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小說《天鵝絨》到電影《太陽照常升起》的嬗變

【摘要】：姜文的電影《太陽照常升起》改編自蘇州作家葉彌的小說《天鵝絨》，從小說到電影卻已經有了翻天覆的變化。姜文的改編實質是在小說的基本線索基礎上采用了視覺上的唯美化處理，模糊時空消解真實性，運用獨特的敘述手法創造出具有自己獨立表達性的另一個截然不同的，具有詩的意味，具有文學趣味的影視作品。

【關鍵詞】：顛覆;詩化;敘事手法;人物塑造;主題表達

姜文迄今為止的五部電影均是由小說改編的，但其改編手法較之前同為改編類的影視作品而言，有很大的獨特性，研究文學改編，姜文的電影不容忽視，而其中《太陽照常升起》又為姜文電影中改編的最為顛覆，最為徹底的作品。

將文學作品原汁原味地做“忠實”的視覺化處理是一種成功;而不拘泥于原作的情節、人物，僅把握原作的主題、風格等精髓并進一步提煉、升華成為風格獨特的電影則是更具有挑戰性的創新。《太陽照常升起》具有強烈的魔幻現實主義色彩，多重敘事手法和詩意的風格使得該片成為中國影史上奇異的經典之作。《太陽照常升起》改編自蘇州作家葉彌的小說《天鵝絨》，但電影在敘事手法，人物塑造和主題表達上對原著進行了顛覆。

一、敘事手法的不同

小說以線性敘事講述了一個相對簡單的故事：鄉村女人因受譏笑而想用兒子的學費買一雙襪子，她最終買了兩斤豬肉。肉不見了，她因此瘋掉。她的兒子當了小隊長，唐雨林帶著妻子姚妹妹“下放”到村子里。小隊長與姚妹妹私會時被唐雨林撞破，唐雨林舉起槍，小隊長卻想搞清什么是天鵝絨。唐雨林回到蘇州但沒找到天鵝絨，小隊長在唐雨林質問時，說“我想來想去，已經知道天鵝絨是什么樣子了“”跟姚妹妹的皮膚一樣”。然后，唐雨林打死了小隊長。

姜文把小說文本解構成了影像語言《太陽照常升起》，影片由“瘋”、“戀”、“槍”、“夢”四個不同時間、不同地點發生的故事組合在一起，其中華僑夫婦下放改造后妻子出軌的故事作為電影四個章節中的一個主要脈絡，其它三部分由這一章節衍生出來，共同組構成一個具有“復式結構”的故事，其中的副線可以看作是瘋媽與李不空的故事，四個章節在結構上設計巧妙，影片的這兩條線索曲折迂回、平行發展。《太陽照常升起》摒棄了傳統的線性故事結構。電影中的時間錯綜跳躍，并運用具有可辨識的帶有時代烙印的對白或事件來模糊時空，是他對于人性欲望極致狀態的藝術表現和對于人生荒誕無常的影像表達。片段化的四個章節相互交錯，互為照應。影片的時空結構順序顯示出了導演構置開放的敘事結構。

二、人物塑造

李叔就是影片中的一個魔幻人物，李叔在瘋媽的講述里面被設計成一個符號，凡是他出現的地方，混亂了真實和虛幻。在河邊一場戲，兒子誤入白色鵝卵石宮殿后，李叔抽著煙從樹后面走出來，影片營造出一種可怕莫測的氛圍。可從理性層面看，當一個村民說“你不該找警察”，在正常人的視野里李叔是個現實的真實的存在。然而影片至此已經不用去追究李叔的生死，他作為一個人物帶來了兒子從未謀面的父親的信息，他在適當的時候讓我們重溫了當年的瘋媽是怎樣的勇敢，他的出現已經達到了敘事的目的，人物的真實性是在其次了。

從葉彌的小說《天鵝絨》到電影《太陽照常升起》，導演姜文依據自己的個人表達還作了很多的改變，刪除和添加人物，不一一贅述。影片的核心圍繞著人的“情感”與“命運”，制作方面極其成熟，表達卻含混多義，擁有巨大的解讀空間。

三、主題表達

《太陽照常升起》雖然以文革時期為時代背景，但其內涵早已超越對這一歷史現象的記錄，它以荒誕和象征的手法、復調式結構，囊括了人的種種生存境遇，從欲望到尊嚴，從夢境到現實……

（一）瘋媽為什么瘋

影片《太陽照常升起》和小說《天鵝絨》在“瘋媽”變瘋原因上的表述是不同的《天鵝絨》開篇就說“從前有一個鄉下女人，很窮”，“瘋媽”在因為窮沒襪子穿而遭到嘲笑后，拿著兒子的學費去買襪子，她這樣做是為了維護自尊。她最后買了二斤豬肉，她為了維護自尊使兒子受了委屈，但豬肉的丟失使她這次有代價的行動失去意義，于是“她”瘋了。小說在此突出了自尊，自尊的缺失是“瘋媽”變瘋的原因。

電影《太陽照常升起》對瘋媽變瘋原因的表述是含混的，這與電影的表現主題有關。電影沒有小說中對自尊的強調。在影片中，媽變瘋顯然不是因為自尊缺失，我們在影片在第四部分“夢”中我們可以找到對變瘋原因的模糊表述，瘋媽的那段愛戀與她的瘋有著重要的因果聯系。影片在對瘋媽變瘋的原因上突出的是情欲，情欲是影片的表現主題。第二部分“戀”便是對這一主題的直接強調，小梁的自殺以及林大夫的舉動都是情欲使然。《太陽照常升起》始終是姜文骨子里對人之欲望的真實描刻，而對這種欲望最直接、最有力度的還原就是呈現男女之間劇力張揚的性欲糾纏，姜文在他的電影中多次對情欲做出刻畫，情欲不可避免地成為電影《太陽照常升起》的表現主題。

（二）現實與歷史

小說《天鵝絨》僅講了一個時期的事件，歷史感相對淡化。小說以帶有血腥的情節顯示了自尊的重要性，探討的是物質貧瘠年代如何維護人性尊嚴，電影明顯將故事背景衍生到人類的生存。

影片《太陽照常升起》的另一主題是對歷史感的表現。全片講了一個跨越不同時代且發生在過去的故事，畫面中不斷閃現那個時代特有的事物，歷史感在觀影過程中呼之欲出。影片結尾處，瘋媽在鮮花簇擁中找到新生的嬰兒。丈夫的死與新一代的生，“太陽照常升起”的片名得到呼應。片末，在色彩斑斕的朝霞中，太陽噴薄而出。極富感染力的畫面讓人感受到生命的不斷延續性，新舊交替的歷史感無疑是影片的表現主題。

電影《太陽照常升起》甚至被形容為“喪心病狂的改編”，改編自僅有八千字的短篇小說。姜文的電影改編不再是對小說的“復制”，而是多方位的重新創作。姜文電影正是保留了原作的關鍵性場面和性格的某些方面，并加以渲染、強調、深化等藝術處理，繼而，在時代背景、人物形象、主題深化等方面再大刀闊斧地進行風格化、寫意式的改編。什么是文學趣味，姜文通過改編讓電影《太陽照常升起》就包含著濃濃的文學趣味，而且是把小說引向詩的文學趣味。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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