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歡樂之家》是美國著名女作家伊迪斯·華頓的成名之作,其中真實地展現了19世紀末20世紀初紐約上流社會的生活風貌。本文旨在以“社群”這一概念為出發點,分析、探尋這一群體的特征,包括生活概況、人員組成、行為準則等。
【關鍵詞】:《歡樂之家》;社群;構成
一、引言
《歡樂之家》(1905)是伊迪斯·華頓的成名之作,講述了來自沒落家庭的莉莉·芭特竭力想通過婚姻躋身紐約上流社會,卻遭人陷害,最終落魄致死的故事。在描述女主人公悲慘命運的同時,華頓也為我們展示了19世紀末20世紀初紐約上流社會這一社群的生活風貌、人員構成及核心價值觀等。
社群主義思想可以從亞里士多德談起,他指出,社群可以指所有群體,“小到一個核心家庭,大到一個國家”。他眼中的社群具備四個特征:“由不同的個人組成;他們分享產品、活動、身份的某些特征;分享相互的交往;通過友誼和正義達到彼此的依聯。”而菲利普斯則說:“社群是指一群人--他們居住統一領地,擁有共同的歷史和共享的價值觀,一起參與各種活動,享有高度的齊心協力。”
本文將社群的概念應用到華頓的《歡樂之家》中,將小說中反復提到的社交圈視為一個社群,有利于讀者們重構19世紀末20世紀初紐約上流社會這一特殊群體,具有重要意義。
二、《歡樂之家》社群的生活風貌
19世紀末20世紀初,美國內戰結束不久,經濟、政治、生活等各方面都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內戰掃清了美國資本主義發展的障礙,統一國內市場的形成進一步刺激社會財富的迅速增長,大量一夜暴富的人應運而生,涌入上流社會,沖擊著貴族階級既定的規則與傳統。新興資本家與舊有的豪門聯姻,共同組成了上流社會。但所謂舊貴族們仍然看不起新興的暴發戶,認為他們沒有文化,粗俗不堪。這一時期,物質利益超越道德倫理成為社會的主宰。
華頓筆下的《歡樂之家》便是對這一時期美國老紐約上流社會生活的真實寫照。社交旺季,舞會、歌劇等娛樂活動不斷,女主人公莉莉·芭特及小說中大部分女性都穿梭在不同的鄉間別墅間,“馬車的浪潮每夜滾動在第五大道上,朝公園周圍的時髦府邸涌去,在那里,燈火輝煌……”諸如百樂山莊般裝潢豪華的府邸,大廳里考究的奢華器物、舞會中閃閃發光的晚禮服、牌桌上的人聲鼎沸與煙霧裊裊,無不反映出光輝燦爛、優雅精致的上層人生活。
這一社群取之不盡的金錢與高雅的生活表象吸引著圈外的人拼命想往里鉆,正如希爾維頓的姐姐們“寧可窮得沒錢給茶里放糖,也要讓親愛的弟弟繼續待在上流社會”,也如莉莉·芭特,家道中落后“她的貧窮曾將她排除在這擁擠、自私自利的享樂世界之外”,如今她寧可“無聊一輩子”,也想嫁給令人煩透了的佩西·葛萊斯。小說中另外一個主要人物羅斯戴爾靠投機生意賺得了不少錢,社群中的人認為他是個“該死的暴發戶”,但哪怕受盡這群故作高雅的人的冷眼,他也不惜一切地想要擠入社交圈、提高自己社會地位。當莉莉被逐出社群后,原本追求莉莉的羅斯戴爾也為了不讓自己之前的努力白費,否認了對莉莉的愛情。
猶如一個奢靡的名利場,社群里的人擁有著充足的物質基礎、高貴的身份,他們身著華麗的衣物,手握盛滿美酒的高腳杯,嘴間吞吐著繚繞的煙霧,談論著誰家的舞會更引人注意,生活千篇一律、空虛無聊卻因其鍍金的外表令外人艷羨萬分。
三、《歡樂之家》社群的角色分配
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老紐約上流社會里,男性主要負責工作養家,女性則致力于打點社交事宜。在雙方各司其職的同時,彼此之間還存在相互利用、相互牽制的關系。
首先,不需要工作的女性在享受奢侈生活的同時,也被男性當作藝術品來欣賞和享用。莉莉要想回到上流社會,唯一的手段就是依靠男人,因此在面對巨額的賬單時,她依舊會選擇訂購新衣服,“誰會喜歡邋遢的女人?社會要求我們,只要還有口氣兒在,就得講究穿戴,打扮得漂亮”,以此達到嫁給有錢人、在社交圈中立足的目的。她被動地使自己具有“特有的溫柔,輕輕地畏怯,順從的女性氣質”,根據不同目標男性的喜好而矯揉造作,只為符合男性設定的條件和規則。在布萊夫人舉辦的一次扮演油畫人物的活動中,男人們用輕浮的口氣談起了莉莉的美貌,這種粗鄙注定是莉莉要面對的評價標準。甚至連莉莉的母親都認為,莉莉的美貌可以獲得巨大的財富,這無疑是一種將女兒看作商品的行為,也是這個社會給女性下的定義。
在女性被輕看的同時,男性受的待遇也不公正,“那些璀璨奪目的裝飾品旨在點綴男人的生活,但也同時成為了令其厭煩的負擔”,他們被女性當作提款機來利用。《歡樂之家》中較少的男性描述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男性在這個社群里所扮演的邊緣角色。男性表面上看是家中唯一的經濟來源,是一家之主,但實際上只是一名勞工:“根據資本主義的精神,男人們被期望對工業和商業的進步作出貢獻,由此他們做了大量的工作,常常花很長的時間呆在辦公室、工廠或者田地、森林里。隨著他們精力的耗費,男人們回到家中已經十分疲憊而不能給家庭和朋友騰出更多的時間和注意力了。”莉莉的父親便是一個典型代表。作為家中唯一的經濟來源者,莉莉父親扮演的角色好像也只限于此。他整天在城里工作,寡言少語,沒有存在感,對他的妻子來說,付賬單是他唯一可被利用的價值:“從他無法履行掙錢義務的那天起,他就已經是個死人了”。家人之間該有的溫暖關懷絲毫沒有得到體現,擺在面前的只有赤裸裸的金錢。同樣,即便是富有的特雷諾也抱怨:“朱蒂根本不知道她花錢有多厲害……我得拼了老命干活兒。”為了支付妻子們購買奢侈衣物、珠寶,舉辦宴會的大筆賬單,丈夫們不得不努力工作。
為了維持存在于這個社群中必要的物質條件,
四、《歡樂之家》社群的行為準則
社群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它之所以能形成,不單由于相近的地理位置,更因為一致的認同和情感。在《歡樂之家》構建的社群中,“金錢”與“體面”成為了兩條最重要的原則。任何人只要違反了這兩條原則之一,都要遭到無情的唾棄。
“金錢”是《歡樂之家》社群的第一行為準則。生長于中產階級家庭的莉莉·芭特自幼便“培養出了豪華生活的高品位”,她樂于欣賞富麗的氣象、奢華的裝飾與熠熠生輝的珠寶,后來寄人籬下的莉莉因沒有什么經濟來源,但她深知,一旦開口借錢,這群素日里的好友便會露出躲閃的神情。為確保有錢購買晚禮服,維持奢侈的生活及自己在社群中的地位,莉莉最終犯下了利用特雷諾投資的大錯,又因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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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害,最終被社群所拋棄。與此類似的情況數不勝數,曾款待過整個紐約上流人士的金融風暴受害者,在其破產后,他曾經的座上賓卻聲稱自己當初是為了欣賞名畫才去赴宴的,一旦缺少了金錢的保證,便完全否認私人交情。
“體面”是該社群所信奉的第二原則,正是因為這一點,社群很長一段時間將羅斯戴爾拒之門外。莉莉也認為家里的某些親戚雖然有錢,但住在骯臟的房子里,掛著廉價的翻版畫,過的是“豬一樣的生活”。但她所欣賞的這種體面、高雅的修養也僅浮于表面,實際上人們的精神世界已極度腐壞,他們穿著皇帝的新衣自欺欺人。在傳統的貴族看來,宗教是維持精神生活高尚很重要的一部分,但出于新舊階層交替階段的《歡樂之家》社群,已將原有的道德準則拋之腦后。以特雷諾一家為例,他們每周都準備一輛豪華馬車去教堂,但“有沒有人在馬車上倒是次要的,只要馬車在那里,就足以證明這家人有正統的信仰了”。表面上,人們標榜著自己的虔誠,但卻沒有人發自內心,一切都是表現給別人看的,是給自己“鍍金”的,類似的虛偽行徑大行其道。這一點同樣可以體現在他們令人匪夷所思的婚姻觀上,已婚婦女的身邊跟著年輕單身漢、丈夫向別的女人大獻殷勤的例子比比皆是,但婚姻另一方對此卻視而不見,裝聾作啞,默許了這種調情的行為。特雷諾利用自己的財富,在外與別的女人私下來往,但妻子朱蒂卻聽之任之,直到發覺涉及到了丈夫的錢財,她才施以懲戒,對費雪夫人如此,對莉莉也是如此。小說中另一位女性人物貝莎·多希特與內德·希爾維頓發展曖昧關系,但“只要丈夫允許甚至漠視妻子的行為,妻子就受到了庇護,不容懷疑”,社群內其他人盡管會私下聲討,但最終也會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直到故事最后,由于丈夫喬治·多希特沒有站出來表態,眾人也任由莉莉被冤枉。“社交界最恨的事情是它為某些人提供了庇護,那些人卻不懂得珍惜;社交界對罪行被揭發的人進行懲罰,不是因為罪行本身,而是因為他們辜負了它的縱容。”處于該社群中的人,對于其中的腐壞早已心知肚明,但只要沒人戳破這華而不實的泡沫,他們便愿意顛倒黑白,袖手旁觀。
除了花錢揮霍、舉辦宴會便無事可做的朱蒂·特蕾莎,不可一世、私生活糜爛不堪的貝莎·多希特,性情軟弱、自私自利的喬治·多希特……社群的成員們盡管物質是富足的,可精神卻極端空虛。他們自詡高尚,以金錢為第一準則的同時維護著表面上的體面。社群便被這種潛規則支配著,穩定發展。
五、結語
伊迪斯·華頓在《歡樂之家》中為讀者成功勾畫了一個特色鮮明、栩栩如生的社群。這個社群的成員共享著特定的身份特征,交流活動頻繁,整個群體按其潛在規則運行著,以保證其穩定性,達到彼此的依聯。但同時我們也看到,這個社群存在的問題很多,如何能構建一個更合理的社群,值得讀者進一步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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