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生于1980年的庫切經歷了整個種族隔離時期(1948-1994),《邁克爾.K的生活與時代》再現了南非種族隔離所帶來的一系列的社會問題,反映了種族隔離制度下南非人民的迷失與矛盾。渴望自由有輕微智障的邁克爾.K在逃離過程中一度陷入被逮捕與逃離的循環。在與殖民者的對話中,K并不是一味屈從,他的言行在客觀上起到了“模擬”和“狡猾禮儀”的作用,促使了雜糅身份的構建。
【關鍵詞】:雜糅身份構建;模擬;狡猾禮儀
本文應用了霍米·巴巴的“雜糅身份構建”理論來分析探討邁克爾.K的雜糅身份構建。巴巴的獨特之處是他不像賽義德等人對殖民關系做截然對立的二分區別,他認為殖民者與被殖民者的關系比一般人想象的更微妙,往往存在著中間地帶,有政治上模糊不清的特點。面對殖民者的同化策略,原住民有些采取“狡猾禮儀”的方式,即表面上遵從,實際上使之變味、變質來消解殖民權威。而原住民策略則是成為“模擬人”,而“模擬既是認同,又是模仿”,模擬能干擾殖民權威,打破殖民文化的一統天下,解放處于邊緣的殖民地文化。霍米.巴巴的雜糅理論影響了當前國際學術界對文化身份認同和少數族裔的研究 ,提出了第三世界批評家發出自己聲音的具體策略,他的模擬概念對第三世界批評家反對西方文化霸權的努力有著巨大的啟迪。
本文主要研究1980年南非種族隔離制度盛行下南非殖民地人民的身份危機以及如何在模糊身份中進行雜糅身份構建。種族隔離制度下南非殖民地人民既不是一味逆來順受,也不是徹底反抗,而是處在逆來順受與徹底反抗的中間地帶。雜糅身份的構建不僅指K作為南非殖民地人民種族身份的構建,更是指K作為一個生命個體的身份構建。種族身份與個體身份構建的途徑是通過“模擬”,“狡猾禮儀”,它們在客觀上不僅有助于K的自我種族身份與個體身份構建,也起到了瓦解殖民權威的作用,對于解決種族隔離問題也有很大的啟示。
K的抵抗不是直接的反抗,簡單的否定和排除,而是一種對殖民話語和權力進行 “雜糅”的策略,通過“模擬”與“雜糅”,構建新的“雜糅身份”。我們要批判看待K的身份模擬,一方面通過模擬K自己身份喪失,另一方面模擬也是自我防護,一是通過狡猾禮儀將殖民者對被殖民者的凝視轉向殖民者,進而挑戰了其統治,從而構建自我身份,這里的狡猾禮儀包括沉默和表面的服從。二是通過拒絕被凝視來構建雜糅身份。就這兩種抵抗方式而言,前者是通過狡猾禮儀,后者拒絕被凝視也是一種有效抵抗殖民者的策略。無論如何,這些在客觀上都起到了消解殖民權威的作用,促使了“雜糅身份”的建立。
雖然由于智障,K只是憑本能去追求自由,或者也許正是由于智障,K才有勇氣堅定地去追求自由,才有勇氣去抵抗。他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了殖民地人民群體的潛意識。不管是什么原因,K身上所體現的精神,暗示了處在奴化政策下的迷惘的黑人群體的心聲。他也給白人醫生以啟迪,促使白人醫生進行良心譴責以及不斷審視政府發動戰爭的意義。這些都從客觀上瓦解了殖民權威,促使了種族隔離下殖民地人民身份的構建。
從社會意義上看,邁克爾.K的雜糅身份構建為解決種族問題提供了可能。在當時的歷史背景下,雜糅身份的構建具有一定的積極意義,比起完全逆來順受,一味服從,K通過模仿與狡猾禮儀來構建雜糅身份是殖民者人民開始反思并主動做出反抗的行為。從個人來看,K作為一個獨立的生命個體不斷追求自由對我們有很大的啟迪。邁克爾.K在這一過程中也經歷了一個自我覺醒的過程,盡管作為一個有輕微智障的黑人,他無法完全理解周圍世界的混亂,但他始終聽從自己內心不斷追求自由的呼聲。他的自我覺醒與追求自由對白人醫生也有很大的啟示,白人醫生代表了迷失在制度與戰爭中的一部分有良知的白人群體,K的出現促使他們思考戰爭,個體生命與自由的意義。自此,K的身份構建已經不限于自我身份構建,更是對個人主體性的構建,是作為一個獨立的生命個體在不斷追問生命與自由的意義。
盡管K的反抗是模棱兩可不夠徹底的。種族隔離制度盛行的原因一方面也是因為反抗不徹底,殖民地人民逆來順受的態度也確實讓這一制度更加猖獗。而南非一部分白人雖然在奴化殖民地人民的過程中受到良心的譴責,這種羞恥與譴責實質上也只是白人自我心理安慰的借口。因為他們并沒有從行動上做出任何有利于殖民地人民的行為。盡管都處于迷失和矛盾狀態,麥克爾.K的狡猾禮儀在客觀上卻起到了反抗瓦解殖民權威的作用,白人醫生的良心譴責也是通往解決種族問題的必經之路。
在這部小說中,庫切對主人公邁克爾.K的黑人身份描寫十分隱晦,也很少有評論指出其黑人身份。通過小說中提到的一些歷史事件,通過查閱相關的歷史資料,比如南非歷史上黑人為抵抗白人政府發動的游擊隊戰爭,南非白人政府所設立的所謂的“康復中心”等等歷史事件,我得出結論,邁克爾.K是黑人。他不僅僅是一個黑人,而且還是一個有輕微智障的黑人,庫切選擇一個有輕微智障的黑人作為小說主人公,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K沒有具體的姓名,更像是一個符號,也許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了處于混沌狀態中的黑人群體。對于K來說,他生活在一個他無法理解的時代,他所求不多,卻事事受限,他渴望自由,于是不斷逃離,雖然K沒有進行徹底反抗,但他絕不是完全逆來順受,他的智障與別人無法理解的言行剛好起到了自我偽裝與保護的作用。從某種程度來說,庫切之所以淡化K的種族身份,也許是因為K作為一個生命個體,種族身份也許并不重要。不管K是黑人或白人,他的追求自由的精神與行為才是最重要的,這也許是庫切要帶給我們的啟示。
盡管主人公K是一個有輕微智障的黑人,并不完全理解周圍世界發生的一切,然而他追求自由精神以及自我主體身份構建從客觀上卻具有深刻的意義,甚至對生活在當下的我們仍有啟示。主人公邁克爾.K讓白人醫生不自覺地追隨他追求自由的腳步,迷失在令人窒息體制下的白人醫生奉邁克爾.K為指路人,他知道邁克爾.K一直心心念念尋找的地方無處不在,唯獨不在關押他的地方,但是只有K知道那個地方在何處。簡而言之,K尋找的是一個自由的家園,而有自由的地方,他可以處處為家,他在大山深處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僅以南瓜為生,雖然營養極度匱乏卻樂此不疲。K所求不多,所要的無非是能滿足自己最基本的生活需求,然而這也被戰爭毀滅了。K夢中的原野始終盛開著南瓜花,他對園藝的渴望正是他對自由與和平的向往。K在通往自由的道路上永不止步,而白人醫生也追隨他的腳步,小說結尾給讀者以希望的曙光,暗示一個自由的世界終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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