于勵精圖治,報仇雪恨;之后不思進取、貪戀享受,最終亡國亡身。其一生從底谷爬到高峰又沉沉跌入了萬丈深淵,畫上了一道并不光彩的半圓弧線。
富不過三代
一個商業帝國若不保持長久的創新動力,最終必將落入“其興也勃,其亡也忽”的歷史周期率。
清道光三年(1823年),山西平遙西裕成顏料莊的大伙計雷履泰在一個順手人情中發現了重大商機。由于經常往返山西與京城之間,常有同鄉拜托他來回捎銀兩,他們把銀子交給西裕成北京分號,由西裕成寫信通知平遙總號,然后到總號提取,這樣解決了長久以來銀兩搬運的難題;而西裕成可以從中掙取一些手續費。他向東家提出,索性將顏料莊改為專營匯兌的票號,專門從事民間金融服務,正式創立了日升昌,這成為19世紀后中國工商業一次重大創新。
這一新的經營模式很快獲得清朝官方支持,以日升昌為首的山西票號成為當時朝廷官餉匯兌的承辦機構,日升昌的分號遍布全國35個大中城市,業務延伸至歐美、東南亞,年營業額達2000萬兩,年贏利超過百萬兩,享有“匯通天下”的盛名。由于巨額的利潤來得太輕松了,日升昌在經營方面日漸失去了創新的動力,而將主要精力都放在公關和鉆營上,大股東們蝸居在平遙,求田問舍,過著“極盡奢靡之能事”的生活。就在其極盛之時,西方銀行模式開始進入中國,對票號的經營形成致命的沖擊。當時朝廷主管財政的戶部尚書及各大商業巨賈也多次力邀日升昌等山西票號入股興辦銀行,但票號東家拒絕接受這一新事物,集體決定不入股,并禁止山西籍經理參與此事。此后,在京城一線經營的票號經理們提議票號聯合組建銀行,一年內連發數十封信函催促,但安逸慣了的東家們將各地來函束之高閣,并大為惱怒地宣稱:誰要再多嘴,就開除誰!辛亥革命爆發,廟堂崩解,王公星散,以公款為業務支柱的票號生意頓時斷流。1914年,日升昌宣布破產,享年61歲,曾經“富可敵國”的山西票號就此退出了歷史舞臺。
若以二十年為一代起算,山西票號也就傳承三代而已。
好爸爸與數理化
上世紀90年代,我表哥上高中。
他們班一個男同學的父親是縣里的一個局長,在縣城很知名,這位同學很聰明,且興趣廣泛,剪著郭富城式的“娃娃頭”,是那個時代的“高富帥”人物。在當時,靠“拼爹”也是就業的捷徑之一,“學好數理化,不如有個好爸爸”,他自然沒有升學的壓力。他的激情和優越感使他成為學校的“許三多”:他的偶像多,從齊秦、李宗盛、潘美辰到BEYOND;他的朋友多,身邊集聚了一批“馬仔”,今天在本校打一架,明天到隔壁學校去鬧一場;他的“女朋友”多,今天是“小芳”,明天換成了“大花”。高考后大家各奔東西,有的上了大學,有的回鄉務農,而他毫無懸念地進入了父親的下屬單位,成為了一名執法人員。他每天在鄉間道路查車罰款,有不少油水,吃喝玩樂,生活有滋有味。可好景不長,他父親到齡退休,“大樹”倒了。又過幾年,國家實行“費改稅”,他們這些鄉鎮執法人員沒事做了,處于半下崗狀態。于是,他把大把時間耗在了賭桌上,結果欠下了一屁股債,最終連工資也被法院保全。而賭紅眼的他,并沒有就此收手。為了翻本,他借高利貸去放手一搏,最終又是“全軍覆沒”!最悲摧的是,有一天他被高利債主堵在家里,由于極度恐懼,他慌不擇路,從窗戶跳下去,被摔成了植物人。表哥每提起他時,總是唏噓不已。現在回過頭來看,學好數理化,也許勝過有個好爸爸!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是歷史的鐵律。死,不僅是肉體的消亡,也包括事業的解體和精神的沉淪。弄明白了別人是怎么死的,也就知道自己該如何好好地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