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空間與關聯理論下相聲中的幽默意義分析

【摘要】：心理空間論是由美國語言學家Gilles Fauconnier （1985/ 1994 ，1997）提出，是認知語言學中一個十分重要的組成部分，它解釋了語言即時或實時的產生與理解的過程。本文以郭德綱的幾個具有代表性的經典相聲作為語篇，嘗試利用Sperberamp; Wilson （1986/ 1995） 的關聯論與心理空間相結合，主要通過心理空間流程構造圖來解析相聲理解時的認知操作過程來探究相聲幽默效果產生的原因。

關鍵詞：心理空間;空間構造;最佳關聯;相聲

一、引言

心理空間理論的提出使得人類認知結構和人類語言結構在認知結構中有了系統的體現。然而在對語篇分析的一系列方法中，心理空間理論提供了一個全新視角，也就是對語篇的處理與加工過程可以看作是一個包含若干相互關聯的心理空間網絡的結構體。Sperberamp; Wilson （1986/ 1995）提出的關聯理論，其中有兩個見解最為主要。 第一個是對話語的理解是對其語境化的過程，是將話語的明示信息與相關的語境假設進行演繹推理的過程;第二個是在正常的語言交流過程中 ，說話者總是遵循最佳關聯原則 ，即在認知過程中力圖以適當的投入獲得足夠的語境效果。換言之，人們創造幽默效果的認知基礎是最佳關聯原則。所以，筆者將相聲中的幽默的產生通過心理空間構造圖來闡釋，并把最佳關聯運用到其中，從認知語言學與語用學兩個方面，來解釋相聲這一語篇中的幽默是如何產生的。心理空間中的各種連接或映射可令我們使用詞語作為觸發詞（trigger）去指稱與其相關聯的心理空間中的另一目標實體，語用功能（pragmatic function），轉喻、隱喻和類比等都可以歸為這些連接或映射當中。語用功能作為兩個心理空間連接點使得兩個心理空間密不可分。有了這一功能，作者的名字可用來指稱其著作就是一例，例如 ‘Plato takes up half of the top shelf of that bookcase.’ Fauconnier（1985）提出了辨認原則（principle of access），這一原則是用來規范實體與指稱的詞語之間的關系。辨認原則認為，第二個認知域如果可以從第一個認知域中辨認或者觸發詞與目標詞之間存在聯系，那么一個命名和描寫實體的詞語（觸發詞）可辨認另一認知域的實體（目標詞）。從這點可以看出，心理空間與關聯原則聯系在一起，對于相聲中幽默意義的闡釋是很有幫助的。

另一方面，從語篇來說，相聲在兩岸三地有不同的發展模式。隨著相聲的逐漸發展，人們對于相聲的研究也逐漸多了起來，不同的學者從不同的角度來分析相聲。相聲作為一種社會文化有著重要的地位，對相聲的研究也就少不了從文化的角度研究，這是傳統的研究視角之一。同時相聲也是一門藝術，不少學者也從藝術的角度去分析它。在語言學者的眼中，相聲是一種體現中華文化并希望它得以保存與流傳的新穎而難得的語料，為了更加凸顯相聲的存在價值，從語言學的角度來研究具有重要意義。從當代學者的研究中可以看出，從語言學視角出發，用語言學相關理論來分析相聲的幽默話語已逐漸成為熱門。語言學理論中從語用學的角度來分析相聲是最多的。其中從會話含義、合作原則的視角分析相聲的幽默話語較多。有些學者從關聯理論的視角研究相聲語言，例如毛哲詩的“相聲語言里的關聯性體現”，文章試圖對相聲語言里關于“出乎意料”的幾個言語行為進行分析，認為言語的關聯程度是一個動態發展的過程，話語誤解現象的出現可能是說話人故意用含糊的明示手段來掩蓋自己的某些交際意圖;唐慧“從關聯理論看中國幽默-以相聲語幽默為例”，文章運用關聯理論，從明示和推理的最大關聯與最佳關聯兩方面分析相聲中的幽默言語，本文擴大了關聯理論的解釋力，對相聲欣賞與創作有一定的指導意義。從其他學者研究的角度可以看出，從認知語言學的視角來研究相聲的并不多見，所有它是一種新的視角，近三年來逐漸走向前沿。也有從認知語言學角度研究相聲，例如周田莉“奇志大兵相聲的認知語境研究”，文章以奇志大兵的相聲為研究對象，試圖從認知語境的角度對奇志大兵相聲的語言效果進行較為系統的研究，使人們更深刻的了解南方一些本土相聲，研究發現相聲語言刺激并激活了觀眾的認知語境，觀眾通過已有的語言知識、情景知識、和背景知識對相聲語言進行理解，從而產生幽默效果。筆者將從心理空間的空間映射與心理思維流程構造圖出發，結合語用學中的關聯理論來說明相聲這一語篇中幽默意義的建構。說話人得以創造幽默效果的認知基礎是最佳關聯原則，它能夠很有效地說明人們在理解幽默時的語義躍遷過程，而人們在理解幽默時語義的動態創生過程又能夠被心智空間中的相關理論分析展現得淋漓盡致，所以這兩個理論的結合會給幽默語篇的分析提供很大的研究價值。

二、空間映射與關聯理論下的意義建構

在數學的解釋當中兩個集合之間元素的對應關系通常用映射來表示。設x ，y是兩個集合，如果按照某種對應法F，對于集合x中的任何一個元素，在集合y中都有唯一的元素和它對應，這樣的對應叫做從集合x到集 y 的映射，x與y的函數關系是y= F （x），表示在某個變化過程中有x和y兩個變量，x為自變量，y為因變量。如下圖2所示。在語言學的文獻中，“映射”（mapping） 主要是指概念之間的認同關系（identical relation） 和對應關系 （corresponding relation），也稱匹配關系 （matching relation）。 Fauconnier（1985/ 1994 ， 1997） 在他的心智空間論中提出了空間映射模式，他運用數學中的映射原理來分析人們的聯想和認知運算過程，認為人們的聯想和認知運算過程就是使一個心智空間中的概念與另一個或一些心智空間中的概念產生映射聯系的過程。（朱永生，蔣勇 2003） Fauconnier （1985/ 1994，1997） 又用認同原則（ Identification Principle），或稱可及性原則 （Access Principle） 來分析借代、隱喻、預設的漂浮和虛擬語氣等言語現象。他借用函數的映射公式把可及性原則表述為“設有兩個客體a和b，通過語用功能連接，即b = F（a），那么我們可以通過指稱、描述和指向a來找到與a對應的b如下圖 1 所示，a為觸發概念 （trigger），b為本體概念（target），F為關聯成分（connector）：

圖2

對應法則F在語義推理當中也適應，這為空間映射和關聯理論搭建了橋梁，那如何綜合這兩個理論更好地理解話語當中幽默的意義，以及界定關聯性的衡量標準是我們研究的方向。

下面從具體的例子來分析。例子主要從郭德綱的經典段子中截取。

例“今天說的這故事啊，離現在不遠，家里有老人的可以回去問問——在春秋戰國時期啊……”

這個例子當中，對應法則F就應該是“老”，即有一定的年代感，經歷了時間的洗禮。老人很老，經過了很多歲月的洗禮，然而春秋戰國更是距今兩千多年。老人再老也不能從春秋戰國時期活到現在，要老人真能從春秋戰國活到現在就成了老妖精了，再將老人和老妖精聯系在一起，從而幽默就產生了。其中，“老”就是connector。如圖3所示：

圖3

再如下面這個例子：

地理老師問：“四大洋分別是哪四個？”我回答：“喜洋洋，美羊羊，懶洋洋，沸羊羊。”四大洋這個集合映射到喜洋洋這個集合，對應法則F起關鍵作用。對應法則F為漢字拼音的趨同，即漢字“洋”與“羊”諧音，所以才產生了聯系。但是對應法則F并不只存在一種。那在這個段子當中要理解到其中的幽默意義就必須建立起最佳關聯。由于諧音現象產生的幽默的例子非常多，一語雙關的幽默也可以歸為其中。但人們的認知也由于文化的不同而不同，所以在西方人眼中認為的幽默在東方人眼中未必如此，反之亦然。這對于跨文化的研究也提供了一定價值。

三、心理空間流程與關聯理論下的幽默意義建構

關聯理論對所有類型言語的理解過程都進行線性處理，它對于幽默言語的理解過程的刻畫似乎還不夠細致。心理空間流程圖能夠形式化地描述復雜的思維過程中一系列狀態流程中與最佳關聯原則結合起來對于相聲中幽默意義的理解起重要作用。下面再從幾個例子來分析。例： 郭德綱：一來就接了個好活兒，蓋一個70多米的煙囪！于謙：還真不錯！郭德綱：起早貪黑把活干完了，人家來，一驗收，死活不給我們工錢于謙：質量不行？郭德綱：開始把圖紙拿倒了，人家讓修口井！圖5為這個相聲的心理空間流程構造圖，筆者認為能夠更有效地解釋幽默意義在相聲這一語篇中的建構。如圖所示：

圖5

上圖中，B為base space，“蓋”這個space builder 打開了這個空間，a b 干活蓋煙囪為view point。“蓋完了”這個space builder又打開了另一個空間space M，里面有與a "b 相對應的a’ "b’。“給……工錢”這個space builder又打開了space P，其中的space P 是可能空間（possible space），因為如果a’’完成了工作，他就會得到工錢，這個是聽者所具備的的隱性背景知識，即有勞有得。接著“開始”這個space builder又開啟了另一個space H，稱之為counterfactual mental space H。從space B 到space H，view point b 發生了轉變（shift），變成了space H 中的b1。

圖6

圖6中，雖然b1b2b3對于b 來說都是可及的（accessibility）為什么b 轉變成了b1，而不是b1b2b3，是因為b1是b的最佳關聯，但其中的b1b2b3可認為是可能空間的子集。說話人在語言交流過程中受認知經濟原則的制約，當其找到了自認為最合適的解釋時，就會停止進行下一步的認知推理，會滿足于在那一時刻做出的解釋。然而，當其相關期待未能在他做出的語境解釋中得到滿足時（比如語境信息和新信息未能有重疊部分，即他得到了的釋義不正確的暗示時），他會再進一步進行新一輪的語境假設，再次演繹推理，當他的相關期待滿足為止，語義推理就會停止。就如上例中，井和煙囪能夠聯系起來，是因為井是煙囪在此刻語境下的最佳關聯。而這個關聯必須在符合可及性。這個相聲之所以成為經典，在于它在幽默的意義建構上，人們能夠很容易地從各種可及性中，快速地找到最佳關聯。圖6這個心里空間流程構造圖，很明確地解釋了人的認知在其中發揮地作用。其中，最主要的還是人們形象思維的作用。因為井和煙囪在人們形象思維的構造上，是有一下共同點的：第一，形狀都為圓柱形;第二，都有一定的長度;第三，都是空心的。

再如一例：不想接我電話就直說，別老是讓人家移動幫你說對不起……這個例子也可以用圖示的方法來闡述其背后的幽默意義。b到 b1 為最佳關聯，聽者必須為長期在中國生活，使用中國移動通信的中國人或熟練掌握漢語的非中國人。此處的最佳關聯可總結為常識性。

在這個基本空間（base space）當中，存在a b， 其中a是“我”，b 是“你”，“接電話”這個動作連接了a b，并且使得a b能夠共同存在與基本空間B中。“不接”這個空間構造語，又打開了另一個空間M，使得a’b’存在于空間M當中。又一個“接電話”的動作，打開了另一個counterfactual space H。在這個空間中，a1 還是“我”， b1是“中國移動”。我們可以看到，b到b1的一個認知過程。而此刻的認知卻不是人們的形象思維的作用，卻是文化條件下，人們的共同認知。

所以在探討b到b1的認知時，就能夠解釋相聲中幽默意義的建構。如果人們能夠有效率地從b的各種映射（b1b2b3…）中鎖定b1，人們獲取相聲中的幽默意義也就越快，從某種程度上說，幽默的意義也就越大。從上面的例子中可以看出，結合利用可及性與最佳關聯，并通過心理空間思維流程構造圖，對于相聲中幽默意義的闡釋更加清晰。

四、結論

關聯理論和心理空間理論可以互相取長補短。一方面，各個空間中的概念和隱性的背景空間的語境假需要空間理論用關聯理論中的最佳關聯來明示應該啟動和映射哪些空間。盡管 Fauconnier amp; Turner （2002：335） 也想說明空間映射與復合中關聯性所起到的重要的作用，但衡量關聯性的標準并沒有被指出。最大認知相關與最佳語用相關并不存在絕對的相等。關聯理論指出，說話者在語言交流過程中往往啟動的是最佳相關的語境假設 （背景知識）所以從這一角度來看，心理空間理論尚需用關聯論來加以完善。另一方面 ，尋求最佳關聯作為人類交際的基本規律有其普遍意義，但它尚需心理空間論來把其所闡釋的語用推理原理明示化、形式化和精確化。

筆者嘗試著將關聯論與心理空間論進行整合，以郭德綱經典段子中幽默意義的解析為例，將最佳關聯理論與人們認知的心理流程結合起來，最終認為衡量關聯是否為最佳關聯的標準是：人們對事物認知的屬性劃分（即兩個概念映射的屬性吻合程度越高，其為最佳關聯的可能性越大;人們認知的常識性知識的儲備;特殊語境下，符合大部分人認知所做出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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