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冊》語言學探微——言語中的語言成分

【摘要】：文學創造的過程就是作者通過語言行為表現自身語言能力的過程，是受規則制約的創造，廣義上我們認為是一種言語行為，但實際上存在著許多語言成分，即組成句子的固定結構。本文以《生命冊》前三章中的句子為例，分析句子中的存在的語言成分。

【關鍵詞】：《生命冊》;語言;言語;準固定短語;固定句子

《生命冊》是李佩甫所著，2012年4月出版的一本長篇小說，2015年獲得第九屆矛盾文學獎，是其繼《羊的門》、《城的燈》之后，“平原三部曲”的收官之作。這是一部自省書，也是一個人五十年的心靈史。追溯了城市和鄉村時代變遷的軌跡，書寫出當代中國大地上那些破敗的人生和殘存的信念。在時代與土地的變遷中，人物的精神產生裂變，都走向了自己的反面。在這些無奈和悲涼中，在各種異化的人生軌跡中，又蘊藏著一個個生命的真諦。對《生命冊》文學方面的研究有很多，本文將從語言學角度出發，利用《生命冊》前三章的語言[1]，分析“言語”中的“語言”[2]。

一、語言和言語

“語言”和“言語”不同，索緒爾首先對“語言”和“言語”兩個概念作了區分，他說“語言是言語能力的社會產物，又是必要的慣例（convention）的總匯，這種慣例為社會群體所接受，是每個人能進行言語活動。”“言語是個人運用自己的機能時的行為，它運用的手段是通過社會慣例，即語言。”在句法平面，索緒爾把構成句子看作是言語而不是語言。對此喬姆斯基發表了自己的觀點，他用語言能力代替索緒爾的語言，用語言行為代替索緒爾的言語，證明“句子是語言系統中的一個單位，屬于語言能力，因為懂得一種語言的人完全可以辨別一個新奇句子是否符合這種語言的規則。”[3]從中我們可以看出，喬姆斯基認為句子也屬于語言層面。從廣義上來講，我們認為句子是一個開放的動態的系統，是言語的直接表現，但是，句子或者組成句子的成分也可能是語言成分。

二、固定句子

句子是語言中前后有較大停頓，伴有一定句調、表示相對完整意義的音義結合體，是最大的語言單位，語素、詞和詞組是靜態單位，而句子是動態單位，并且我們認為句子是一個開放的不穩定的系統，不存在一成不變的句子。但實際上，也存在少量這樣的句子，人們在表情達意時一般使用同樣的句子來交流，與我們所用到的成語、習慣用語類似，隨著人們使用頻率的增加而相對固定下來。如，“你好！”“謝謝！”“再見！”等等這類句子，因此，我們說句子也可以屬于“語言”。通過對《生命冊》的分析，我們發現確實存在這樣的句子，下面具體分析：

1、《生命冊》中的固定句子

下班了：“在學院門口，傳達室的老者告訴我說：下班了。”《生命冊》

對不起：“她說：對不起，打攪你了吧？”《生命冊》

退學了：“老校長說：退學了。”《生命冊》

你大爺的：“嗨一聲：你大爺的，我來了。”《生命冊》

我操：“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我操，都兩點半了。”《生命冊》

再見：“我說：好。再見。”《生命冊》

是：“老校長說：是。不歸我管了。”《生命冊》

人們在交際中需要用到這些句子時一般直接挪用，不會在重新創造，隨著人們使用頻率的增加，它們逐漸在言語中成為固定的語言成分，由言語變成語言。但是并非所有的句子都能固化稱語言，人們在日常生活中需要用到成千上萬個句子來表達自己的情感和信息，因此，創造句子是常態，而這種固定的句子只占相當小的部分。

2、固定句子特點

這種固定的句子在龐大的語言系統中只占據相當小的一部分，并且它們存在是有一定條件的，根據《生命冊》中的固定句子，我們可以發現，這些句子存在以下特點：

第一，大都存在于對話中，不是簡單的一般陳述句，有具體語境存在，《生命冊》中幾個句子都是出現在對話中，有的有具體的語境，如，“是”單獨作句子的前提是對方提問，回答者作肯定回答。

第二，均為簡單的單句，句子中音節較少，有些甚至是單獨的詞語直接作句子。句子中的音節越多，包含的成分越多，句子的創造性就越強，也就更加不穩定。因此，多為單句。

第三，這些詞語與我們日常生活息息相關，在生活中經常使用。如：“下班了”，“上課了”，“吃飯了嗎？”等等，正是因為這些表達方式我們的日常生活密切聯系，使用頻率較高，因此才會被固化，形成一種固定形式，這與準固定短語的形成原因具有一致性。

除了《生命冊》中涉及到的這些句子外，在日常生活中較為固化的句子大都存在于我們日常打招呼的話語或者一些較為模式化的交際中，如工作中作自我介紹時，會用到許多模式化的語言，“我叫XX”“見到大家很開心”等等諸如此類的話語，與人第一次見面打招呼也是這樣。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利用語言成分再造句子是必然的，但是在造句的過程中我們仍然會用到許多固定的語言成分甚至是固化的句子。

三、準固定短語

在表情達意時，人們可以隨意選擇詞語，只要能夠滿足交際需要就可以。但是在進行詞語選擇時也存在一些定式，說話人對所用詞語不能隨意更改，比如習慣語，歇后語，成語等等，說話人在選用這些語言成分時，不具有任意性，這些是較為明顯的固定成分。此外，在成句過程中還存在一些準固定結構，準固定結構與成語等固定結構的區別在于，準固定結構由兩部分組成：固定部分和可變部分，固定部分是結構中的形式框架，諸如左X右X，X天X地等等這類，其中左、右、天、地是不可變的，X是可變的。這些準固定結構對于說話者來說也是固定的，受一定規則的制約，接下來具體分析《生命冊》中的這類準固定短語。

（一）準固定短語分類

根據準固定結構所構成的短語，本文按照構成短語后的音節數目分為三字格、四字格和多字格三類：

1、三字格

三字格的固定模式較少，在《生命冊》前三章中只有一個“很孫子”，“很+n”模式，“很”是程度副詞，程度副詞可以修飾形容詞，不能修飾名詞，但是近年來出現了“很+n”這種模式，如，“很德國”、“很阿Q”等等。對此現象，許多學者對此作了討論，有的認為是“很”強制改變了所修飾名詞的功能和意義，有的認為“很”修飾的名詞具有或臨時賦予量度義，副詞才能促使名詞的功能發生轉化。不論是哪種原因造成的這種現象，“很+n”這一模式已經相當普遍。

2、四字格

在準固定短語中，四字格模式所占的比例最大，如：

邊X邊X：“我邊走邊問，走了一小時四十六分鐘”（《生命冊》），此外，還有“邊讀邊寫”、“邊想邊看”、“邊唱邊跳”等等，表示同時干兩件事情。

X著X著：“就這么走著走著，我腦海里突然蹦出了一個念頭”（《生命冊》），此外，還有“看著看著”、“讀著讀著”、“想著想著”等等，可變部分一般是兩個相同的動詞，表示動作行為或者狀態的持續。

七X八X：“油菜的話就象是紛亂的線團一樣，七纏八繞”（《生命冊》），此外，還有“七手八腳”、“七上八下”、“七皺八褶”等等，表示多，狀態的混亂，或者程度深等。

X來X往：“十字路口行走著南來北往的人”（《生命冊》），此外，還有“人來車往”、“書來信往”、“人來人往”等等，表示來往的動作頻繁。

連X帶X：“當年你連吃帶咬的，奶頭都給我咬爛了”（《生命冊》），此外，還有“連滾帶爬”、“連人帶繩”、“連哄帶騙”等等，表示兩個動作同時進行，一般用來表示不好的事情。

忽X忽X：“驅動著石磙在她們的腳尖下忽東忽西、來來回回地滾動”（《生命冊》），此外，還有“忽高忽低”、“忽上忽下”、“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