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湯姆》中的“女巫們”

員珍珍

【摘 要】《醋湯姆》是卡羅爾·邱吉爾的女性主義名劇。由于不同的原因，劇中的女人們被污蔑為“女巫”，本文試通過分析這些女性的生活現狀揭示她們被誣陷為女巫根源在于男性長久以來對女性的偏見和對違背男權社會規范，具有獨立自主精神女性的迫害和鎮壓。

【關鍵詞】《醋湯姆》；卡羅爾·邱吉爾；獵巫案

英國劇作家卡羅爾·邱吉爾是英國近代最著名的女劇作家，社會主義女權主義劇作家的代表。她的名劇《醋湯姆》揭示了劇中的女性被污蔑為女巫的不同原因。

一、瓊被污蔑為“女巫”的原因

老寡婦瓊年邁體弱，無法勞作，經濟困窘， 靠乞討維持生活，只有女兒愛麗絲和老貓醋湯姆與她相依為命。瓊經常到鄰居杰克和馬格瑞家乞討些微薄的施舍。一次瓊向馬格瑞乞討酵母遭到拒絕，她用咒罵回應他們的吝嗇。隨后遭遇一連串不幸的杰克和馬格瑞，認為被可怕的女巫施了巫術，瓊之前對杰克一家的咒罵被夫妻倆認為是導致不幸的“咒語”。專業獵巫師派克的到來使杰克和馬格瑞找到了希望，他們指控瓊是女巫，最后瓊被處以死刑。作為社會的邊緣者，瓊采用詛咒這種極端反抗的方式引起了男權社會的不滿和恐慌，這是她受到迫害的主要原因。

二、愛麗絲被污蔑為“女巫”的原因

瓊的女兒愛麗絲難逃被指控為女巫的命運是因為她的生活現狀是當時男權社會的道德標準和規范是不能容忍的。愛麗絲未婚生子，沒有男人愿意娶她。戲劇的第一場，愛麗絲在路邊向一名陌生男子示愛，希望他能帶她離開，去看外面的世界，擺脫生活的困境。此時的愛麗絲對男性還抱有依賴的幻想。當陌生男子問她是否會做他所要求的任何事情，就像魔鬼要求他的女巫一樣時，愛麗絲回答：“我將會像一個妻子遵從她的主人丈夫一樣服從。”但陌生男子在滿足性欲后唾罵她是妓女和女巫。當愛麗絲否認，陌生男子質問到：“那你是什么呢？你管自己叫什么呢？你既不是妻子也不是寡婦，你更不是處女。告訴我你有什么名字。”陌生男子的問話體現了亙古以來男權社會對女性身份的界定，如果不符合這些女性身份中的任何一個，她就會成為主流社會之外的邊緣人，被任意辱罵和欺負。在獵巫時期，她們也是最容易被妖魔化的對象。由于愛麗絲違背了男權文化的女性的道德標準，所以在獵巫時期成為受害者。

愛麗絲的經歷反映了男權社會對男女關系的雙重標準。當時的歐洲社會，女性不容許有任何違背傳統的性行為，女性必須接受男權社會的道德和性的禁錮。但在兩性關系中，男性可以為所欲為。正如劇中的男子一樣，他絲毫不會受到社會的譴責。愛麗絲本質上并不是一個淫亂的女子，她拒絕了馬格瑞丈夫杰克的引誘。杰克手持兩個蘋果引誘愛麗絲。這一幕不禁使人聯想起夏娃引誘亞當品嘗禁果的一幕。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此時手持蘋果引誘愛麗絲品嘗禁果的是男性——杰克。自圣經記載開始，女性就被認為是引誘男性的邪惡代表。“蘋果”在這里成為丘吉爾對從古至今男性主導話語權下謊言的微妙諷刺。

在男權社會中，男子享有兩性關系的主動權。陌生男子提出“除非我先見你，（否則你不能見我）”正是這種主動權的反映。愛麗絲只有詛咒這唯一的力量和武器，她的詛咒招致男權社會的不滿而遭到迫害。正如奧古斯特·倍倍爾所說“許許多多的限制和障礙，男人是不知道的，婦女卻處處碰到。很多事情準許男人做，卻不準女人做；每個男人享受的許多社會權利和自由，如果婦女也去享受，便被看作是過錯或罪行。”

愛麗絲對女性的處境和地位的認識是不斷發展的。從最初的依賴男性到希望自己是個男人，愛麗絲思想上的轉變體現出她已認識到女性沒有能力顛覆男權社會的道德標準，與之相違背便是邪惡的，會成為男權社會的犧牲品。臨刑前，愛麗絲發出最后的吶喊：“我不是一個女巫。但我希望我是。要是在他們動手后我還能活著，我愿現在就化作女巫。如果我能現在見到惡魔，我會給他一切只要他給我權力。對于我們來說沒有路可走只有魔鬼之路。”

三、艾倫被污蔑為“女巫”的原因

艾倫有著更清醒和更理智的頭腦，她對女性地位的認識更透徹，她懂得傳統醫學治療技術和助產術，在經濟和思想上獨立，這與男權社會對女性的要求是不符合的，因此她也被指控為女巫。艾倫建議愛麗絲學習簡單的醫術，她說醫術“不止是作為一種關于治療和草藥的手藝，更是一種權力，你可以使用的權力，可以治療別人或者傷害別人，你想怎么使用就怎么使用，你可以使用它，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的。”正是艾倫對女性選擇自己命運的肯定和尊重，敢于提出和正視自己需求的態度，渴望掌握一種權力的想法和行為，觸犯了男權社會定下的規范。在男權社會的規范里，女性的職責就是順從，不能有自己的需求，女性只是為了滿足男性的性欲或者繁衍后代而存在。尼采說過：“婦女應當服從。”正因為女性與生俱有的“罪責”，她們必須接受男性的統治。就像在彌爾頓的《失樂園》中，夏娃向亞當懺悔的那樣：“上帝是你的法則，而你是我的法則。”正如《女巫之錘》的作者所列舉的從古至今男權社會總結的女性缺點，女性是軟弱的，易于受欺騙的，只有男性才有權力提出自己的需要和欲望。而所有與這種規則相違背的女性都是不安分的。艾倫被獵巫師派克形容為“奸詐”的女性，是女巫中最壞的一種。有才華和學識的女性在男性眼中便是“奸詐”的女性，這是男權社會對有才華和聰明女子的污蔑，也體現了男性對女性潛在力量的懼怕心理。

四、蘇珊被污蔑為“女巫”的原因

蘇珊選擇墮胎就注定難逃被指控為女巫的命運。蘇珊是傳統的家庭主婦，二十出頭已有三個孩子，其間還多次流產，上次生孩子時幾乎死掉，這些都使她對懷孕感到痛苦和害怕，想選擇墮胎逃避痛苦。她丈夫認為生育之痛是原罪，是女人應得的懲罰。如果蘇珊想要避開這種痛，就是違抗上帝。他的態度反映了當時社會對女性生育的態度，女人承受生育之苦是因為女人的罪惡，如果拒絕生育就會被認為是違抗上帝。以叔本華為代表的思想家認為：“女人的存在基本上僅僅是為了人類的繁殖。”在男權社會中，女性只不過是“商品，是奴隸，是生育和勞作的機器，是一切微賤的東西，她唯一不是的便是她應該是的‘人”。女性卻無法按照自己的意愿來操縱這臺機器。蘇珊的行為違逆了男權社會對女性生育的要求。在瓊和艾倫被處死后，蘇珊無法承受獵巫師在肉體和精神上對她的摧殘和折磨，開始懺悔自己的“罪行”，“我是一個女巫，可我卻從沒覺察到。我殺死了自己的孩子。我從不知道自己是如此邪惡。”最后蘇珊無助地接受了男權社會強加給女性的觀念——女性生而邪惡，逃避生育就是違抗上帝。她最后的妥協意味著她最終沒能在精神上擺脫男權文化標準和規范的禁錮。

參考文獻：

[1]Churchill ，Caryl. Caryl Churchill Plays：One.London：Methuen，1985. p.130.

[2]奧古斯特·倍倍爾.《婦女與社會主義》，葛斯等譯.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1995年，90頁.

[3]李銀河.《女性權利的崛起》.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2003年，113頁，113頁，112頁.

[4]張巖冰.《女權主義文論》.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1998年，17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