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用預設和春晚小品中幽默的生成

【摘 要】語用預設作為一個重要理論，一直以來備受語用學家的關注，并做了許多相關的研究。研究表明，在幽默話語的生成方面，預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本文將結合語用學中的預設理論，對2014年春晚小品《擾民了您》中的言語幽默做分析，以此來揭示小品這類藝術形式中言語幽默的生成模式，也讓讀者對小品中的幽默有一個更加全面的了解。

【關鍵詞】語用預設 小品 言語幽默

【中圖分類號】H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4810（2016）01-0019-03

一 引言

小品，就是小的藝術品。廣義的小品內容廣泛；狹義的小品一般是指通過語言和肢體動作的表演而表現出來的一種藝術形式，這類藝術形式的特點是：言語清晰明朗，肢體動作生動自然，并且能表現出鮮明的人物性格特征等。其中，喜劇小品是小品的最典型代表。追根溯源，1984年陳佩斯和朱時茂的《吃面》被認為是中國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小品。演員陳佩斯和朱時茂用他們幽默滑稽的表演贏得了觀眾的高度贊賞和認可，演出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從而開創了中國小品的先河。從此，小品作為一門獨立的藝術開始進入觀眾的視野，特別是春節聯歡晚會的推動，使得春晚成為觀眾喜愛的經典小品的培養基地。從整體上看，近30年春晚上的小品大都以喜劇幽默的內容為主，形式豐富多彩，能夠使觀眾捧腹大笑，調節氣氛。由于小品的側重點在幽默上，所以語言的編排合理是至關重要的，因此在語言學界，很多學者都對此做了相關研究。例如，陳新仁在1988年討論分析了廣告用語中的語用預設；2009年，李圓圓、鄭玉琪從關聯理論的角度討論了小品《不差錢》中的幽默；2010年，謝旭慧、徐艷萍在《喜劇小品語言的規范與創新》中對小品語言的設定做了較為深入的分析；2011年，魏在江在《語用預設的語篇評價功能——語篇語用學界面研究》一文中研究了語篇中語用預設的功能；楊光在2012年用關聯理論和合作原則對比分析了趙本山小品中的幽默；2014年，車斌斌從模因論的角度探析了春晚小品中的語言幽默。不難看出，運用合作原則、言語行為理論、關聯原則、模因論等對小品節目中的言語幽默研究得較多，而相對來說，運用預設理論進行的研究則比較薄弱。

因此，本文以2014年春晚小品《擾民了您》為例，對其中的言語幽默做嘗試性剖析，使我們對小品中的言語幽默有一個更加全面的了解。

二 預設

德國著名邏輯學家和哲學家弗雷格（Frege）首次提出了預設這一概念。它指的是說話者在說出某個話語時所隱含的內容。隨著預設含義的發展，20世紀60年代前期，預設開始進入語言學的領域。到了70年代，一些語言學家逐漸注意到了預設和語境之間密不可分的關系。到了80年代，菲爾莫爾、萊可夫等學者將預設融入認知語義學。之后，學者們對預設的研究逐漸系統起來。Levinson認為，一般預設可以分為兩大類，即語義預設和語用預設。根據Levinson的觀點，語義預設是邏輯學的范疇，它指的是針對句子本身的成分，與句子本身有關；而語用預設則不同，它所關注的并不是句子本身，而是將預設放在特定的語境之中所做的研究，與語境有關。也就是說，語用預設對語境的依賴性很大，因此語境對預設的理解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

人們一般認為語用預設是說話人在說話和寫作時假定對方已知曉的信息，也就是共有的背景知識。由此可以看出，預設中的一個關鍵就是交際雙方要具有共同的知識體系，若缺少這種共有的背景知識，交流便無從談起，反之，交際才能順利進行下去，聽話人也才能正確理解說話人所表達的真正含義。從預設本身來看，它具有單向性、主觀性、隱蔽性和可撤銷性等特征，而相對于話語理解而言，預設又具有合適性和共知性。隨著語用預設的發展，其應用涉及各個方面。春晚小品中的言語幽默也是常見的語言交際形式，具有明顯的幽默效果，其精煉和特殊的表達方式和語用預設息息相關。通過分析可以看出，2014春晚小品《擾民了您》就非常擅長使用語用預設的不同特點來達到制造幽默的目的。

三 小品《擾民了您》中的語用預設

在2014央視春晚小品《擾民了您》中，眾多笑點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該小品講述的是三個為夢想奮斗的年輕人（華少、岳云鵬、大鵬）因唱歌打擾了住在同一棟樓里的房東奶奶（蔡明），蔡明因此找上門來與三個年輕人進行理論的故事。小品中的多處語言都利用了語用預設的一些特點，達到了風趣幽默的目的，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利用預設的主觀性

何自然認為，“預設可以是客觀事實，也可以是說話人心目中認為是事實，還可以指假定的情況”。因此，我們可以理解為，語用預設既可以是客觀事實，也可以是說話者的主觀態度和認識，它本身并不具有必然的可靠性和真實性。而在春晚小品《擾民了您》中，語言的編排利用了語用預設主觀性的這一特點，也就是說話人的主觀態度巧妙地運用了語用預設，達到了風趣幽默的效果。我們來看下面的片段：

大鵬：“咱找個不跟你要錢的。”

華少：“喜歡干家務的。”

大鵬：“身材好的。”

岳云鵬：“這樣的好找嗎？”

蔡明：“好找，雞毛撣子。”

……

在這段小品中，蔡明為了打擊岳云鵬，故意設置了這樣一個預設，岳云鵬不可能找到一個不要錢、喜歡干家務、身材又好的女朋友，滿足以上標準的在蔡明眼里被主觀認定的只有雞毛撣子。顯然這個預設是蔡明主觀認為的事實，通過這個預設硬是讓岳云鵬，甚至觀眾覺得他不可能找到一個這樣的女朋友，除非是雞毛撣子。演員們利用預設的主觀性制造了極大的幽默效果，讓觀眾們捧腹大笑。

2.違背預設中的合適性

菲爾莫爾是最早開始關注語用預設中的合適性的。所謂預設的合適性，也就是指說話人在講話時所預設的內容要合適，要符合交際雙方的談話意向以及當前的交際語境。如要順利地進行交際，說話者所預設的含義要合適，然而有時為了取得一定的目的，例如幽默，說話者會有意或者無意地說出和預設矛盾的言語，違背預設的合適性，但是卻達到了娛樂的效果。例如在該小品中，蔡明為了挖苦大鵬說了這樣一段話：

蔡明：“臉這么平，長得跟井蓋似的。”

大鵬：“今天沒去飆車啊？”

蔡明：“我怕再從你臉上壓過去！”

……

在這段對白中，蔡明為了嘲諷大鵬，說他的臉平得像井蓋似的，此時大鵬為了轉移話題問怎么今天沒去飆車，這里就預設出平時蔡明都會去飆車，而今天怎么沒去。那么蔡明的回答又一次利用大鵬臉平這一特點，從而做了這樣一個預設：之前飆車都是從大鵬的臉上壓過去的，所以才導致他的臉這么平，那么今天就不能再去飆車了，生怕壓得他的臉更平。很顯然，這個預設是不合適的，臉平與否當然與飆車沒有關系，而正是由于這種不恰當的用詞和比喻產生了極大的幽默效果。

3.利用預設的共識性

預設的共識性是指在交際的過程中，交際雙方共有的背景知識或知識體系，只有交際雙方在共同的知識體系中，交際才有可能順利地進行下去，所預設的內容才有意義。交際雙方才能更好地理解說話人的含義。格倫迪把它稱之為共知假設。

何自然、冉永平提出預設的共知性有三種情況：

一、預設往往是交際雙方或一般人共知的信息，它與語境緊密結合，這也就為雙方或多方所了解；

二、預設的共知性要通過說話人的話語暗示出來，需要聽話人進行語用推理并形成自己的理解；

三、預設的共知性有時只表示說話雙方的共知事物，第三者如不了解則只能依靠語境推斷，就不一定能真正理解言語交際中的話語內容。

然而在制造幽默的過程中，言語的編排和人們對語言的理解是相當重要的，尤其是交際雙方共同的知識背景對制造幽默具有很大的影響。這樣的背景信息越多，交際就越成功。因此，幽默會話一定要以知識共知為基礎。我們來看下面一段話：

岳云鵬：“下雨我們都在一塊淋著，到家一看，我還行，再看鐵錘！”

蔡明：“生銹了？”

岳云鵬：“生病了！我給她吃藥，我給她倒開水，把我給燙著了，把她心疼的呦！”

蔡明：“沒事沒事，你不怕開水燙。”

……

在這段話中，觀眾們很容易理解蔡明預設的內容，因為有這樣一句家喻戶曉的俗語：“死豬不怕開水燙”，那蔡明所預設的就是岳云鵬是死豬。正是因為大家對這句俗語有共識，所以才能很容易地理解預設的含義，從而達到幽默的效果。如果觀眾們從未聽說過這句俗語，演員與觀眾缺乏共同的知識背景，那么幽默便無從談起。

從上述例子中我們可以看出，正是因為交際雙方共同的知識背景才導致了幽默的產生，從而保障了交際能順利地開展下去。如果交際雙方缺乏共同的背景知識，則預設的信息就不能有效地被傳達，也就是說，由于缺乏共有的背景知識，才會在言語交際中產生障礙，導致不和諧的現象出現，然而這種缺乏共有的背景知識的情況有時也會產生一定的幽默效果。例如下面這段話：

蔡明：“三個人里面，你是最鬧騰的，一天到晚唱那歌，你能出點人的動靜嗎？”

大鵬：“不是，我……我那是練海豚音呢，你知道什么叫海豚音嗎？”

蔡明：“海選的時候用臀部發出的聲音。”

……

在上述這段簡短的對話中，大鵬為了解釋自己唱歌所發出的聲音，單方面地將海豚音作為談話雙方的共有信息，他以為對方知道什么是海豚音，然而蔡明卻將海豚音解釋成為海選的時候用臀部發出的聲音，此時，雖然交際雙方缺乏共同的背景知識，但也達到了幽默的效果。

4.利用預設的可取消性

可取消性，指帶有斷言性質的語境假設，Leech曾說：“在說X時，說話人自認為Y理所當然的是真實的”。何自然認為“在一定語境下，語用預設可以撤銷，這種可撤銷性依賴于說話者的態度和信念。”這也就意味著先前預設所表達的含義在一定情況下可以根據說話者的個人態度被取消，此時，當預設被取消后，之前的含義與此時人們的理解相矛盾，從而打破人們原有的理解。取消先前預設的含義也可以產生幽默的效果。

下面我們來看這段話：

蔡明：“你們仨就踏踏實實在這住著，房租什么時候有就什么時候給。”

華少：“奶奶，等我們實現了理想就給。”

蔡明：“那就甭給了。”

華少：“啊？“

蔡明：“跟你們開個玩笑，你們的理想一定能實現。”

……

在上述這段話中，當華少提出等他們實現了理想就給房租時，蔡明竟然說甭給了，這個回答預設出他們仨的理想是永遠都不會實現的，這就和他們努力奮斗實現理想這一目標相矛盾，然而蔡明的下一句話很顯然就取消了她先前的預設，在這樣一個預設和取消預設的過程中，產生了小品中的幽默。

四 小結

預設作為一種重要的語言學理論，其應用涉及各個領域，如廣告、小品、文學作品等多個方面。通過對2014年春晚小品《擾民了您》中言語幽默的個案分析可以得出，為了達到幽默的效果，其常利用預設的主觀性、違背預設的合適性、利用預設的共識性、利用預設的可取消性來實現語用預設的不同功能。這四種預設手段保證了該小品的成功演繹。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小品中的幽默離不開語言預設的恰當使用，同時，恰當的預設手段能刻畫深刻的人物形象，也更能引發觀眾的笑聲，且使讀者對小品中的制笑機制有一個較為全面的了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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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林勁、李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