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恩銘+楊艷秋
摘要:研究性教學的一個基本特征就是將研究成果融入教學活動之中,在教學中抓住關鍵點指示研究路徑。《六大名著導讀》最為突出的特色就是將小說文本放在中國文化史的廣闊背景下加以講解。文章在分析小說中的人物形象時,常常沿著文化史上溯,往往能夠找到合適的文化環節。《六大名著導讀》的文本中有很多教師與學生的對話,沿著探討的話題,教師的閱讀經驗也會被激發出來。
關鍵詞:文學經典;研究性教學;教學效果
中國古代小說里的“四大名著”可謂家喻戶曉。除了歷史積淀,這里面自然有口傳文學和影視劇的功勞。究竟有多少人讀過原汁原味的經典呢?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尤其像《西游記》這樣的作品,六小齡童版的電視劇影響了一代又一代人,孩子們長大了,卻很可能停留在最初的印象里。導讀的意義正在于此,為讀者打開一扇啟蒙之門。本文以陳洪《六大名著導讀》為例分析如何將教學與研究相結合形成研究性教學的發展路徑。
一、文化領航,讀透文本
《六大名著導讀》在傳統“四大名著”的基礎上,增加了《金瓶梅》《儒林外史》。這樣的“加法”有其道理,明代本就有“四大奇書”之說,后來,《紅樓夢》取代了《金瓶梅》,就成了明清“四大名著”。如陳洪所說:“《金瓶梅》自有其他經典不具有的特色和價值。”《儒林外史》也是一部描寫科場和官場的經典之作,又都是長篇小說,合而為之并無不可。
陳洪是南開大學的教授,中國古代小說研究專家,也是國家級教學名師。他在南開大學開設的“六大名著導讀”課程深受歡迎,后來成為教育部首批精品視頻公開課,網上點擊量超過十萬次,足見影響之大。《六大名著導讀》正是精品視頻公開課的講稿,一門課程以課堂、平臺、文字的結合呈現出輻射性的傳播效果。在出版這部講稿之前,陳洪就出版了《金圣嘆傳論》《漫說水滸》等多種著作,正是因為有過深入的研究歷程,站在講臺上,才能講出與眾不同的思想意味。
《六大名著導讀》最為突出的特色就是將小說文本放在中國文化史的廣闊背景下加以講解。陳洪在分析小說中的人物形象的時候,常常沿著文化史上溯,往往能夠找到合適的文化環節。這集中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注意追根溯源,另一方面是分析人物形象時的前后比較。由于《三國演義》《水滸傳》《西游記》都是世代累積型小說,追根溯源就很有必要了。只有納入故事接受史范圍才能將發展脈絡理清楚。如《三國演義》,從《三國志》到宋代說三分,再到元雜劇中的三國故事,如何在發展變化之中形成“尊劉貶曹”的正統觀念,這是解讀文本的必要線索。作者從史官文化傳統說起,一直講到關于小說的評點。又如講到《西游記》,佛教和道教是繞不過的話題,也是作者專門研究過的學術話題,講起來就精辟而透徹。人物形象是小說的靈魂,正是通過刻畫人物形象才能體現出作品的藝術魅力。陳洪的分析有很多獨到之處。如分析《水滸傳》里宋江這個人物,作者從《史記》中擷取資源,將郭解的形象與宋江加以比較,推論出《水滸傳》的作者一定讀過《史記》,并進一步將孔子與宋江聯系起來,講到孔子與子路、宋江與李逵之間的關聯,尤其關于“子見南子”與宋江見李師師的情節對比,分析得很有意味。再如分析《紅樓夢》的“無美不歸少女”一節,作者首先認為本時代有關注并贊賞女性才情的風氣,如《午夢堂集》《平山冷燕》《納蘭詞》等作品中均有體現。分析小說里的林黛玉形象,作者將林黛玉與《世說新語》關于謝道韞的故事聯系起來,認為:“因此這個少女的形象絕不是簡單的作者現實中某女孩的實錄,而是承載了相當豐厚的文化內涵。”因為基于《紅樓夢》文本的文化內涵,作者的分析自然是合理的。于是,作者以性別意識作為一個教學視角,進而分析以林黛玉、薛寶釵等為主的少女群體。
二、抓住要點,循序而講
文學經典存在的意義絕不僅僅是作品自身,而是對社會生活的影響。“文學經典是在人類文明社會發展過程中自然形成的,它承載著人類在歷史上對自然和社會的認識、理解,并為我們現在社會和個人的生活提供借鑒。”源于生活而又超越時代是文學經典得以傳播的關鍵質素。
善于抓住要點是這部講稿的又一個重要特色。《三國演義》無疑是一部優秀的歷史演義小說,作者把握情節抓住了“智謀”這個關鍵詞,認為“這部作品的‘魔力很大程度來自其中智謀的描寫”。諸葛亮自然是智謀的化身,陳洪將小說分為三部分:諸葛亮出山之前,出山之后的三分天下,諸葛亮死后。講諸葛亮的形象就選了兩個襯托人物對著講,一個是阿斗,一個是劉備。這樣就以蜀為中心區域把諸葛亮講活了。《西游記》其實是一部難講的小說,如果就是說說故事增加趣味性還好說,大學生對這些都很熟悉,不易出彩兒。陳洪教授就抓住孫悟空的“超越時代”來解人說事兒。比如對孫悟空的形象分析,大處分為內部形象和外部因素兩個單元。內部形象就講了兩點:一是內部形象的張力。作者歸結為四對矛盾之處:人猴之間、妖仙之間、“真”“戲”之間、行為的機變與詭詐之間。二是主體形象中的剛猛正直、心高氣傲。外部因素也是抓住了兩個人物:豬八戒和唐僧。在比較和襯托的布景中,經過分析就會把小說中的人物形象突出出來了。
陳洪說過:“作為一個研究者,自我的要求要高一些。既是一個普通讀者,又要超越普通讀者。”盡管這段話是就學術研究者的研究境界而言的,同樣也可以用到教學當中。教師既要講出讀者能看到的,也要講出讀者看不到的。或者說,要在讀者看到的地方講出他們看不到的。陳洪抓住“智謀”,抓住人物形象分析的要點,從聽眾的關注點循序講起,又能引導聽眾從文學走向文化,這展現的才是教師的教學魅力。
三、根于原典,適度闡發
這部講稿在根于原典的基礎上,還注意分析地域、環境與小說主題的關系。比如對于《儒林外史》的講解,就抓住了時代難題與作品主題的關系。當社會運行體系日漸僵化,士人追名逐利成為常態,就會在文學文本中展現出來。從這一點來講,文學作品不同階層人物命運的書寫也具有啟示性意義。作者善于從大處著眼,從細處說起,將文本之間因主題、體裁的不同相互聯系,形成了立體化的教學效果。一冊在手,通過作者的講故事就講通了許多文化史上的關鍵問題,而且說得相當清楚。
立意高遠亦是這部講稿的魅力所在。陳洪給每一章確立的題目就頗有深意。如講《水滸傳》用“正義與野蠻的交響樂”來定位這部名著。陳洪關注小說的人物塑造,認真分析“看似簡單的江湖人物,形象的深處有著怎樣豐厚的文化內涵——或者說是怎樣從文化傳統中生長出來的”。再如講《儒林外史》用“讀書人命運的悲歌”,這個題目不僅指向《儒林外史》,而且是從“時代難題與作品主題”出發,分析王冕這個人物出現體現的批判精神。
研究性教學的一個基本特征就是研究成果融入教學活動之中,在教學中抓住關鍵點指示研究路徑。正如陳洪在《課程導言》所說:“‘導讀課呢,就是指示門徑。我們不是四平八穩地鋪陳六部作品的方方面面,而是就六部作品閱讀中的重點、難點、關鍵點,以及分歧點、困惑點,做出介紹、梳理,為同學們培養起閱讀的興趣,并給個別同學將來的學術道路點亮幾個路標。”這里體現的正是師者的自覺意識,從小處著眼可以小見大,從大處著眼可通觀全局,為學生點亮通往經典深處的暗夜燭光。這部書稿值得一讀,正如出版宣傳所說:“本書是在講課稿的基礎上整理而成。講堂上的即興發揮與延伸的話題,使本書在嚴謹縝密的學術研究風格之外,多了些許感性的親和。聽聽陳洪教授對‘六大名著的評說,或許能幫我們打開另一扇未知的窗。”讀者已知的是故事,故事之外,文本蘊含著中華文化精神。這可不是人人皆知的見微知著之處,需要將讀者從故事之中引出來,進入文化勝境。
文學教育就是通過解讀文本實現的,一部敞開的文本展現給讀者無數條道路,如何能曲徑通幽則依賴于讀者的智慧。《六大名著導讀》的文本中有很多教師與學生的對話,沿著探討的話題,教師的閱讀經驗也會被激發出來。“教育的真正含義不是宣傳,不是說教,不是訓練,它更像是陶冶,是人與人之間的互動和影響。”總之,聽聽陳洪的講授,讀讀陳洪的文字,猶如身臨課堂場境,毫無疑問,陳洪為文學教學工作者指出了研究性教學的向上一路,確是令人受益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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