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青衣》是畢宇飛的一部中篇小說,故事圍繞筱燕秋的“嫦娥夢”展開,講述了筱燕秋極力追求成為“嫦娥”而不得的人生悲劇,并揭示了欲望對人性的異化。青衣是戲劇中旦行里的一個重要劇角,主要扮演莊重高雅且命運悲慘的女性,畢宇飛以“青衣”作為小說題目,一開始就為主人公的悲劇命運作了鋪墊。筱燕秋作為戲劇演員,始終無法與“嫦娥”保持適當的“心理距離”,這使她陷入瘋狂的追尋,而無法反抗的命運更是讓她夢想幻滅,陷入絕望。
【關鍵詞】:《青衣》;心理距離;悲劇;異化
0 前言
筱燕秋是一個充滿悲劇色彩的人物,“黃連投進了苦膽胎,命中就有兩根青衣的水袖”,她一生都在追求“飛天夢”,一直在對嫦娥的身份進行認同,當“我就是嫦娥”的身份受到威脅時,她進行了極端反抗,卻讓自己陷入了瘋癲的迷失狀態,也開啟了她悲劇的一生。
1主體與角色的“失距”
在畢宇飛看來:“青衣是接近于虛無的女人,或者說青衣是女人中的女人,是女人的極致境界,還是女人的試金石。”青衣的極致女人難以企及,是虛幻的、僅存在于戲劇舞臺的形象,但筱燕秋卻要在世俗中追尋:她要成為舞臺和生活中獨一無二的嫦娥。這樣非現實的理想與世俗產生了強烈的沖突,也讓她的人生陷入悲劇。作為一名出色的戲劇演員,她的演技是精湛的,但她卻不能拉開與角色的心理距離,將嫦娥帶入生活,導致了自己的迷失。筱燕秋一生都在追求成為嫦娥,她恨筱燕秋,因為筱燕秋作為她理想的反面,時刻在提醒著自己“不是嫦娥”的事實。這種對嫦娥的過度追求導致她人格的分離,她因為筱燕秋的存在而感到痛苦。
筱燕秋的悲劇主要源于她與嫦娥之間心理距離的喪失,這導致筱燕秋陷入嫦娥的情緒中難以自拔,無法將自己從角色中剝離,以至于產生“我就是嫦娥”的幻覺。筱燕秋將嫦娥“據為己有”,無法接受其他人扮演嫦娥。與角色之間心理距離的喪失導致了筱燕秋病態的狹隘,也因為如此,筱燕秋自毀前程離開了心愛的舞臺,開啟了悲劇的一生。
筱燕秋身上始終帶著一股寒氣,“這種寒氣來源于嫦娥居住的廣寒宮”。婚后,丈夫面瓜小心翼翼地經營著這段婚姻,他像對待女兒般呵護著筱燕秋,將一個男人所有柔情都給了她。即便如此,也無法將筱燕秋從高冷的“奔月夢”中拉回塵世的生活,嫦娥始終住在筱燕秋心中的廣寒宮里,從未離開。筱燕秋不僅對待丈夫冷若冰霜,對女兒也沒有給予母性的溫柔,她希望從女兒身上找到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延續自己的“嫦娥夢”。然而女兒骨架粗大,不是青衣的坯子,這讓她非常失望。與嫦娥之間心理距離的喪失,使筱燕秋在生活中也擺脫不了那股“寒氣”,忘不掉自己的“奔月夢”,這種瘋狂的心理遮蔽了筱燕秋作為妻子和母親的柔情和光輝。
2 異化的執著
執著是一種可貴的品質,因為執著,許多藝術家創作出了許多偉大作品,然而筱燕秋無疑將這種可貴的精神異化了。由于心理距離的喪失,筱燕秋在心理身份確認時將自己認同為嫦娥,并在確認不斷搖擺的身份時做出了許多常人難以理解的行為。
二十年前,筱燕秋因維護心中嫦娥的形象不惜燙傷老師,背了個“喪盡天良、名利熏心”的罵名。其實筱燕秋并非真的名利熏心,她只是無法接受李雪芬對嫦娥身份的認領,這讓她的身份認同受到強烈的威脅,她更無法接受李雪芬對嫦娥的辱罵,這使她的精神受到侮辱。在離開舞臺的二十年間里,筱燕秋一直從未放棄對嫦娥的尋找。當她對親生女兒失望后,她找到了與自己唱腔十分相似的學生春來,作為老師的筱燕秋不惜放下身段,求著學花旦的春來轉學青衣,她希望通過親傳弟子來延續嫦娥的“血脈”。二十年后,由于煙廠老板的投資,筱燕秋終于可以回到夢想的舞臺。這次偶然的機會點燃了筱燕秋蟄伏了二十多年的“奔月夢”。筱燕秋開始了瘋狂的減肥,她堅信“只要減去10公斤,生活就會回到20年前。她就會站在20年前,20年前的曙光一定會把她的身影重新投射在大地上,欣長、婀娜、娉婷舉世無雙”。
一直不放棄重返舞臺,是筱燕秋的執著,這種精神是可嘉的,但完全拋棄與嫦娥之間的心理距離,使她一直生活在幻想中,無法正常看待嫦娥這一形象。她的執著追求逐漸異化成對“私欲”的追求,當然這種“私欲”并非是對利益的垂涎,而是在舞臺和精神上對嫦娥的霸占,這種非理性的執著必然導致其理想的破滅。
3 命定的無奈
佛家有句話叫做“求不得”,“求之不得”是筱燕秋的悲劇來源。筱燕秋是一個純粹的人,她不在乎人情世故,金錢利益,只單純地活在自己的藝術世界中,以一種極端的方式堅守著自己的藝術夢想。但命運總是對她不夠垂青,無論她做了多少努力,都以失敗告終。
小說中的三代青衣都扮演過嫦娥,筱燕秋無疑是最敬業、代入感最強的,但也是“最得不到”的。李雪芬作為第一代青衣,稱得上是一位好老師,但不能算是一位優秀的藝術家。她并不理解嫦娥的人物設定和精神世界,她扮演的嫦娥并沒有那種哀怨婉轉、顧盼流離的姿態,更多的是一種女戰士慷慨赴死的精神。春來作為第三代青衣,缺乏對青衣的熱愛,當她覺得職業前景不容樂觀時,毅然放棄嫦娥B檔。只有筱燕秋是發自內心的熱愛著青衣,她幾十年如一日的堅持,為了留住春來不惜再次放棄舞臺,只希望春來可以將青衣傳承下去。然而這個一直追求、不懈努力的人卻沒有實現自己的理想,對青衣不甚在乎的春來卻機緣巧合地成功演繹嫦娥,不得不說命運弄人。筱燕秋最終意識到“化妝師給誰上妝誰就是嫦娥”,她的“嫦娥夢”變成了一個黑色的窟窿,她的百般努力和掙扎在命運和人性的束縛中顯得蒼白無力。
4 結語
筱燕秋代表的是生活中受到壓抑、自我身份迷失的那些人,她并非個例。正如畢宇飛所說:“在生活的隱蔽處,筱燕秋無處不在。中國女性特有的韌性使她們在作出某種努力的時候,通身洋溢出無力回天還掙扎,到了黃河不死心的悲劇氣氛。”《青衣》雖是悲劇,但它并非為了傳遞絕望,作者更多的是讓讀者去追尋人去除外在包裹之后生存的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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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裴軍,女性角度分析《青衣》的角色描繪[J],短篇小說,201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