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語言能力是“一帶一路”戰略的關鍵要素

摘要：中國進入掌握戰略主動權謀求全面崛起的新時代，與之相應的國家語言能力成為一個重大課題。作為當代國家一種重要的軟實力，國家語言能力建設要求政府相關機構制定與國家戰略目標一致的語言政策，在推動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各個領域的創新發展中，加快加大國家語言資源的籌集、開發、利用，整合國家和社會全部力量，重新思考并確立語言政策內容體系，建立結構合理、要素齊備、功能強大的語言政策系統，完善運行機制，提高政策效力。

關鍵詞：國家語言能力 語言政策 語言資源

【作者簡介】易法萬（1965-），男，湖北松滋人，副教授，本科，主要研究：新聞傳播政策、語言文化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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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國家語言能力是“一帶一路”戰略的選擇

改革開放以后，中國語言文化遭遇西方發達國家語言文化的強大沖擊和挑戰。經濟、科技、教育等領域的外來語匯及其承載的價值判斷，打破了當代中國自20世紀中期以來的語言文化狀態，引發一定程度的語言文化恐慌和擔憂。尤其是信息技術革命中，西方語言占據著計算機、互聯網領域的霸主地位，給國家信息安全帶來重大隱患。中國一直試圖打破西方在新技術語言中的壟斷地位，消除經濟、國防、社會等方面的安全危機。

隨著中國經濟持續快速增長，對外開放程度加大，與世界政治、經濟、文化交流變得更加廣泛，在國際問題應對中表現出負責任大國的態度，但受多種因素長期影響，國家語言資源儲備薄弱，跨文化交際障礙重重，制約了國家和公民與世界各方的交流交往。西方國家尤其是英語國家憑借國際話語霸權，在經濟上與中國合作，在文化上對中國滲透，在政治上對中國攻擊，而“中國聲音”在國際輿論中顯得非常微弱，令中國學者不得不思考與本國經濟地位相匹配的語言文化傳播力、影響力。

21世紀第一個十年結束時，中國學者意識到語言能力作為全球化時代一種重要的軟實力，已經成為制約國家發展的突出問題，提出了“國家語言能力”這一概念，具有宏觀性、戰略性和應用性。

知識分子的憂思與圖謀，與中國新政合流，形成鮮明的目標指向。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2013年向國際社會提出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重大倡議，之后中國政府正式發布“一帶一路”戰略構想，為中國語言文化現代化國際化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機遇。

如何把握住中國資本、技術、人才、產品大量沿著“一帶一路”在亞非歐大陸成規模流動的時空環境，大力提升中國語言文化實力，成為一個重大課題。建設國家語言能力的直接目標就是促進“一帶一路”戰略任務的實現，長遠目標應該是全面提高國家通用語——漢語的國家影響力和綜合價值，提高國家國民與世界交際溝通的能力。

二、國家語言能力是促進“一帶一路”國家之間民心相通的關鍵要素

中國政府順應地區和全球合作潮流，契合沿線國家和地區發展需要，提出建設“一帶一路”的重大倡議。中國社科院學者劇錦文把“一帶一路”戰略描述為“五通”——政策溝通、道路聯通、貿易暢通、貨幣流通、民心相通，其目的是將中國的生產要素尤其是優質的過剩產能輸送出去，讓沿“帶”沿“路”的發展中國家和地區共享中國發展的成果[[注釋]

①劇錦文 “一帶一路”戰略的意義、機遇與挑戰 經濟日報，2015年4月2日]。

近幾年來，中國積極與沿線各國加強國際交通、網絡等基礎設施建設的國際合作，提升與沿線各國互聯互通水平，有力地促進民心融通。但是我們必須看到，實施“一帶一路”戰略，資金、技術、產品固然重要，而我們絕對不可忽視以語言為信息工具的溝通，以語言為文化載體的民心交流，打消利益相關國家地區以及國際社會的疑慮、猜忌，有效提高中國與相關國家地區的共識度、協同度。

近代以來，歐美國家先是憑借軍事、經濟等優勢，以殖民戰爭為手段，在全世界推行其語言文化，后來轉向依靠經濟貿易為主要陣線，借助于科技、資本、信息等方面的強勢，壓制弱勢國家的語言文化。而立足于21世紀和未來的中國發展戰略，是東方古國和平崛起的道路，是以國家之家平等、人民之間互信為前提的國際化戰略。平等互信，包含著對他國他民族語言文化的高度尊重，更有對本國語言文化自信。有自信的國家，才能贏得尊重，贏得友善。根據“一帶一路”戰略目標來構建國家語言能力，是培育民族文化自信和國家文化實力的需要，也是與沿帶沿路國家人民交流的需要。

國家語言能力到底是什么？語言學家李宇明從五個方面對其進行概括：語種能力，國家主要語言的國內外地位，公民語言能力，擁有現代語言技術的能力，國家語言生活管理水平。[②李宇明 國家語言能力問題 中國科學報，2013年2月25日]

據此，我們將“語種能力”、“現代技術語言能力”、“公民語言能力”這三種能力，界定為國家籌集配置語言資源的能力，即培育在“一帶一路”國家地區進行多語種交流的人才資源，現代科學技術中的語言資源，國民在各種社會活動中語言交際的文化資源。國家語言能力建設的指向，首先是根據沿帶沿路國家語言生活狀況，在國內大力培養多語種人才，提升國民多語種交際的能力，提高漢語在現代科技中的應用水平。

“國家主要語言的國內外地位”、“國家語言生活管理水平”，則應該可視為國家開發利用語言資源的能力，是國家將全部語言資源價值最大化的能力。建設國家語言能力，強調政府根據“一帶一路”戰略目標，對國家和社會語言生活有效加以引導、規范和調，提高漢語文化自我創新能力，并積極主動參與國際事務處理，積極爭取漢語在國際社會的話語權，使漢語的國際地位有實質性提高。

三、國家語言能力建設應立足國情，尊重規律，循序漸進

中國逐漸學會面向國際經濟、政治、文化舞臺，并在其中扮演日益重要的角色。國家語言政策的視野開始由內向外，從注重本國語言規劃轉向國家語言能力建設，這是具有歷史意義的變化。

以國家語言能力為目標，意味著把語言資源納入國家戰略，語言問題進入最高政策議程，制定國家語言資源開發利用的長遠規劃，并通過國家各種語言應用活動，鼓勵各方面積極參與社會語言應用，為建設國家語言能力探索道路和方式。

與資金、技術、產品的輸出不同之處，在于語言文化的特殊性，在于國家之間、民眾之間交流溝通的復雜性和長期性。所以，建設國家語言能力是一個長期過程，我們不能冒進，或者急于求成，而是尊重各國文化傳統和人民習慣，遵循語言文化發展規律和傳播規律，制定科學、系統、長遠的規劃，循序漸進。

首先，要重新布局我國的外語教育，大力改變語種資源匱乏局面。中國走向國際化，必須盡快解決外語語種單一問題。世界上的語言有數千種， “一帶一路”沿線64個國家使用的語言達1000余種，其中官方語及國語約60余種，但我國經常使用的只有10來種。長期以來，我國外語語種單一，學校教育開設的語種僅限于英語、法語、俄語等少數國際通用語種。同時，要著力于改變外語教育資源分布格局，科學合理地調整外語教育規劃。全國40多個非通用語種的教育主要在北京、上海、廣州，而在東北、西北、東南等真正急需非通用語種人才的地區，與經濟社會均衡發展的要求不相吻合，與“一帶一路”戰略布局不相吻合。

其次，要革除語言教育的應試導向，注重語言應用能力和跨文化交際意識培養。長期在海外生活的華人群體難以融入當地社會一直是普遍現象，近些年來中國公民在國際民間交流中顯露出諸多與異國異域文化不相和的行為，這都足以表明我們這個國度的成員普遍存在著跨文化交際障礙。中小學語文教育、外語教育都以標準化統一化考試為目的的局面，已有幾十年歷史，飽受詬病，現在看來這已成為制約國家語言能力的重要因素。

再其次，要注重實效地推廣漢語文化，提升漢語的國際地位。漢語是國家法律認定的國家語言，其使用人口的規模在世界上位居前茅，但在國際社會和國際交流活動中的地位還非常有限，漢語文化的世界影響力還不能為“一帶一路”戰略創造堅實支撐。我們不能因為所謂的國際“漢語熱”而沾沾自喜，更不能因為“孔子學院”遍布全球就以為漢語已成為國際語言。語言的國際地位和影響，往往與國家在經濟、政治、科學技術等方面的實力相匹配，比如歷史上的法語，現代國際社會的英語。為今之計，我們應抓住中國國際化戰略的契機，抓住技術輸出、資金輸出和產品輸出這三個通道，來規劃漢語文化的國際傳播，才能切實提高漢語文化國際影響力。

最后，要大力提高國家語言生活的管理水平有待。歐美多國，還有亞洲的日韓等國，已經推出了語言國際化戰略。中國也應重新設計語言政策體系，制定國際化語言戰略，主要解決三個問題：一是提升語言政策制定主體的權威層級，將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作為國家語言能力建設的領導機構，恢復或者提升其法定地位，擴大其權責范圍，集中、全面地謀劃國家語言能力建設，消除語言文字應用管理權限分散、弱化的現象。二是整合語言政策的內容體系，把國家語言推廣教育與外語教育一起歸攏到國家語言能力建設范疇，對相關政策加以升級、調整甚至改革。三是確定語言政策的程序，廣泛聽取社會各方面意見和建議，提高與每個中國人的生存權發展權相關的語言政策的科學性和民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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