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爾闡釋梵高的《農(nóng)鞋》對當代藝術創(chuàng)作的啟示

【摘要】：本文通過對海德格爾的著作《林中路》中第一章藝術作品的本源的解讀，尤其是《藝術作品的本源》中的梵高的油畫作品《農(nóng)鞋》的分析，來闡釋海德格爾對藝術的影響以及對當代藝術創(chuàng)作的啟示。

【關鍵詞】：海德格爾;物;器具之器具因素;藝術作品;存在者

海德格爾在《藝術作品的本源》一文中，在闡釋梵高的油畫作品《農(nóng)鞋》時，他這樣寫道：“從鞋具磨損的內(nèi)部那黑洞洞的敞口中，凝聚著勞動步履的艱辛。這硬邦邦、沉甸甸的破舊農(nóng)鞋里，聚積著那寒風陡峭中邁步在一望無際的永遠單調(diào)的田壟上的步履的堅韌和滯緩。鞋皮上粘著濕潤而肥沃的泥土。暮色降臨，這雙鞋底在田野小徑上踽踽而行。在這鞋具里，回響著大地無聲的召喚，顯示著大地對成熟谷物寧靜饋贈，表征著大地在冬閑的荒蕪田野里朦朧的冬眠。這器具浸透著對面包的穩(wěn)靠性無怨無艾的焦慮，以及那戰(zhàn)勝了貧困的無言喜悅，隱含著分娩陣痛時的哆嗦，死亡逼近時的戰(zhàn)栗。這器具屬于大地（Erde），它在農(nóng)婦的世界（Welt）里得到保存。正是由于這種保存的歸屬關系，器具本身才得以出現(xiàn)而得以自持。”[1]

這就是海德格爾那段精彩而充滿詩意的對作品《農(nóng)鞋》的闡釋。作為一個畫畫的人，在我沒閱讀海德格爾這段描述之前，這幅作品給我的第一感受是：畫面色彩溫暖和諧，表現(xiàn)技法松動，濃濃的鄉(xiāng)村田野生活氣息撲面而來。這是我初次看到這幅《農(nóng)鞋》的感受。相信這是每一個看到這幅畫的人都能感覺到的。而海德格爾對《農(nóng)鞋》的這段闡釋，道出了這幅畫背后的東西，更接近藝術作品現(xiàn)實的東西。讓我對藝術作品產(chǎn)生了重新的思考并對當代藝術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啟示。那么，海德格爾是如何闡釋這件作品的呢？作品《農(nóng)鞋》作為一件藝術作品，對于鑒賞者而言，這段描述道出了農(nóng)鞋這個“存在物”背后被遮蔽著的“存在”。對于農(nóng)婦而言，鞋子怎么穿是無需細想的，她穿著鞋站立或行走就知道了鞋的實用意義。但如果我們只想象它是一雙普通的鞋子，一雙僅僅只是存在于繪畫中的靜靜地躺在角落里的無人穿的鞋子，那么我們就永遠不會找到真理中的器具的器具性存在的含義。

那么，海德格爾為什么這樣描述梵高的藝術作品《農(nóng)鞋》呢？

海德格爾認為一件藝術作品首先是一種物，它和其他事物并無根本區(qū)別。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過程就是對“物”的改造、“去蔽”，使其構成對真理的揭示。首先回到《藝術作品的本源》一文的開篇，我們了解到藝術是藝術家及藝術作品的本質(zhì)。那藝術是什么？就要從藝術作品中去找答案。作品作為一種“符號”、“象征”或者“比喻”，又首先必須要明白“物”是什么？從“物的物性因素”入手，即“一切皆物”到“純?nèi)坏奈铩保俚健氨菊娴奈铩保贸霰仨氜饤墏鹘y(tǒng)的對物的遮蔽。器具既是物又是作品，位于兩者中間位置。再從“器具的器具因素”來尋找作品存在的現(xiàn)實性。在這里，海德格爾以梵高的油畫作品《農(nóng)鞋》為例，由“農(nóng)鞋”轉(zhuǎn)入“存在者”，再是“存在者的無蔽”，引出真理，引出藝術的本質(zhì)，即“藝術的本質(zhì)或許就是：存在者的真理自行設置入作品。”[2]

在梵高的作品中，海德格爾認為，一個存在者，一雙農(nóng)鞋，在作品中走進了它的存在的光亮之中。[3]即鞋的存在性得到了揭示。而在現(xiàn)實生活中，“鞋”作為農(nóng)婦或者其他人的用具，其有用性遮蔽了它本真的純?nèi)坏奈镄浴＾r(nóng)婦在使用中甚至忘卻了它的存在，而梵高在油畫作品中，才使其進入它的存在之無蔽之中，即真理。也就是說作品是對物的普遍本質(zhì)的再現(xiàn)。

海德格爾這樣理解的當代價值是什么呢？

人們都一直認為藝術是與美的東西或美有關的，而與真理毫不相干。在美的藝術中，并不是說藝術就是美的，它之所以被叫做美的，是因為它產(chǎn)生美。相反，真理歸于邏輯，而美留給了美學。[4]繪畫作品其實就是一個借助材料留下的思維和情感的印跡。當代繪畫不僅僅只描繪美，人們也不僅僅只局限于描繪美。

“思想”進入“物質(zhì)”，物質(zhì)因素被“精神化”，藝術作品中的“物”是物理光照中的“物”。在海德格爾看來，藝術家對媒介材料的的改造，就是把材料納入形式，表達“物質(zhì)”的“思想”。以張曉剛作品為例，張曉剛的作品題材一直以一種文革、大家庭時代的符號和印記給我們以深刻的視覺刺激。從其以前的作品中我們很難看到輕松的情緒，更多的是緊張和沖突的情感交織在作品中。人物的眼神、服裝、動作、道具都脫離不開那個時代的生活氣息，每當看到他的作品，我們的記憶往往會不由自主的實現(xiàn)穿越，尤其是對于經(jīng)歷過那段歲月時光的人們，此情此景只待成追憶！藝術家把那段時光和生活的殘酷在作品中收匿了起來，畫面是純凈的，但里面的情緒沖突確是暗流涌動的，平靜的畫面形象也反映出藝術家內(nèi)心中對于這段生活、歷史的個人批評精神在里面。

藝術是一種技巧展現(xiàn)，更是一種思想的表達。藝術創(chuàng)作就是一種轉(zhuǎn)化的過程。將現(xiàn)實中簡單的物轉(zhuǎn)化為藝術作品中“有思想”的物，其作用是用有盡之言（具體的形象）表達出無盡之意，由有限達到無限，由限制達到自由。在西方現(xiàn)代主義理論中往往被認為只有上帝和藝術家才具有“無中生有”創(chuàng)造力的人。我認為，當代的藝術教育不應該再是技術上的翻新，而應該在立基于技法傳授的同時，將培養(yǎng)藝術人的對于當代社會的自我觸知力和敏感性作為教學的重心，以通過這種方式啟發(fā)藝術人對于自我內(nèi)在與自我和社會復雜關系的批判性的能力。研究生重在研究，在于超越感性，超越技術，超越形而下，去追問藝術的本質(zhì)，去探討藝術作品作為符號所指涉的內(nèi)在精神的傳達，即藝術作品當代的社會實踐價值。更應該注重當代藝術的文化性和精神性。

對于每一個藝術家而言，藝術創(chuàng)作過程不再是對物的描摹與對美的展現(xiàn)過程，而應該是一個思想的呈現(xiàn)過程。它關乎精神，關乎靈魂，關乎存在，關乎信仰，關乎個體的生命。藝術家將這些融入進作品中，讓作品中的“物”附著了思想，附著了力量。確實，當下世界存在著各種問題，藝術家應擔當著知識分子的社會承擔身份，擔當著道義，關注關懷社會上的問題，干預、參與社會，并表現(xiàn)自己的感受。這就是海德格爾對梵高《農(nóng)鞋》的闡釋對我藝術創(chuàng)作的啟示。

注釋：

[1] 海德格爾：《林中路》，孫周興譯，上海譯文出版社 2014年版，第17頁。

[2]海德格爾：《林中路》，孫周興譯，上海譯文出版社 2014年版，第20頁。

[3]海德格爾：《林中路》，孫周興譯，上海譯文出版社 2014年版，第19頁。

[4]海德格爾：《林中路》，孫周興譯，上海譯文出版社 2014年版，第20頁。

參考文獻：

[1]〔德〕馬丁· 海德格爾 著，孫周興譯《林中路》，海上譯林出版社，2014年1月第一版。

[2]郝文杰 論海德格爾關于藝術作品的思想[J] 藝苑 ， Forum of Arts， 2011年01期

[3]郝文杰 構成之環(huán)：本源意識的回歸——從抽象表現(xiàn)主義到色域境界[J] 大連大學學報 2014年11期

[4]杜娟娟 藝術是如何生成的——論海德格爾《藝術作品的本源》中的“藝術”[J]. 四川戲劇. 2015年11期

[5]時衛(wèi)平 梵高的農(nóng)鞋：再論藝術作品的真理性[J] 藝術百家 2012年02期

獲獎：

2015年，作品《尋》榮獲第八屆四川師范大學美術學院學院獎。

2014年，作品《茶花》榮獲南京師范大學美術學院“學院獎” 。

2013年，作品《情憶》榮獲南京師范大學美術學院優(yōu)秀獎。

收藏：

2013年，作品《情憶》榮獲南京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收藏。

2013年，作品《小雞之樂》榮獲南京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收藏。

2014年，作品《茶花》榮獲南京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