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壽彝先生的馬克思主義民族觀淺論

[摘要]白壽彝先生是我國重要的歷史學家，新中國成立后，他發展并運用馬克思主義民族史觀研究民族史問題。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重點從民族形成、民族平等、民族關系和愛國主義思想四個方面系統梳理白壽彝先生馬克思主義民族史觀的主要內容。進一步探討白先生馬克思主義民族史觀形成的原因。分析其對當代民族問題在理論和方法上的指導意義。

[關鍵詞]白壽彝；馬克思；民族史觀

[中圖分類號]D6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0274（2016）03-0041-06

[作者簡介]劉惠，女，北京師范大學歷史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民族史；柴小君，女，兵團黨委黨校兵團史教研部講師，研究方向：北方民族史。

白壽彝先生（以下簡稱白先生）是我國重要的歷史學家，在民族史、中西交通史、宗教史等領域的研究方面有突出貢獻。特別是新中國成立后，白先生將馬克思主義史觀與我國民族問題的研究結合，逐漸形成馬克思主義民族史觀。當前學者對白先生民族史方面的研究多集中于民族理論和民族思想的討論，本文擬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從歷史上民族形成、民族平等、民族關系和愛國主義四個角度，梳理白壽彝先生馬克思主義民族史觀的主要內容，并簡要分析其產生原因，這對當今民族史工作有意義。

一、民族形成

斯大林“四個共同”的民族理論對我國學界有重要影響。相對而言，白先生對于民族形成問題的討論，是在借鑒斯大林民族理論的基礎上，結合我國實際，對歷史上我國民族的形成有新的認識，具體表現在對回回民族形成和漢民族形成這兩個問題進行研究。

（一）回回民族的形成

白先生最早對回回民族形成問題的論述是在1951年發表的《回回民族的形成》一文，在這篇文章中，白先生提出回回民族的形成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具有漫長的過程性，即“在成吉思汗西征以至元朝滅亡的150年中”逐漸形成的。同時，他將斯大林的民族理論與回回民族形成問題結合，從宏觀和微觀兩個視角進一步研究民族形成問題。一方面，他借鑒斯大林的“共同體”的概念，從宏觀上把握民族形成的過程性，認為回回民族是“一個歷史上形成的人們的共同體”；另一方面，他從微觀角度分析回回民族形成之前的民族成分：“它，至少是由一些阿剌伯人、波斯人和突厥人所組成的”，更側重于說明回回民族形成過程中的復雜性問題。同時我們應該看到，白先生并不迷信斯大林的民族理論，指出：“回回民族也并不是什么偶然的混合物，并不是曇花一現的混合物，而是一個穩定的人們的共同體……如拿這樣一個完備的民族定義來衡量回回民族，不只元時回回民族沒有完全具備這些特征，今天的回回民族也還不能具備這四個特征”。這種實事求是的理論風格正是馬克思主義民族史觀的一個重要體現。

隨著對馬克思主義認識的深化，1957年白先生在《回回民族的形成和初步發展》一文中對回回民族形成問題進一步探討，白先生認為回回民族形成的“四個共同”的條件自14世紀中葉始，至16世紀中葉已經發展成熟，但在這四個條件中，語言的形成至關重要，他認為“漢語成為回回使用的共同語言，是回回民族形成的重要標志。在回回民族形成的具體條件中，共同語言的形成是比較晚的”。在這里白先生以共同語言的形成作為回回民族形成的標志，以此將回回民族形成的下限延至明代。過程性地看待民族形成的問題，是白先生馬克思主義民族觀深化的表現。

宗教問題與民族問題緊密相連，同時對一個民族的形成也有重要影響，列寧也曾提到解決民族宗教問題的方法，他認為要想使人民群眾擺脫宗教的“偏見”，就要“進行宣傳和提高群眾的覺悟”，同時還要避免對其宗教情感的傷害。白先生結合回回民族形成的實際情況，對宗教在回回民族形成和發展中的作用問題進行分析：首先，他認為衡量一個民族的標準仍是“四個共同”，“如果離開了這些，回族是無法體現為一個民族的”。其次，白先生將人們長期混淆的概念區分開來，即不能將“穆斯林”等同于“回族”。此外，白先生特別解釋了宗教信仰問題，“伊斯蘭教信仰，作為回族人意識形態的一個特征來看，也并不是在每一個地區都是一樣的。在回漢雜居地區，這是一個特征。在回族和維吾爾族雜居地區，這就不是一個特征，而語言的區別成為民族的特征了”，即宗教信仰不應作為衡量民族形成的決定性條件，因此白先生堅決反對“把宗教和民族混同起來”，反對以宗教的發展作為一個民族是否發展的標準。

（二）漢民族的形成

白先生對于漢民族形成問題的探討是從“文化大革命”后開始的。首先，關于漢民族形成時間問題，白先生認為：“中國的主體民族——漢族，是秦漢時期形成。秦漢以前，還沒有一個漢族。為啥叫‘漢族’，是漢朝開始的”，即認為漢民族的形成是一個長時段，肯定了民族形成的過程性。

其次，關于漢民族形成過程的論斷，白先生首先認識到漢族最初不是單一的民族，而是“好多個老祖形成的”，并且隨著不斷吸收其他民族而發展的，“中國封建社會能創造兩漢這么一個文化高度，和漢族形成有關系。漢族形成，把各個民族融合起來，這點很要緊”。也就是說，漢民族并不是由單一民族發展而來的，漢民族的民族構成也具有復雜性，在它的形成和發展過程中吸收了各個民族的文化，并把各民族融合起來，并最終成為中國的“主體民族”。

白先生承認“漢族是中國歷史上的主體民族”，但同時他以辯證的角度認識這一問題，即一方面承認漢民族的主體地位，但另一方面強調“主體”并不等于“權威的主體”即漢族‘可以欺侮兄弟、壓迫兄弟”；也不等于“少數民族無關緊要”，這一“主體”地位的確立是建立在各民族相互尊重的基礎上的，因此尊重漢民族的主體地位，“這跟大漢族主義是兩回事”。

通觀白先生對民族形成問題的思考，逐漸形成并發展了馬克思主義民族史觀。白先生從宏觀層面考察民族形成的過程性，以微觀視角剖析民族構成的復雜性。同時，他將長期困擾人們的“民族”與“宗教”的關系區分開來，一方面承認宗教對民族的形成有重要作用，另一方面也強調宗教并非是衡量民族形成的絕對指標。此外，他還辯證地看待“漢民族的主體地位”的問題，即“主體”不是“權威的主體”，其前提是在民族平等的原則下，漢族和少數民族共同尊重，共同發展，堅決反對大漢族主義。

二、民族平等

“民族平等”是馬克思主義民族觀的重要議題，在《神圣家族》中馬克思和恩格斯首次明確提出民族平等思想。白壽彝先生在民族史研究中也十分注重民族平等問題，他說：“講中國歷史，是講中華人民共和國各個民族的歷史”，具體而言可從國土問題的處理、各民族共同創造祖國歷史、中國是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及反對錯誤民族思想四個角度分析。其中“中國是統一的多民族國家”理論前人多有研究，在此重點介紹其他三個方面。

（一）關于祖國國土問題的處理

白先生主張“以今天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土為范圍，由此上溯，研求自有歷史以來，在這塊土地上先民的活動”。這種方法有效地克服了大漢族主義傾向，更加豐富了民族史的內容，并且承認了歷史上各個民族（包括已經消失的民族）在祖國歷史上的平等地位，他以今天我國境內各民族為起點，追溯其祖先“很多都是一開始就在中國土地上生長起來，都是在中國境內活動的，當然也都是中國人、中國民族”，這就把當今我國各民族統一納入“中國”內，以之上溯歷史上各民族，從而將歷史上各民族的平等地位與當今各民族的平等地位聯系起來，避免了將“‘漢族’或‘漢族統治者’和‘中國’之間劃上等號”的錯誤觀點。

（二）各民族共同創造了祖國歷史

這體現在白壽彝先生尊重歷史上各民族的歷史，在《在歷史劇與民族關系座談會上的發言》中，白先生認為中國歷史是中國各民族的歷史，“不僅限制活著的民族要講，過去同中國有關系的、已經死了的民族也要講”。同時強調不應僅以政權的更迭作為歷史發展軌跡，還應以民族發展的視角考量中國歷史，即“凡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土上建立的、中華各民族祖先們曾經從事活動過的事跡和勛業，都應寫在中國的歷史上，在這個范圍里邊”。因此，中華民族的歷史不只有漢民族的歷史，還有豐富的少數民族的歷史，這就在民族歷史文化方面尊重了歷代少數民族，因此他強調：“實際上是各民族共同創造了祖國的歷史。”

具體來說，首先是承認少數民族在祖國歷史上的重要貢獻，白先生認為：“對我國在歷史上的各方面的貢獻，各族人民都有份，但我們研究得很不夠。對于漢族是這樣，對于少數民族更是這樣。”在這里白先生看到了歷史記載的短板，即忽視少數民族對歷史發展的貢獻。同時他還注意到漢族與少數民族緊密相連的關系，他們對中國社會的發展都有著不容忽視的作用，雖然“漢族老大哥是帶頭的，但沒有少數民族的發展，還是不行的”。事實也是如此，漢族和少數民族共同促進了祖國的發展，白先生從祖國邊疆的開發、捍衛和生產三個角度論述了少數民族對國家發展做出的重要貢獻，他認為如“沒有他們，邊疆開發是不可能的。他們的功勞是不可磨滅的……少數民族在邊疆上鞏固國防，起很大作用”，這些貢獻都是不可替代的。

（三）反對錯誤的民族思想

要實現民族平等，就要反對錯誤的民族思想，斯大林曾對這一問題有明確的態度，他認為只有鏟除民族主義，“才能成為真正國際主義的馬克思主義組織”。具體到我國，錯誤的民族思想包括大漢族主義、狹隘民族主義和民族虛無主義。早在1951年，白先生就認識到培養進步思想和批判落后思想的重要性，他認為這一行動“在加強民族團結，鞏固并發展我們友愛合作的民族大家庭的前途上，都可創造必要的條件”。同時，他還指出錯誤民族思想的根源在于人們不了解少數民族歷史和社會情況，如果能消滅民族主義，則有助于增強民族團結，提高民族自信心。可見這些錯誤的民族思想不利于民族平等和民族團結，必須進行批判。

綜上，各民族共同創造祖國的歷史，是在民族平等觀念的指導下形成的觀點。這就要求尊重歷史上各民族存在、發展的歷史，尊重各民族為祖國發展做出的歷史貢獻，并結合歷史與現實，承認當前少數民族與漢民族平等的地位，反對錯誤的民族思想。

三、民族關系

白先生馬克思主義民族史觀的一個重要議題是對民族關系史問題的分析，他在1978年的發言中指出：“講中國封建社會的發展，不能丟開民族關系的發展，丟開沒法講。”這一發言突出了民族關系史在中國古代社會的重要地位，同時還強調了民族關系史研究工作中的重要性，“無論從理論上、從政治實踐上來說，還是從歷史研究工作上來說，都是很重要的”。所以在進行民族史研究中，白先生對民族關系史中涉及到的若干問題，在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指導下進行系統闡述，具體來說包括以下幾點：

（一）民族團結

白先生對“民族團結”問題的研探討是馬克思主義民族史觀的重要內容之一，這方面的論述集中體現在回族史研究方面。他著重論述了回回民族同各民族之間的團結，在《回回民族的新生》中提到：“回回民族戰斗的歷史，基本上是反民族壓迫的歷史……不能得出結論，說回回民族和國內其他各民族是完全對立的。事實上不是這樣。具體的事實是：回回民族在以反民族壓迫為基本形式的各種起義行動中，是經常地和各族人民在一起的，”白先生將反抗民族壓迫的斗爭與民族分裂區分開來，強調回回民族同祖國各民族是緊密團結在一起的，不能以回回民族反抗民族壓迫的斗爭將其與國內其他民族對立起來。同時白先生在撰述回族與各民族關系時，既有民族斗爭，又有民族聯合，并強調：“民族聯合，是回回民族史上更好的范例，更好地說明回回民族同各兄弟民族（包括漢族在內）之間人民的戰斗友誼。”

此外，白先生還在分別從歷史發展與歷史貢獻兩方面分別闡述回族與其他民族這種團結互助、彼此相連的關系。白先生認為回族史就是中國各民族歷史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同時中國各民族的發展與回族的發展是相輔相成的，“中國民族的發展進步，跟回族的發展進步分不開；回族的發展進步，也跟全國各民族的發展進步分不開”，回族歷史上涌現出一批杰出的歷史人物，他們為中國歷史的發展做出重要貢獻。同時還強調了回族文化在中國文化中的重要位置，“回族人在文化上的貢獻……都是中國文化一部分”，強調少數民族文化不僅是本民族文化的一部分，更是中國文化的一部分，少數民族在文化上取得的成就就是對中國文化發展的貢獻。

可見，白先生通過對回族史的研究，無論從是民族斗爭、民族發展，還是從各民族的歷史貢獻方面，都體現出各民族之間團結互助、緊密相連、共同發展的關系。同時，白先生將少數民族在文化上的貢獻上升為對中國文化發展的貢獻，從這一觀點可以看出白先生在看待民族團結問題上的大視野，也在某種程度上與“各民族共同創造歷史”的論斷相呼應。

（二）民族矛盾

民族矛盾是民族發展過程中的一個重要問題，是指“在民族交往中，基于權益不同而產生的不和、摩擦的總和”。民族矛盾體現在民族之間存在民族差異和民族斗爭，這是民族問題的重要根源，因此白先生對這一問題進行分析，在民族史研究中是極為必要的。

首先，要辯證分析民族關系，即不僅要承認民族融合，也要承認民族差異。白先生在《在歷史劇與民族關系座談會上的發言》中充分解釋了民族差異，認為民族差異與民族相伴相生，同時民族差異是產生民族情感的根源，而“有民族感情，問題就出來了。這里有兩種發展趨勢。一種是民族友好……還有另外一個方面。主席講，差異就是矛盾”。在這里白先生強調客觀看待矛盾，“矛盾沒什么了不起”，它是客觀存在的，因此我們應該“尊重民族差異，尊重民族感情，漢族尊重少數民族，少數民族尊重漢族”。在這里，白先生首先分析了差異與民族的關系，二者是相生相伴的；其次談到民族關系的發展有兩種趨勢：友好與差異，同時分析了這兩種差異的關系，并且提出了調和二者的方式，即互相尊重。

其次，要重視民族矛盾和民族斗爭在歷史發展中的重要作用。針對某些學者在民族史研究工作中對民族矛盾問題的顧慮，白先生首先認為要客觀認識矛盾問題，“近來講民族情況，只講民族團結，不講矛盾，我看這個不必拘束，沒有關系”，進而辯證認識矛盾發展的兩個方向，一是矛盾激化，二是矛盾與團結相輔相成，“經過一次大的沖突，向團結邁進一步。民族關系就是這樣發展起來的，一步比一步團結……在民族問題上不必避諱，承認現實，歷史家應該有這個膽量”。白先生認為要客觀對待歷史事實，一方面要承認民族斗爭，另一方面也要注意到民族矛盾對民族團結的重要作用，承認民族斗爭史在祖國歷史的重要地位，“國內各民族斗爭的歷史，是本國史的重要內容的一部分”，如果不承認民族斗爭史，就無法了解中華民族的歷史全貌。因此，他在《回回民族的新生》中用四章的內容介紹民族斗爭，特別是回族戰斗的歷史。

（三）民族關系的主流

民族間既有友好，又有矛盾，那么誰是主流呢？這一問題長期困擾著學者，對此白先生認為：“幾千年的歷史證明：盡管民族之間好一段、歹一段，但總而言之，是許多民族共同創造了我們的歷史，各民族共同努力，不斷地把中國歷史推向前進。我看這是主流。”在論述中，白先生通過歷史發展過程，找尋歷史發展規律，最終得出各民族合作推動歷史前進，是民族關系的主流，強調各民族的貢獻。此外，白先生還主張以發展的眼光看待歷史問題，“我看各民族共同促使歷史前進是主要的，也可以說這是主流”，這也體現了馬克思“主要矛盾”的觀點，盡管在民族關系發展史上有友好，有斗爭，但要以是否能夠推動歷史前進作為民族關系的主流，這種看法具有創見性。

同時，1989年白先生在《中國通史》導論卷中，進一步發展了這一思想，他運用發展的觀點看待歷史上的民族關系問題，看到了在長時段的歷史發展中民族關系是曲折的，同時也看到了“友好”關系的“無論在時間的繼續性上，在關系到的地區上，在牽涉到的方面上，都是這樣”，進而分析了從辛亥革命以后，經過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再到新中國成立，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各民族友好發展的趨勢。這是中國民族關系史的主流問題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的又一發展，認清新的歷史條件下民族關系的主流，對處理當前的民族關系至關重要。

四、愛國主義

白先生走上研究民族史的道路，在很大程度上與愛國主義精神有關，他曾寫道：“我不是回教徒，在民國二十年前也不曾注意過回教……直到東四省失掉，日本的大陸政策給我們以最嚴重的壓迫，才使我注意到邊疆，因注意邊疆而連帶注意到在西北各省最有力量的回教……中華民族的復興，回教徒應有沉重的擔負。”白先生在進行民族史研究時，是飽含民族責任感和民族復興的使命。新中國成立后，在馬克思主義的指導下，白先生對愛國主義的認識逐漸加深，也日益拓寬了愛國主義的內涵，并帶有時代特色。

首先，白先生主張將愛國主義思想與少數民族研究結合。時值抗美援朝戰爭時期，白先生認為：“當前的愛國主義思想教育，重要是抗美援朝的愛國主義思想教育。”在此基礎上，白先生認為將二者結合是十分必要的，他指出了兩點，第一點是“把少數民族的特殊貢獻盡量適當地指出來”，讓人民群眾認識到各個民族的智慧、貢獻和力量，“這對于民族自尊心自信心的建立是更有力的”，即讓廣大群眾充分認識各個民族的歷史和現實，以此增強民族自信心。第二點指出愛國主義教育與民族團結相輔相成的關系，發展愛國主義教育有助于增強民族團結，而民族團結的鞏固也“提高了愛國主義思想教育的效果”。

其次，把愛國主義與社會主義建設結合起來，這具體體現在回族史的編寫上面。如在《回回民族的歷史與現狀》中寫道：在社會主義建設事業中，“為了更有力地在回族人民中貫徹愛國主義和社會主義的思想教育……編寫一本比較系統完備的回族歷史，就顯得更為需要了”。從背景分析，雖然該思想是在“大躍進”運動的背景之下提出的，但“愛國主義與社會主義建設事業”結合卻是正確的，這也是新時期愛國主義思想的體現。因此愛國主義是永恒的時代主題，在任何時代都應該得到發揚。而民族歷史的撰寫與愛國主義緊密相連，它可以增強各民族之間的相互理解，促進民族平等，增強民族團結，從而有利于歷史發展進步。

綜上，白先生的馬克思主義民族史觀的形成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理論和實踐的探索下逐漸形成的。首先，他十分善于學習馬克思主義。白先生接觸馬克思主義較晚，除了他自覺學習馬克思主義外，他還受到馬克思主義者侯外廬、楚圖南等好友的熏陶，即他們在研究中有著共同追求：“在馬克思主義指導下，研究中國歷史的特點和發展規律。”其次，是注重實踐的精神。白先生民族研究的另一個重要方法就是實踐，他早年實踐經歷，對于其馬克思主義民族史觀的形成和發展起了重要作用。1937年，白先生在顧頡剛先生組織的西北考察團中，走訪了綏遠、寧夏、甘肅、青海等地，考察了這些地區的歷史、民族、文化教育等狀況。抗戰開始后，白先生又對云南回教進行考察，同時，他在桂林、重慶、昆明等地也做過實地考察。實踐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的重要內容，也與白先生馬克思主義民族觀形成密不可分。最后，崇高的使命感和責任感的驅使。白先生生于國家民族危亡的年代，作為那個時代的知識分子，他積極履行作為一個知識分子的責任，一方面投身于民族救亡活動，另一方面從本民族歷史出發，“由此喚回回族廣大人民的覺醒，振奮民族抗敵精神”。他覺得作為一個歷史學者，自己有義務研究民族史，白滇生回憶道：“他那個心愿在哪兒呢？就希望回族的同胞了解自己的歷史，也希望其他各民族的同胞了解回族的歷史，他有個觀點嘛，他說中華民族是一個統一的多民族的國家，你作為一個回族的學者，你是有義務做這件事情的，他還說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這個疆土，那是分布著很多很多的民族，這個歷史也是他們共同創造的，所以他這個民族感很深。”可見，有這種歷史使命感，是其馬克思主義史觀形成的重要動力。

縱觀白先生的民族史研究可知先生在馬克思主義民族史觀上的開拓性貢獻，他從宏觀、微觀兩個視角考察民族形成問題，以發展的觀點看待歷史上民族的形成，并與時俱進地將愛國主義與時代發展相結合。辯證分析“宗教”對民族發展所起的作用、民族關系中的民族矛盾、民族關系主流及民族英雄等問題。并全面地闡釋中國各民族平等的論斷。這些看法都體現了白先生看待民族問題的大視野。白先生的馬克思主義民族觀是伴隨著時代和實踐的發展逐漸產生的，它涉及內容范圍廣泛，內涵豐富，并且有旺盛的生命力。他提出的“兩個主流說和三個全新的民族問題理論”，對當代民族史理論仍有重要影響，如“統一的多民族國家”的論斷在民族史研究中占重要地位。“各民族共同創造了祖國的歷史”，即將民族平等放在首位，“民族關系主流說”在一定程度上為今天可能客觀地處理歷史上的民族關系和民族問題提供了理論支撐。對“愛國主義”思想的闡述，仍然具有時代意義。

責任編輯：楊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