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杰 薛 幸
(南京審計大學 經濟與貿易學院,江蘇 南京 21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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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政支出、空間溢出效應與城鄉收入差距演變
孫文杰薛幸
(南京審計大學 經濟與貿易學院,江蘇 南京 211815)
摘要:基于政府競爭的視角,在考慮財政支出空間溢出效應的背景下運用空間計量分析方法分析1998-2013年我國政府財政支出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理論模型表明,財政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為正時,泰爾指數與財政支出的關系為倒“U”型,財政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為負時,泰爾指數與財政支出的關系為“U”型,且財政支出對泰爾指數的邊際效應會隨著財政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的變化而變化。區域層面的空間計量分析表明,東中西部地區不同城鎮化階段下政府間的競爭對各項財政支出產生有差異的空間溢出效應,且對地區城鄉收入差距產生不一致的影響方向和影響程度。實證結果顯示醫療衛生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在東中部地區顯著為正,在西部地區顯著為負;社會保障支出與科學技術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只在中部地區顯著;而教育支出以及農林水事務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在三個地區都不顯著。
關鍵詞:城鎮化;財政支出;空間溢出效應;城鄉收入差距
一、 引言及文獻回顧
改革開放30多年,伴隨著經濟的高速發展,中國收入分配的格局發生了重大變化。日益擴大的城鄉收入差距問題已成為中國經濟高速、均衡發展的重大挑戰。盡管不同學者在衡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方法以及度量的指標存在著差異,但大多數研究均表明在城鎮化進程中我國城鄉收入差距呈現不斷擴大的趨勢。繼2011年我國城鎮化率首次超過50%后,2013年我國的城鎮化率達到了53.73%,城鄉居民收入比已擴大到3.03:1。城鄉收入分配格局的失衡若缺乏及時而有效的控制,必定會限制中國未來的經濟增長潛力。
在現今的新型城鎮化背景下,政府作為宏觀調控經濟的主體,能否有效地發揮財政政策的指導作用?能否在保證經濟穩定持續增長、經濟結構不斷優化的同時實現城鄉居民收入的合理分配?這些問題有待于理論與實踐上的進一步檢驗。數據表明,2013年我國財政支出規模達到13萬億元,較上年增長了10.9%,教育、醫療及社會保障和就業等民生支出占35%的比重。政府財政支出的功能由初期的追求經濟增長最大化逐步轉向追求社會福利最大化。然而,關于地方政府財政支出行為對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實際影響效果學術界并沒有達成一致。比如,張義博,劉文析為代表的研究表明財政支出的增加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1]。洪源,楊司鍵等為代表的研究表明多項民生財政支出的增加顯著縮小了城鄉收入差距[2]。此外,我國東中西正處于不同的城鎮化階段,以2013年為例,東部地區的城鎮化率為0.669,中部地區為0.509,而西部地區則為0.453。在這一背景下,各地區地方政府財政支出行為存在著較大的差異。目前,地方政府財政支出行為對城鄉收入差距的空間差異性影響已逐步受到理論界的重視①。但是,基于政府空間溢出視角,構建理論模型對地方政府財政行為影響我國城鄉收入差距的機制進行深入分析的文獻仍然較少,其實際效果也有待于進一步驗證。因而,本文基于空間競爭視角研究不同城鎮化進程中地方政府財政支出行為對我國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機制具有很強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有關財政支出對城鄉收入差距影響的研究,國外學者并沒有得出一致的結論。Subarna研究表明政府支出的增加能夠縮小城鄉收入差距[3]。而Blejer研究表明政府支出的增加拉大了收入差距[4]。還有學者研究了具體財政支出項目對收入差距的影響,例如Cubero研究表明醫療、社保和教育等支出的增加能夠縮小居民的收入差距[5]。國內在研究財政支出對收入差距的影響主要基于兩個角度。一部分文獻基于一般的財政支出角度,王藝明、蔡翔研究得出不同類別財政的支出對于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是不同的,且存在著地區差異性[6]。張義博等在加入人口流動因素之后研究表明城市傾向的財政支出會拉大城鄉收入差距[1]。另一部分文獻則嘗試從民生財政支出的角度出發進行研究,洪源,楊司鍵等研究得出農村傾向的民生財政支出能夠有效地縮小城鄉收入差距[2]。程斌開,張鵬飛等研究得出,城市偏向的教育投入政策是城鄉收入差距擴大的重要決定性因素[7]。余菊,劉新認為社會保障支出與城鄉收入差距呈正相關,但不同地區的影響呈現一定的差異性[8]。
有關城市化對城鄉收入差距影響的研究,雖然學者們所用的城市化指標存在著差異,但仍然取得了較有成效的研究成果。賀建風,黃欽煉的研究顯示城市化是影響城鄉收入差距的原因,且對城鄉收入差距的長期沖擊效應為正[9]。李憲印則發現,城鄉收入差距的擴大會推進城市化進程,在長期城市化進程也會擴大城鄉收入差距[10]。余菊,劉新指出城市化率與城鄉收入差距呈正相關[9]。也有學者得出不一樣的研究結論,如張義博,劉文析研究顯示城市化率對城鄉之間的收入差距影響并不顯著[1]。曹裕等研究表明,城市化總體上縮小了城鄉收入差距,但在部分地區則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11]。最后,也有學者研究了城市化與城鄉收入差距的關系。郭軍華實證結果顯示城市化與城鄉收入差距之間呈現的是 “U”型關系[12]。而莫亞琳,張志超則表明城市化與收入差距是 倒“U”型的關系[13]。
①殷德生、唐海燕等(2014)指出,財政支出的空間外溢性現象可以從三方面進行解釋:一是地方財政支出的溢出效應,即地方財政支出會對相鄰地區的財政支出產生外部性,既包括正外部性又包括負外部性;二是地方財政支出的示范效應,或者說“標尺競爭”;三是地方財政支出的“聯系效應”,即政府間的策略關系。
盡管現有文獻對政府財政支出、城鎮化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關系進行了全面的研究,但是從地方政府空間競爭的視角出發,探討城鎮化如何影響地方政府財政支出行為的前提下,分析地方政府財政支出行為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的文獻仍然較少,其實際效果也有待于實證上的進一步驗證。與現有的文獻相比,本文的主要貢獻在于:第一,以往研究側重于實證研究和計量分析,鮮有研究注重通過構建理論模型分析財政支出對城鄉收入差距的空間影響機制。本文嘗試構建理論模型從空間溢出視角來分析地方財政支出對于城鄉地區收入差距的具體影響。第二,已有文獻在研究城鎮化、地方財政支出與城鄉收入差距的關系時,往往局限于研究任意兩者的關系,本文則構建一個統一框架,研究城鎮化影響地方財政支出行為的前提下,不同地區的地方政府財政行為對我國城鄉收入差距的差異化影響。第三,以往的研究較少地考慮財政支出活動存在的空間溢出效應,然而現實經濟中地方政府之間的財政支出的空間競爭廣泛存在且影響較大,進而本文運用空間計量方法分析地方政府財政支出行為的空間溢出效應以及其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效果。
二、 理論模型與計量模型構建
(一) 理論模型構建
下面進行理論模型的構建。廖信林[14]構建了理論模型分析政府支出以及城鎮化率對泰爾指數的影響,但該模型存在著以下不足:一方面,該模型并沒有考慮財政支出在地區間的空間溢出效應。另一方面,該模型在分析過程中假定城鎮與農村居民的勞動力要素的報酬是相等的,這樣的假定對于研究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問題是不合理的,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城鄉居民初次分配的差異,因而需要對城鄉居民的勞動力要素的報酬加以區別。本文在該模型的基礎上進行改進,引入財政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后建立財政支出與城鎮化對城鄉收入差距影響的理論模型。
自改革開放以來,城鄉的二元經濟結構一直存在,政府作為理性的決策者更愿意將資金投入到產出回報率更高的城鎮地區,因而本文將政府支出引入到城鎮地區的生產函數中。而由于農村地區的政府支出有限,進而假定農村地區的生產不包含政府支出,只需要土地和相應的勞動力。在假定規模報酬不變的前提下分別構建城鎮和農村的生產函數:
YU=δijAUKαGθL1-α
(1)
YC=ACNβLCI1-β
(2)

此外,考慮到勞動力在城鎮和農村之間的流動,將農村的勞動力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在農村地區從事生產活動的農村勞動力LCI,另一部分是進入到城鎮地區的農村勞動力LCE,因而城鎮地區的勞動力L是城鎮地區的市民LU和進入城鎮地區的農村勞動力LCE之和。最后,α和β分別為城鎮的資本與產出彈性系數和農村的土地與產出彈性系數,θ是財政支出的產出彈性系數,取值都介于0和1之間。
衡量城鄉收入需要考慮勞動力的要素價格,鑒于城鎮與農村勞動力存在著異質性且城鎮和農村的生產力存在著差異,假設城鎮和農村地區的勞動力都處于完全競爭的狀態,城鎮和農村的勞動力價格分別等于各自的邊際產量:
(3)
(4)
此外,假設城鎮的資本處于完全競爭的狀態,因而城鎮資本的價格由市場決定:
(5)

城鎮居民收入:
(6)
農村居民收入:
(7)
根據王少平和歐陽志剛(2007)提出使用泰爾指數能夠在反應城鄉人口比重變化的基礎上更好地體現高收入與低收入兩端收入的變動情況,因此本文選取泰爾指數作為衡量城鎮和農村之間收入差距的指標。泰爾指數越大表明城鄉地區的收入差距越大。其中泰爾指數的公式為:
(8)
上式中,i=1代表城市地區,而i=2代表農村地區,Pi,t為城市或農村地區在t時期的總收入,Zi,t為城市或農村地區在t時期的總人口,Zt為t時期的城鄉總人口,Pt為t時期的城鄉總收入。
IU,LU分別為單個城鎮居民收入和城鎮總人口,IC,LC分別為單個農村居民收入和農村總人口,則用IULU表示城鎮居民的總收入,用ICLC表示農村居民的總收入。則泰爾指數可以表示為:
(9)
Theil=γln(γ/μ)+(1-γ)ln[(1-γ)/(1-μ)]
(10)
進一步,根據式(3)-(9)可以發現泰爾指數是關于政府財政支出G的函數,研究政府財政支出對城鄉收入的影響就要將泰爾指數對財政支出G進行一階和二階求導,進而判斷其對泰爾指數的具體影響方向。一階導數和二階導數分為如下:
(11)
(12)
(13)
根據(11)式和(12)式可以看出一階導數和二階導數的符號,如下表:

表1 泰爾指數與財政支出求導情況表


圖1 δij>0時泰爾指數與財政支出函數圖 圖2 δij<0時泰爾指數與財政支出函數圖

根據上文分析,泰爾指數與財政支出的關系隨著空間溢出效應的變化而變化,且財政支出對泰爾指數的邊際效應的變化情況也會變化。需要將財政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納入研究框架。據此可以建立兩個假說:
假說1:當空間溢出效應δij為正時,泰爾指數與財政支出的關系為倒“U”型。
假說2:當空間溢出效應δij為負時,泰爾指數與財政支出的關系為“U”型。
下面本文將構建計量模型對上述假說進行實證檢驗。
(二) 計量模型構建
1. 全國計量分析
(1)一般面板數據模型
理論模型分析表明,財政支出與泰爾指數的關系隨著空間溢出效應的變化而變化,為了驗證這一結果本文建立如下面板數據模型:
(14)
其中,下標中的t分別表示了不同的年份,i表示不同的地區,被解釋變量theil是泰爾指數,泰爾指數越大表明了城鄉收入差距越大,G表示地方政府財政支出的規模。
X是一系列的控制變量,其中urban是我國的城鎮化率,本文通過城鎮人口與總人口之比表示,比值越大,表示城鎮化率越高。popu是人口規模,反應城鎮化的集聚效應。此外,還包括各省份的GDP取對數,即lngdp反應地區經濟的發展水平,open是對外開放程度,是各省份進出口總量與GDP的比重。
(2)空間面板數據模型
本文分別采用空間杜賓模型(SDM模型)、空間誤差模型(SEM模型)以及空間滯后模型(SAR模型)來進一步研究各項財政支出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以及空間溢出效應,具體的分析模型如下:
(15)
(16)
(17)
以上模型中,式(15)是空間杜賓模型,其中W表示空間權重矩陣,WlnGit系數表示相鄰地區的財政支出對本地區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影響的方向和大小,即財政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式(16)是空間誤差模型,通過Wεit來體現空間依賴性。式(17)是空間滯后模型,其中Wtheilit是空間滯后變量。
2. 分地區空間計量分析
圖3與圖5分別為1998年和2013年全國城鄉泰爾指數的區域分布特征圖,東中西部地區的城鄉收入差距總體是遞增的。圖4與圖6是1998年和2013年全國財政支出的區域分布特征圖,東中西部地區的財政支出總量總體是遞減的。比較可以發現城鄉居民收入的泰爾指數與財政支出的分布存在著空間差異性與空間相關性??臻g的差異性是由于不同的區域處于不同的城鎮化進程下,在經濟、社會發展各方面都存在著很大的差異,空間的相關性表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和財政支出存在著顯著的空間外溢性。

圖3 1998年泰爾指數區域分布特征 圖4 1998年財政支出區域分布特征

圖5 2013年泰爾指數區域分布特征 圖6 2013年財政支出區域分布特征
財政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主要體現在以下兩方面:一方面,地方政府之間在公共支出的結構和比重等方面存在著模仿和競爭性,某地區增加某項公共支出會導致其他地區的政府在競爭壓力之下也傾向于增加該項公共支出。另一方面,由于相鄰的地區處在相近的經濟發展水平之上并且資源稟賦以及制度的安排也存在著相似性。例如東部地區較中西部地區而言,經濟較發達,開放程度也高,而中西部地區則擁有更豐富的自然資源以及更廉價的勞動力資源。這表明進一步分區域構建空間面板數據模型進行實證分析存在著必要性。
分地區計量模型和變量說明:
(1)一般面板數據模型
Theilit=β0+β1eduit+β2healit+β3secit+β4sciit+β5agriit+γX+εit
(18)
其中,下標中的t分別表示不同的年份,i表示不同的地區,被解釋變量theil是泰爾指數。為了研究財政中具體哪些支出能夠降低城鄉地區之間的收入差距,本文選取了edu表示教育支出占財政總支出的比重,教育支出會通過影響城鄉居民之間的人力資本,進而產生拉大收入差距的影響。heal表示的醫療衛生支出占財政總支出的比重,農村的醫療衛生支出較城市遠遠不足,過高的醫療費用使得農村居民承受更大的經濟壓力,最終影響城鄉收入分配。sec表示社會保障和就業支出占財政總支出的比重,該項支出能夠對居民的收入起到再分配的作用,因而也會對城鄉地區之間的收入差距造成影響。sci表示科學技術支出占財政總支出的比重??茖W技術支出會對地區的產業結構產生影響,也會影響地區的經濟發展結構和水平,最后對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造成影響。agri表示農林水事務支出占財政總支出的比重,農林水事務支出增加會直接對農業產生積極的拉動作用,提高農民的收入以調節收入分配。最后,X是一系列的控制變量,與上文中全國面板數據模型中一致。
(2)空間面板數據模型
分別采用空間杜賓模型(SDM模型)、空間誤差模型(SEM模型)以及空間滯后模型(SAR模型)來分地區研究城鎮化背景下政府各項財政支出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具體的分析模型如下:
(19)
(20)
(21)
以上模型當中,式(19)是空間杜賓模型,其中W表示空間權重矩陣,Weduit、Whealit、Wsecit、Wsciit和Wagriit是空間滯后變量,系數分別表示相鄰地區的各項財政支出對本地區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影響的方向和大小。式(20)是空間誤差模型,通過誤差項來體現空間依賴性。而式(21)是空間滯后模型,其中Wtheilit是空間滯后變量,其中的估計系數表示相鄰地區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對本地區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影響的方向和大小。
3. 數據來源及其說明
本文在全國樣本回歸中采用全國1978-2013年的面板數據對樣本進行檢驗。鑒于數據的缺失,在分地區樣本回歸中采用1998-2013年的省際面板數據(省份個體為31個),數據均來自于1978-2014年的《中國統計年鑒》和《中國財政統計年鑒》。
由于財政部在2007年對財政支出科目進行了重新分類,本文參照2007年以前和2007年以后的政府預算收支科目的設置對變動的支出進行了轉換,具體轉換方式參照表2。

表2 政府預算收支科目轉換表
資料來源:1999-2014年《中國財政統計年鑒》。
三、 實證分析與結果
(一)空間相關性檢驗
使用空間面板數據模型進行分析之前,需要進行空間相關性測度,主要是通過“莫蘭指數I”(Moran I 指數)來測度。根據表3顯示,各變量的Moran I值均為正數,表明存在著正的空間自相關,且變量基本上通過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尤其是西部地區的空間相關性檢驗十分顯著。根據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在分析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因素時需要在考慮地區間的相關性的基礎上通過空間計量的方法體現相鄰地區之間的相互影響作用。

表3 莫蘭指數I分布表
注:***,**,*分別表示在1%,5%,10%水平下顯著。
(二)全國樣本回歸
通過本文第三部分的理論模型分析發現,財政支出對泰爾指數的影響應該是先惡化后改善的倒“U”型關系,為了進行實證檢驗,本文在模型中加入財政支出取對數的平方項選用1978-2013年各省份的數據進行回歸分析,回歸結果見表4,可以發現lnG2的系數為正,lnG的系數為負,且都通過顯著性檢驗。實證分析的結果表明財政支出對泰爾指數的影響為先改善后惡化的“U”型關系,而財政空間溢出效應即WlnG的系數為正,這與理論模型部分的假說1并不一致,本文嘗試從以下兩方面進行解釋:
一方面,1978-1985年國家實行了以農業為重點的經濟體制改革,以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為基礎的經營體制的推行也激發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政府對農業補貼提高了農產品價格,農民的收入得到了大幅提高,而這一時期的城市經濟缺乏活力,城鄉收入差距不斷縮小。1985年以后,隨著經濟改革的重心逐漸向城市轉移,城市導向的財政支出政策使得城鄉收入差距持續擴大,雖然在1994-1997年城鄉收入差距出現小幅下降,但城鄉收入差距總體呈現隨著財政支出總額增加而擴大的趨勢。綜上,實證分析的結果是財政支出對泰爾指數的關系呈現“U”型。另一方面,理論模型部分本文關于農村地區的生產不包含政府支出的假設也會對理論模型的分析結果產生影響。

表4 全國空間面板數據模型估計結果
注:***,**,*分別表示在1%,5%,10%水平下顯著,R2用來檢驗模型的整體顯著性。
(三)分地區樣本回歸
東中西部地區分別處于城鎮化的不同階段,為了進一步檢驗東中西的差異,本文分地區進行了空間計量回歸。其中,空間杜賓模型經過豪斯曼檢驗確定使用隨機效應模型,估計結果如表5所示,各解釋變量的估計結果表明各項財政支出在東中西部地區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方向和程度并不是一致的,具體分析各變量的空間估計系數可以發現:
Wheal的估計結果在三個地區都顯著,但空間溢出的方向并不一致。東中部地區的空間溢出效應顯著為正,西部地區的空間溢出效應顯著為負。一方面,醫療衛生支出的剛性以及地區間政府存在的競爭和模仿效應使得醫療衛生支出存在空間溢出效應。另一方面,東中部地區經濟發展的累積競爭優勢更加突出,區域內的發展更加不平衡,發達地區的政府增加醫療衛生支出時,欠發達地區政府則由于財力的限制不能同比例的增加支出,經濟環境的惡化會阻礙經濟發展,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而在西部地區區域內發展更平衡,呈現負的溢出效應。

表5 分地區空間面板數據模型估計結果
注:***,**,*分別表示在1%,5%,10%水平下顯著,R2用來檢驗模型的整體顯著性。
Wsec的估計結果在東西部地區不顯著,而在中部地區顯著。主要原因是東西部地區地方政府在社會保障支出方面缺乏競爭性。東部地區經濟較發達,為了吸引更多的投資會注重改善基礎設施條件,社會保障支出對政府的激勵作用就會下降,其溢出效應也就很小。西部地區由于受到地方經濟條件的制約,即使有意向所能增加的支出也有限,溢出效應就很小。相反,中部地區較西部地區經濟實力更強,而較東部地區而言對資本的吸引力并不大,即使壓縮更多的社保支出能吸引的資本也有限,因而地方政府會追隨鄰近地區增加社會保障支出為新一輪的經濟增長儲備力量。中部地區的社會保障支出的城市投入偏向并不能緩解貧富差距,相反擴大了城鄉之間的收入差距。
Wsci的估計結果在東西部地區不顯著,而在中部地區顯著??茖W技術的投入會通過技術的外溢性會使鄰近地區的技術水平也得到提高。東部地區經濟發展程度較高,為了追求自身效用的最大化對技術的保護意識更加強烈,激烈的政府競爭使得之間合作的難度加大,因而科學技術的外溢性不明顯。中部地區由于經濟發展處于起飛階段加上空間的集聚,更傾向于合作,科技的投入會帶動產業結構的轉換和升級,農村居民在這過程中收入能普遍得到提高,進而縮小城鄉的收入差距。西部地區由于供給能力的限制,科學技術支出的溢出效應會很小且不顯著。
Wedu的估計結果在三個地區都不顯著。主要原因在于地方政府為追求績效重視基建投資而忽略增加教育支出引導人力資本投資。且教育支出帶來的人力資本的增加,伴隨著人口的流動并不一定會促進當地經濟的發展,因而政府在教育投入中既缺乏競爭性也缺乏積極性,所以教育支出的區域間的溢出效應并不明顯。Wagri的估計結果在東中西部地區也都不顯著。主要是地方政府缺乏投入的積極性,農林水事務支出的增加并不能在短期顯著地拉動經濟的增長。因此,該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并不顯著。
分析其余各變量的系數可以發現:
地區經濟發展存在著差異,各項財政支出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方向也不一致。教育支出edu在東中部地區顯著為正,在西部地區不顯著。醫療衛生支出heal在東中西部地區都顯著為負。社會保障支出sec在東部地區顯著為負,而中部地區社會保障支出則顯著為正,西部地區則不顯著。科學技術支出sci在東部地區系數顯著為正,而中西部地區不顯著。農林水事務支出agri只在中部地區顯著為負。而從其余控制變量來看,城鎮化率u的估計系數在三個地區都顯著為負,伴隨著城鎮化的推進能夠縮小城鄉之間的收入差距。人口規模popu的估計系數只在西部地區顯著為正,人口的集聚會加大西部地區的競爭,拉大城鄉之間的收入差距。地區生產總值lngdp的估計系數都顯著為正,經濟的發展會擴大城鄉收入差距。而對外開放水平open的提高則會縮小中西部地區城鄉收入差距。
四、 結論與啟示
中國正處于新型城鎮化迅速發展的階段,地方政府財政支出存在的導向作用使得城鎮與農村地區各項資源分配不均,誘發不同地區間的城鄉居民收入分配逐步擴大。本文對現有文獻的有益補充在于:借助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從政府競爭的視角出發在考慮財政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的前提下運用空間計量分析方法分析1998-2013年地方政府財政支出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
主要結論如下:一是通過利用理論模型研究財政支出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財政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為正時,泰爾指數與財政支出的關系為倒“U”型,財政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為負時,泰爾指數與財政支出的關系為“U”型,且財政支出對泰爾指數的邊際效應也會隨著財政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的變化而變化。二是全國空間面板數據的實證分析發現中國自1978年以來財政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為正,且泰爾指數與財政支出的關系為“U”型。三是區域層面的空間計量分析表明,不同城鎮化階段主要財政支出項目的空間溢出效應以及其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都存在差異,醫療衛生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在東中部地區顯著為正,在西部地區顯著為負;社會保障支出與科學技術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只在中部地區顯著,而教育支出以及農林水事務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在三個地區都不顯著。此外,各項支出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方向和程度也存在差異。因此,為了控制和防范新型城鎮化背景下城鄉居民之間收入分配惡化,本文認為必須處理好以下三方面問題:
第一,積極利用國家發展新型城鎮化的機遇,推動各區域城鄉地區協調、互進的一體化發展。改革發展以來,我國城鄉發展過程中的二元經濟結構特征十分突出。在國家發展工業的導向下,城鄉公共資源配置嚴重失衡,城鄉地區經濟發展的差距、城鄉的收入差距均呈現不斷擴大的趨勢。因此,對中國而言,無論是推行城鄉統籌、一體化發展,還是推動中國經濟社會持續、協調發展,都需要政府進行宏觀調控,認清城鎮化各階段經濟與社會發展的不同特征以及各區域的資源稟賦與經濟的發展現狀,發揮財政政策的導向作用,利用經濟發展過程中存在的擴散效應和回流效應,引導區域間、城鄉間經濟、社會的均衡發展??傊诔擎偦倪M程中,政府作為宏觀調控經濟的主體,要制定正確而適時、適宜的財政政策才能在保證經濟持續增長的同時實現收入的合理分配,縮小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
第二,要根據不同城鎮化階段各項財政支出不同的空間溢出效應,合理地調整東中西部地區之間以及各區域內城鄉之間的財政支出結構??紤]到地區間財政支出不同的空間溢出效應,在鼓勵地方政府間在有效、適度的競爭之余要在科技等領域引導地方政府之間進行合作,產生規模經濟效應。對于出經濟起飛階段的中部地區以及急需擺脫貧困的西部地區而言,要完善橫向與縱向的財政轉移支付制度,加大對中西部地區的財政支持力度,為中西部地區經濟的起飛積蓄力量。此外,要引領政府財政支出由追求經濟效益最大化向追求社會福利最大化轉變,提高民生性財政支出的比重,讓城鎮地區以外的廣大農村居民分享到改革開放經濟騰飛所帶來的紅利,通過提高農村勞動者的人力資本進而為農村經濟的長期發展積蓄力量。最后,政府的財政資金的使用效率也是需要關注的問題,如何有效的對財政資金的使用過程進行監督,保障財政資金得到高效利用也是目前政府遇到的挑戰。
第三,要從制度層面建立起新型城鎮化過程中保障城鄉以及區域均衡發展的長效機制。新型城鎮化通過城鄉以及區域間的產業轉移與升級、市場競爭以及技術進步等傳導效應,對城鄉以及各地區間勞動力資源進行重新配置,進而對城鄉以及區域間居民的收入產生實質性的影響。政府要加強對農村勞動力進行職業技能培訓,提高農村居民在勞動力市場的競爭力。通過建立統一的城鄉醫療與社會保障體系保障包括農村居民在內的低收入人群的基本生活。此外,還存在著很多的制度障礙阻礙著勞動力在城鄉以及區域間的流動,改革戶籍制度和就業歧視制度需要我國政府在法律法規層面做出努力。如果無法在制度上保障城鄉居民平等地分享經濟增長帶來的成果,城鄉間勞動者收入差距的不斷擴大,不僅無法實現經濟的包容性增長,還可能帶來中國未來經濟社會狀況的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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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校對:李斌泉
Fiscal Expenditure,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and the Evolution of Urban-Rural Income Gap
SUN Wen-jie, XUE Xing
(School of Economy and Trade, Nanjing Audit University, Nanjing 211815, 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governmental competition, in the background of considering the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of fiscal expenditure,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effects of Chinese governmental fiscal expenditure on urban-rural income gap from 1998 to 2013 by using spatial measurement method .The theoretical model indicates that when the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of fiscal expenditure is positiv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il index and fiscal expenditure is inverted U-shaped. When the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of fiscal expenditure is negativ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il index and fiscal expenditure is U-shaped. And the marginal effect of fiscal expenditure on Theil index changes with the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of fiscal expenditure. The spatial measurement analysis at the level of regions indicates that the intergovernmental competition yields different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s on all kinds of fiscal expenditure at the different urbanization stages of east, middle and west region and has different influence directions and extents on regional urban-rural income gap.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the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of medicine and health expenditure is significantly positive in the east and middle region and is significantly negative in the west region. The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of social security and science and technology expenditure is only significant in the middle region and the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of educational expenditure and agriculture, forestry and water affair expenditure is not significant in the three regions.
Key words:Urbanization; Fiscal Expenditure;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Urban-rural Income Gap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848-2016(02)-0069-10
作者簡介:孫文杰(1979-),江蘇省南京市人,經濟學博士,南京審計大學經濟與貿易學院副教授,美國阿拉巴馬大學(UA)訪問學者,研究方向:收入分配、宏觀經濟;薛幸(1993-),女,江蘇省泰州市人,經濟學碩士,南京審計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 經濟增長和收入分配。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新型城鎮化背景下地方政府行為對我國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機制及政策評價研究”(15BJL017)。
收稿日期:2015-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