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化山歌簡析

陳福云

[摘要]山歌屬中國民歌范疇，她是勞動人民在長期的生產生活和社會實踐中不斷豐富和發展創造出來的一種以歌為載體的特殊民間口頭歌謠文學。新化山歌是新化民歌體系中的一種特殊曲目，其唱腔豐富，結構簡短，曲調激情豪邁，情感真摯純樸，音質婉轉嘹亮，節奏變換自由，演唱多屬即興發揮。

[關鍵詞]梅山新化山歌非物質文化遺產

2008年6月，新化山歌成功列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筆者作為一名新化山歌傳承人、“新化山歌文化產業化”課題組成員，多次參加中國原聲民歌（山歌）大賽及展演，曾獲得“山歌王”與“山歌皇后”等稱號，自感頭上的光環越多，肩上的責任就愈重。今結合自己多年來的課堂教學與田野挖掘調查，就新化山歌的產生、特點、表現形式諸方面進行分析，拋磚引玉，希望在有識之士的共同努力下，使新化山歌曲目體系日臻完善與繁榮，可持續地傳承下去。

一、新化山歌的涵蓋范圍與形成背景

1、“新化”地名的由來。新化是一個具有深厚文化底蘊的千年古縣，周為荊州地；春秋戰國屬楚地；秦為長沙郡；漢屬長沙王國益陽縣；東漢末屬昭陵；晉為高平，隸邵陵；隋屬潭州；唐入邵州；五代為蠻獠所踞，地屬邵陽及“梅山蠻”；自宋熙寧五年章悖開梅始，當時宋天子運懷柔之策，使蔡煜領湖南轉運副使，章悖察訪湖南北事，采用“以梅治梅”的安撫政策，以下梅山置安化縣，屬長沙，以上梅山地置新化縣，屬寶慶，寓“新化”為“王化之一新也”。

2、新化山歌的形成。山歌是先民們在莽莽蒼蒼的大山與田間地頭之中，用來表達、抒發自己內心和傳遞情感信息的重要手段與精神食糧?！冻o·章句》：“楚國南勛之邑，沅湘之間，其俗信鬼而號祠，其祠必作歌樂鼓舞，以樂諸神”。這是梅山“儺歌”的見證，同時化與先進的中原文化等多種文化通過相互交織碰撞、融合和發展而形成的。

3、新化山歌的特點。一是種類繁多。人們在生產生活中或民間歌會上為了自娛自樂而唱的，節奏自由舒展、旋律悠長的贊歌、宴歌、對歌、時政歌，江河險灘上的漁歌、船歌，地方婚喪葬儀歌等都是廣義的山歌。二是演唱的對象普遍。新化每個鄉鎮都有大批山歌手，男女老幼都占有一定的數量。三是曲目品種豐富。新化山歌的體裁、藝術特色十分豐富，花樣百出。

二、山歌的表現形式

新化山歌內容涉及廣泛，但在藝術表現形式上有以下幾個主要特征。

1、直敘式：主要表現在抒發感情等方面。千百年來，先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任何場合都是毫無顧忌，即興就地編唱。如《要我唱歌就唱歌》：“要我唱歌呢我就唱歌，只是聲音奈不何；哪個妹妹來頭（調）一碗，我調轉個喉嚨好唱歌；妹妹來調一碗，賽過南北的好銅鑼?！?/p>

2、自由式：主要表現在編唱形式方面，想咋唱就咋唱。如《唱支山歌解憂愁》：（滾板）“郎在對門唱山歌，姐在屋里織綾羅。嗯唱倒我姐麻麻閉閉、閉閉麻麻；腳勞手軟、手勞腳軟；屋都斜里（了）、身都麻里；姐放下綾羅聽山歌”。

（娘罵女）“嗯（你）咯個婊子婆，嗯綾羅不織聽山歌，嗯看對門那個唱山歌的是個漂浪子，也是個子浪漂，心計密計想唱倒嗯哩倆姊妹幾做老婆”。

（女說娘）“嗯咯個果老弱婆，嗯看人家那個唱山歌的是個讀書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個恩（日）子讀書讀倒（得）冒奈何，是唱支小小山歌幾來解憂愁”。

3、單調式：主要表現在形式手法方面。如觸景生情的《殘花把做桂花攀》：“情姐住在對門山，揀修揀修像牡丹。妹妹幾，我先只想嗯刀是棺朝陽地，何想嗯姐是只（音遮）亂葬山，咯子我殘花把做桂花攀?！?/p>

4、綜合式：主要表現在形式上單純、自由、直率等于一體。如《紅羅帳內起歹心》：

郎：“我到姐花花紅羅帳子上面拍三幾板，咯個背時的織匠師傅冒良心，看人家花花紅羅帳內一男一女兩個幾困，我姐花花紅羅帳內關起冒關郎”。

姐：“我姐仔細來思想，當時攀花哥哥就來了，我計（系）不起羅裙擄（提）起走，扯不進的繡花鞋子拿起航（行）。十八哥，嗯原來攀花來得早，嗯今晚果攀花來得遲。一不怕深山生猛虎，二不怕十字路上撞別人?！?/p>

郎：“十八妹，我一不怕深山生（音閂）猛虎，二來不怕十字路上撞別人，我只怕嗯姐紅羅帳內起歹心”。

三、新化山歌的分類

1、新化山歌按唱腔主要分為高腔、平腔二大類。其中高腔又含花腔山歌、滾板山歌、鑼鼓山歌。那些“嗚哇”、“波羅”等都歸屬高腔系列，其他如敘事歌、生活歌等都以平腔為宜。

如新化著名山歌歌唱家伍喜珍老師演唱的《郎在高山打鳥玩》，就是最典型的新化高腔山歌代表作。

“郎在高山打鳥玩，姐在河邊洗韭菜；哥哥幾，要呷韭菜拿一把，要想攀花亞（夜）里來；哥哥幾，夜里來哦夜里來，莫穿白衣白褲莫穿鞋，要扛把小小鋤頭噦做招牌；若要有人來盤問你，你只說到那對面千丘田里看許（水）來……有心做個無心意，果子你看神仙咯下凡實難猜”。

2、新化山歌按從事職業可分為一般山歌、田秧山歌、放牧山歌、宗教儀式歌、兒歌五類。如《蒔田歌》：“秧幾好扯秧服行，多多拜托蒔田郎，米粉肉幾梅蒸，來碗燒酒調酒娘”。這屬于典型的田秧山歌。如兒歌《月光光》：“月光光，海光光，擔擔水，洗學堂……”只要是新化人，從小就唱過。

3、新化山歌按歌詞表述的內容可分為情歌、勞動歌、時政歌、儀式歌、生活歌等。

四、新化山歌的內容與特點

新化山歌其內容豐富多彩，形式多樣，極具地方風格，大多來源于鄉土民間，群眾普遍接受而廣泛傳播。

1、節奏自由。如《日頭出來曬白巖》：“恩（日）頭出來曬白巖哦，姐在白巖底下曬花鞋，花鞋曬在籬笆上，一陣狂風區（吹）落來，要是哪個情郎哥哥幫我來撿起，我姐就許幾雙花花抱腿鑲邊鞋”。

2、旋律起伏。如《郎打單身志氣高》：“這山望著那山高，山那邊有樹好仙桃；郎來不吃仙桃不下手，不愛沉香不下刀；水打茅蔸郎不扯，別人的婆娘郎不撈；只有我郎打單身志氣高”。

3、結構跌宕。如《三個情妹當老婆》：“叫我唱歌呀我就唱歌，叫我打漁哦我就下河。叫我讀書呀寫大字，要我蓮妹莫奈何。喔嚯嚯呀真喔嚯，我三只喔嚯當遮（支）歌。我三杯熱茶喔當燒酒，我三個情妹當老婆?！?/p>

4、歌詞對偶。如《調情歌》：“南風冒得北風涼，家花哪有野花香；家花有風香十里，野花無風十里香；香十里來十里香，花香搖動少年郎。”

5、原汁原味。如《只愛小妹一個人》：“油菜開花黃金金，梨子開花白如銀，千個萬個我不愛，只愛了小妹一個人?！?/p>

6、以歌斗智。如《留只黃毛猴子對山歌》：“高山砍樹下山拖，拖死猴公與猴婆。拖爛你家二十四個猴子窩，大的小的都拖死，只留你這只黃毛猴子與我對山歌?！?/p>

7、新化山歌，情歌為最。如《戀妹要戀十八九》：“吃肉要吃五花肘，戀妹要戀十八九，十八九歲哪點好，好比泥鰍更（鉆）豆腐?！?/p>

五、新化山歌的藝術性與社會性

新化山歌是一門難得的民間文化藝術，具有廣泛的社會性與濃厚的地方鄉土文化氣息。2006年，法國民俗學者華瀾先生在談到新化山歌的藝術性與社會性時說道：新化山歌的藝術性可以媲美于中國古代的《詩經》，這些真正民間文化的當事人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那些農民，他們是真正的國寶，因為梅山文化的價值都體現在他們的背上，他們代表真正梅山文化的面貌，要非常珍惜。

山歌是民間歌謠的一部分，集文學與音樂為一體，帶有民間故事的傳唱藝術，流傳于當地，是勞動人民在山上、田間勞動時男女對唱而表露心情的一種形式。

六、新化山歌的傳承性

民俗學者謝五八先生在《維山文化·山歌》中提到：山歌是勞動的號子，山歌又是口頭文學。山歌最大的特征是為先民所唱，且無文字記錄，是靠山民們一代代口頭傳唱保存下來的。因此說山歌是勞動人民的心聲，在日常的生產生活中用山歌形式都能充分表現出來。但隨著市場經濟的轉型，如何將先民們這種寶貴的遺產繼續持久地傳承下去，現已成為一個棘手的問題，目前主要是山歌手的日益老齡化，大多數年輕人為緊跟社會生活節奏，對這種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不感興趣，這是一個普遍的社會現象，望社會各方面引起高度重視和關注。

總之，新化山歌有她廣泛至深的群眾基礎，是不可多得的民間鄉土文化活載體，是梅山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精神食糧。新化人唱山歌，不圖什么功名利祿，主要是用來陶冶性情，抒發和傳遞情感，希望新化山歌釋放正能量，弘揚真、善、美，鞭撻假、丑、惡，歌頌新社會新生活，為促進精神文明建設和社會和諧發揮更大作用。

（責任編輯：尹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