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姣姣
摘 要: 鮑臺《一粟軒詩文集》保存了不少地方文史資料,點校本的出版有利于讀者更好地閱讀、研究這些資料。作者不揣淺陋,對點校本中出現的標點、文字、基本史實和體例等問題作了初步勘正。
關鍵詞: 標點 文字 體例
《一粟軒詩文集》[1]是鮑臺的詩文集,共有六卷,卷一至卷二是詩集,卷三至卷六為文集。鮑臺(1761-1854),字石芝,平陽縣蕭江人。嘉慶十九年歲貢生,后棄舉子業,隱居鄉里,以收徒為業,晚年好修道養壽。鮑臺在詩文上的造詣很高,瑞安孫鏘鳴贊其詩“靈機內運,鍛煉自然,質直之詣,雅近香山;古淡之音,直追韋孟”[2]P15。《一粟軒詩文集》除了在詩歌上有較高的成就外,還保存了大量地方文獻資料,對研究平陽當地的文史有著重要的參考價值。
張奮、陳崇華先生點校的《一粟軒詩文集》,資料搜集豐富,文字化繁為簡,為讀者了解鮑臺及其詩文,查閱作者及相關文獻資料提供了諸多便利。然而,點校本仍存在一些小的瑕疵,筆者不揣淺陋,試著辨析勘正。
一、標點問題
標點是現在古籍整理采用的主要形式之一,標點錯誤也是古籍整理中存在的主要問題,主要是斷句錯誤和標點使用不當。
1.蓋先生志潔而行芳,質樸而學茂,修道養壽,悠然名行之外。故發而為詩,沖融淡妙,其拔出塵俗不可以道里計也,谫陋如,鏘鳴何能費一詞于簡末?(《孫序》頁3)
按:例中“谫陋如”后用逗號斷開,當是斷句有誤。“谫陋”是淺陋的意思,“如”是介詞像,“谫陋如”的意思是像……一樣淺陋,一般作謙遜之語,介詞“如”后明顯缺了一個賓語,所以逗號當置于“鏘鳴”之后。
2.顧自以年少,學淺未敢修贄求見于門下,而傾倒于先生者,則未嘗一日忘也。(《孫序》頁3)
按:例中“以”是因為的意思,而“以”后“年少”和“學淺”都是其賓語,講具體的原因,點校者將二者割裂開來,在“年少”后斷開,造成語句不順。正確的標點當在“顧自以年少學淺”后用逗號斷開。
3.一日過余陳氏寓,出所著《一粟軒詩鈔》,見示并命為之序。(《孫序》頁3)
按:“見示”是請人指教之義,而例中“出”“見示”“命為之序”是連貫的動作,不宜分割開來,所以“見示”前的逗號應當去掉。即便要在此句加上標點符號,也只能在“見示”后加上逗號。
4.“旖旎”《同治本》作“猗旎”,《道光·敬鄉樓抄本》均作“旖旎”,從改。(頁11)
按:“同治本”只是古籍的版本名稱,而并非文獻本身的名稱,版本名稱不宜使用書名號,最好不使用標點符號。例中的“《道光·敬鄉樓抄本》”是兩個版本并舉,除了不宜使用書名號外,兩個版本名稱之間也不宜使用間隔號隔開,而應該用頓號隔開。本句正確的標點應是:“旖旎”,同治本作“猗旎”,道光本、敬鄉樓抄本均作“旖旎”,從改。
5.《乾隆平陽縣志·寺觀》:仙壇寺,在東門外,唐咸通間建,層磴石柱。上有葛仙翁丹灶,旁為應節嚴祠。(頁16)
按:例中“乾隆”二字應當放在書名號外,即“乾隆《平陽縣志·寺觀》”。因為“乾隆”二字本不是此書固有之字,只是此《志》修于乾隆年間,后人便習慣稱呼此書為乾隆《平陽縣志》。我們不能亂給文獻修改名字,此例中的“乾隆”二字如果一定要放在書名號內,按照學術界的通行做法,就可用方括號把此二字括起來,即“《[乾隆]平陽縣志·寺觀》”。這兩種標點都是合乎規范的。此書中,類似這種將年號放在書名號里面的現象較多,茲不贅舉。
二、文字問題
文字的問題主要是文字的錯訛、繁簡字的轉化、通假字的運用、人名地名用字規范等方面。
1.吳乃伊,字萃夫,夏口人,鮑臺門生。(頁126)
按:例中“萃”字誤,當作“莘”,因形近而誤。
2.鞋,腳本作“鞵”,“鞵”,即“鞋”字繁體。(頁92)
按:例中言“鞵”是“鞋”字繁體,筆者查閱工具書發現,“鞵”并非“鞋”的繁體,而是“鞋”的異體字,例中的說法不準確,當改。
3.剩,同治本作“賸”。古人“剩”“賸”通假,從改。
按:文中云“賸”是“剩”的通假字,此說有誤。段玉裁《說文解字注》:“賸,物相增加也。賸,增曡韻。以物相益曰賸,字之本義也。今義訓爲贅疣,與古義小異,而實古義之引伸也,改其字作剩而形異矣。”[3]P280從中我們可以得知,“賸”引申有剩余之義,與“剩”字義相同,二者意義上有關聯,不可能是通假關系。所以,“剩”“賸”并非通假關系,而是互為異體關系。
4.劉崑圃:名鐘琪,浦城人。道光十九年(1839)任平陽縣令。(頁47)
按:在古籍整理中,遇到繁簡字轉換問題時,其基本原則是要保持原文的正確,盡量不致產生誤會或者疑問。特別是遇到人名、地名、文獻名稱時,要審慎對待,不可輕易轉換。本例中的“鐘”字,對應“鍾”、“鐘”兩個繁體字,“鍾”是集中,專一的意思,而“鐘”是計時器具,這兩個字在古代是沒有聯系的,在人名、地名中如果隨意簡化,可能會造成誤解。本文的“鐘”字,原文作“鍾”,如果將其簡化作“鐘”,我們就無從知曉此人名中“鐘”字的準確含義。所以,文中人名中的“鍾”不宜簡化為“鐘”,而應該將其換成“鍾”字對應的簡體“鍾”。
三、基本史實問題
本書基本史實問題主要是人物的籍貫、生卒年份或者其他常識出現錯誤。
1.蘇石緣,名蘇璠,字仲玙,平陽城西雅山“大雅山房”是其舊居。善篆刻,著有《大雅山房印集》四卷,瑞安端木國瑚作序。(頁25)
按:例中說端木國瑚是瑞安人,明顯失察。端木國瑚是浙江青田人,他在60歲后才遷居瑞安,但以遷居地代替籍貫是不妥的。古人很重視祖籍,即使出生在他地,仍以祖籍自稱,況且端木國瑚是青田出生、青田成長之人。所以文中“瑞安”當改作“青田”。
2.瀛湖,江南古水名,今已夷墾為田。據繆文瀾(1820—896)《江南紀游·夏口》詩:“宦里風光分外幽,瀛湖堤繞數重樓。”(頁55)
按:文中繆文瀾的生卒年份明顯筆誤,當為“1820—1896”。
3.習鑿齒:字彥威,襄陽(今湖北襄樊)人。東晉史學家。
按:例中“今湖北襄樊”表述不妥,襄樊已經成為一個歷史地名,根據常識,襄樊早在2010年就改名襄陽,此點校本于2013年出版,所以例中的的注解已經跟現實情況不符。當刪除。
四、點校體例問題
本書點校體例出現的問題主要體現在異體字、虛詞的出校問題,文中繁簡字混用,內容前后矛盾,注釋重復等方面。
1.婿,諸本皆作“壻”。“壻”為“婿”別字。(頁14)
囙,同“因”。(頁145)
按:古書中的異體字、俗體字非常普遍,在現在通行的古籍整理體例中,古今字、通假字、異體字、俗體字等一律不出校。元明以后的書,不常見的異體字、俗體字可根據實際情況改成通行的漢字。例中的“壻”是“婿”的異體,而不是別字,可以徑改作“婿”,不必出校。“囙”是“因”的俗體,可以徑改作“因”,不必出校。
2.己:底本與平圖館藏同治年刻本皆作“巳”。(頁266)
按:“己”、“已”、“巳”三字古籍中混用不別,不必出校,可根據文義改作正確的字。
3.葉篔林:即葉嘉棆(1744—1811),字秀林,號篔林,慕賢西鄉西塘人。(頁13)
西塘葉筼林先生,所居距雁山數里。(頁244)
按:上舉二例中,“篔”“筼”混用,既然使用簡體字,就應該統一改作“筼”。文中類似的例子較多,比如“顧”“顧”混用,“榮”“榮”混用等。
4.少有園,民國《平陽縣志·古跡志》載:“少有園:在夏口,清吳乃伊居。”夏口,即今蒼南縣金鄉鎮夏口村,雖吳氏古宅猶在,但園已占為他筑。(頁29)
少有園:在平陽金舟鄉夏口(今屬蒼南縣),為吳乃伊所筑。吳乃伊,字莘夫,夏口人,鮑臺門生……家有園,浚池累石,雜蒔花卉,名少有。(頁126)
按:同樣是“少有園”,文中卻出現了兩次注釋,內容多有重復。同一個注釋的條目,一般在文中第一次出現的地方出注即可。
5.道光丙午②閏夏,同里后學孫鏘鳴拜書于都門宣南寓廬。(頁4)
按:例中的“丙午”的注釋②在本頁的下端卻找不到注釋的內容,且本頁并沒有注釋①。經筆者查找發現,注釋②的內容在前一頁的下端,這是出版社排版出現了疏漏,而校對者失校而產生的問題。
參考文獻:
[1]鮑臺,撰,張奮,陳崇華,點校.一粟軒詩文集[M].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3.
[2]孫鏘鳴,撰.胡珠生,編注.孫鏘鳴集[M].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3.
[3]段玉裁.說文解字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