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貿易和FDI對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差異的影響

劉家悅 闞大學

摘要：本文首先分析了對外貿易和FDI對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差異影響的機理，然后基于省級面板數據，采用系統廣義矩估計方法進行經驗分析，發現東、中、西部地區對外貿易和FDI均提高了政府、企業和個人的人力資本投資，其中東部地區的正相關關系顯著，中西部地區的正相關關系不顯著，且東部地區對外貿易和FDI對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提高的系數均大于中西部地區。為了進一步驗證該結論，筆者利用泰爾系數分別計算出區域間對外貿易、FDI以及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的差異，進行回歸分析，發現區域間對外貿易和FDI差異拉大了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的差異。

關鍵詞：對外貿易；FDI；人力資本投資差異

中圖分類號：F249；F832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16）06013906

一、引言和文獻綜述

1978年以來，我國經濟年均以近98%的速度遞增，但與此同時，我國區域間差距不斷擴大，學術界普遍認為其重要原因之一是區域間人力資本及其結構差異所致，學者們研究了人力資本及其結構差異對區域經濟發展的影響，并提出了增加人力資本投資，改善人力資本結構等建議來縮小區域差距。但對于區域間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差異的原因沒有進行系統深入的研究，國內外多數學者僅是從教育、健康投入和研發投入分析了人力資本形成和人力資本積累，也有不少學者研究了對外貿易和FDI對人力資本存量的影響，其中關于對外貿易對人力資本存量影響的研究結果主要有三種：一是Grossman 和 Helpman[1]與Acemoglu[2]認為對外貿易有利于人力資本存量增加。二是Long等[3]認為對外貿易不利于人力資本存量增加。三是Lai[4]與闞大學和羅良文[5]認為對外貿易對不同稟賦國家的人力資本存量影響不同。關于FDI對人力資本存量影響的研究結果也主要有三種：一是Slaughter[6]馬衍軍[7]認為，FDI有利于人力資本存量增加。二是Michie[8]與倪海青和張巖貴[9]認為FDI不利于人力資本存量增加。三是Marcin[10]與Zhuang[11]認為，不同類型FDI對人力資本存量及不同類型人力資本存量影響不同。

從上述研究可知，國內外學者關于對外貿易和FDI對人力資本存量影響的研究較為深入，為本文研究奠定了基礎。由于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包括政府人力資本投資、企業人力資本投資與個人人力資本投資三部分，目前，尚未發現研究對外貿易和FDI對區域間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差異的影響文獻。眾所周知，即使區域人力資本存量相同，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不同也會導致區域差異。因此，本文將先分析對外貿易和FDI對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機理，接著以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為被解釋變量，構建一個包含對外貿易、FDI和人均GDP等解釋變量的計量模型，采用系統廣義矩估計法（Sys-GMM）經驗分析對外貿易和FDI對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此外，由于我國對外貿易和FDI在區域間分布是有差異的，這種差異是如何影響區域間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差異顯然是一個值得研究的課題，筆者利用泰爾指數對區域間對外貿易、FDI以及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差異進行回歸分析。通過上述研究，從對外貿易政策和外資政策優化調整的角度提出縮小區域間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差異的對策建議，進而為縮小區域差距，促進區域協調發展提供一些思路。

二、影響機理分析

1對外貿易和FDI對政府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

對外貿易對政府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是指對外貿易的發展是趨于人力資本密集型的，為了增強產品競爭力，政府會不斷加大人力資本投資；同時對外貿易會促進經濟增長，使得政府有更多的財力支持人力資本投資。FDI對政府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則是指外資的產出和稅賦貢獻使得政府有更多的財力支持人力資本投資；外資為政府提供了穩定的資本投資，使得政府能夠更好地進行人力資本投資。

2對外貿易和FDI對企業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

對外貿易對企業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是指從國外進口產品、設備和儀器給我國企業帶來了更多的模仿與學習機會，企業為了進行更好的模仿與學習，會加大人力資本投資；產品出口面對國際市場的激烈競爭，國內產品面對進口產品的競爭，會刺激企業增加人力資本投資從而增強產品競爭力。FDI對企業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是指企業為了吸收外資的技術外溢效應，會加大人力資本投資；跨國公司進入加劇了國內市場競爭，刺激企業增加人力資本投資。

3對外貿易和FDI對個人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

對外貿易和FDI主要是通過工資信號機制和經濟增長的投資信號機制提高了個人人力資本投資后的預期收益，進而影響個人人力資本投資。工資信號機制是指對外貿易和FDI通過拉大勞動力市場上個人人力資本投資前后的工資差距提高了個人人力資本投資后收入增加的預期，促使個人進行人力資本投資。前者主要是進出口產品結構、惡化的貿易條件、有偏進口學習效應和出口學習效應導致高技能人力資本相對工資增加引起的。具體而言：一是加工貿易需要進口原材料、設備和研發設計部分等中間產品，這些大多是資本技術密集型產品，該類型產品的進口往往需要高技能人力資本與之相匹配，同時很多高技術是內化在該類型產品中的，技術要素也需要高技能人力資本與之相結合，并且出口產品中初級產品和勞動密集型產品比重的降低，資本密集型產品比重的增加，也會提高高技能人力資本的需求，引起高技能人力資本工資上漲，促使個人增加力資本投資。二是貿易條件整體呈惡化趨勢，勞動密集型出口品相對于技術密集型進口品價格不斷下降，按照斯托爾泊-薩繆爾森定理，將使得勞動密集型出口品密集要素低技能人力資本工資下降，技術密集型進口品密集要素高技能人力資本工資上漲，促使個人增加人力資本投資。三是對外貿易的有偏學習效應導致高技能人力資本需求相對增加，引起高技能人力資本工資上漲，促使個人增加人力資本投資。當跨國公司引入新技術后，一方面，跨國公司本身需要高技能人力資本；另一方面，也會促使那些已經存在的企業提高其生產方式的技術密集程度，這反過來將提高高技能人力資本相對需求，引起高技能人力資本工資上漲，促使個人人力資本投資。至于經濟增長的投資信號機制則是指對外貿易和FDI的增加標志著未來更快的經濟增長和偏向于人力資本密集型的技術進步，因而會提高人力資本投資的預期收益，影響個人人力資本投資。

但眾所周知，我國區域間對外貿易和FDI分布是不平衡的，這種分布的差異性造成了對外貿易和FDI對區域間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影響程度不同。如區域間對外貿易和FDI的差異導致了各區域經濟增長的速度和總量不同，對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影響也就不同；不同區域出口產品中初級產品、勞動密集型產品和資本密集型產品比重不同，對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影響也就不同；不同區域進口產品中資本技術密集型產品比重不同，對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影響也不相同；不同區域對外貿易有偏學習效應、模仿與學習機會不同，對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影響也不相同；不同區域外資進入加劇該地市場競爭程度不同，對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影響也不相同；不同區域外資的產出和稅賦貢獻不同，對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影響也不相同；不同區域外資為政府提供穩定資本投資不同，對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影響也不相同；不同區域流入的外資類型不同，對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影響也不相同。

三、經驗研究

1模型設定與數據說明

生產函數模型為：

其中，Y是國內生產總值（GDP），A是技術水平，L是勞動，K是資本，對（1）兩邊同時除以L，并令y=Y/L，取對數得到：

其中，y為人均GDP，A取決于很多因素，為了方便分析，這里僅考慮人力資本投資H和對外貿易T兩個因素，即A=F（H、T）=HσTθ，兩邊取對數得到：

另外，在模型（1）中，資本K是國內資本和外資的加權平均數，這里國內資本用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減去外資表示，外資用實際利用FDI表示。于是得到K=KγdFDIρ，兩邊取對數得到：

將模型（3）和模型（4）代入模型（2）得到：

這里為了涵蓋未考慮到的其他影響因素，加入被解釋變量滯后一期，得到如下回歸模型：

其中，i為省份（自治區、直轄市），t為第t年，n=1、2、3分別表示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本文用文教衛生科學事業支出總和來衡量政府人力資本投資；用企業醫療衛生和文體宣傳費用之和來衡量企業人力資本投資；對于個人人力資本投資，用（城鎮居民醫療保健支出+城鎮居民文娛教育人均消費支出）×城鎮人口數+（農村居民醫療保健支出+農村居民文娛教育人均消費支出）×農村人口數之和來衡量。

為了研究對外貿易和FDI對企業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本文選擇的樣本期間為1990—1999年。

2000年后的《中國勞動統計年鑒》里不再詳細列出各省企業醫療衛生費用和文體宣傳費用。為了研究對外貿易和FDI對政府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影響，本文選擇的樣本期間為1993—2013年。

1993年前的《中國統計年鑒》沒有詳細列出各省農村居民醫療保健以及文娛教育人均消費支出。其中原始數據來源于《新中國60年統計資料匯編》《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勞動統計年鑒》和各地統計年鑒。為了消除統計數據中價格因素的影響，用各地區GDP指數（以起始年為100）對GDP數據進行折算；并且為了消除統計數據中匯率因素的影響，本文用歷年加權平均匯率對FDI和進出口額進行調整，最后用各地區的居民消費價格指數分別對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進行折算。

2內生性問題

如果直接運用上述模型回歸，可能會因內生性問題而導致估計偏差，內生性來源于三種因素：一是引入了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的一階滯后項作為動態項，該項易和隨機誤差項存在相關關系。二是對外貿易額高的地區，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原本就較高，即使回歸結果表明對外貿易與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關系顯著，也不能斷言前者對后者有促進作用。三是FDI傾向流入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原本就較高的地區，即使回歸結果表明FDI與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關系顯著，也不能斷言前者對后者有促進作用。因此，為了克服上述內生性問題，本文采用系統廣義矩估計法（Sys-GMM）進行估計。

3結果分析

（1）系統廣義矩估計法（Sys-GMM）的經驗分析

本文采用系統廣義矩估計法（Sys-GMM），分析對外貿易和FDI對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結果如表1所示。

由表1可知：

首先，東、中、西部地區對外貿易均促進了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東部地區對外貿易對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提高的系數均大于中西部地區，其中中西部地區的正相關關系不顯著。就政府人力資本投資而言，主要原因在于東部地區的對外貿易額很大，促進了東部地區經濟總量增加，使得政府有更多的財力支持人力資本投資。東部地區對外貿易中技術密集型產品比重較高，為了增強技術密集型產品的出口競爭力、更好地對進口技術密集型產品進行模仿學習以及更好地吸收這些對外貿易的技術外溢效應，政府加大了人力資本投資。就企業人力資本投資而言，主要原因在于：一是東部地區從國外進口技術密集型產品帶來了更多的模仿學習機會，企業為了進行更好地吸收，加大了人力資本投資。二是東部地區技術密集型產品出口面臨的激烈競爭會刺激企業增加人力資本投資，從而增強產品競爭力，而中西部地區出口的更多是初級產品和勞動密集型產品，一方面，在國際市場上競爭力較強，中西部地區企業沒有意愿增加人力資本投資；另一方面，出口初級產品和勞動密集型產品的利潤率較低，使得中西部地區企業沒有多少資本增加人力資本投資。就個人人力資本投資而言，主要原因可能有三：一是東部地區出口產品中初級產品和勞動密集型產品比重相對低，技術密集型產品比重相對高，提高了高技能人力資本的需求，引起高技能人力資本工資上漲，促使個人提高人力資本投資。二是東部地區進口產品中技術密集型產品比重相對高，也帶來了更多的模仿學習機會，導致高技能人力資本相對需求增加，引起高技能人力資本工資上漲，促使個人增加人力資本投資。三是東部地區對外貿易額很大，標志著未來更快的經濟增長和偏向于人力資本密集型的技術進步，會提高人力資本投資的預期收益，促使人們人力資本投資。

其次，東、中、西部地區FDI均促進了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東部地區FDI對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提高的系數均大于中西部地區，其中中西部地區的正相關關系不顯著。就政府人力資本投資而言，主要原因在于流入東部地區FDI量最大，外資在東部地區的產出和稅賦貢獻遠高于中西部地區，使得政府有更多的財力支持人力資本投資。外資為政府提供了穩定的資本投資，使得政府能夠更好地進行人力資本投資。就企業人力資本投資而言，主要原因在于流入東部地區的FDI帶來了更多的模仿學習機會，企業為了進行更好地吸收，加大了人力資本投資。大量FDI的流入加劇了東部地區市場的競爭程度，刺激了當地企業增加人力資本投資。流入東部地區的FDI中往往戰略資產尋求型和效率尋求型的比重高于中西部地區，這兩種FDI會對員工進行更多的人力資本投資。外商在東部地區建立的出口導向型企業更容易被納入跨國公司全球生產和采購系統中，成為供應商和經銷商，跨國公司會對這些企業員工提供更多的人力資本投資。就個人人力資本投資而言，主要原因在于流入東部地區的FDI更多地投入到了技術密集型行業，提高了高技能人力資本相對需求，引起高技能人力資本工資上漲，促使個人增加人力資本投資。流入東部地區的FDI量最大，標志著未來更快的經濟增長和偏向于人力資本密集型的技術進步，會提高人力資本投資的預期收益，促使人們人力資本投資。

由以上分析可知，三大地區對外貿易和FDI均促進了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東部地區對外貿易和FDI對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提高的系數大于中西部地區，其中中西部地區的正相關關系不顯著。也就是說區域間對外貿易和FDI差異導致了區域間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差異的拉大。下面為了進一步驗證該結論，筆者利用泰爾系數分別計算出區域間對外貿易和FDI與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的差異，進行回歸分析。

（2）利用泰爾系數來計算對外貿易和FDI區域間差異

從回歸方程結果可知：

首先，區域間對外貿易和FDI差異與政府人力資本投資差異是正相關關系，區域間對外貿易差異增長1個百分點，區域間政府人力資本投資差異增長28584個百分點，區域間FDI差異增長1個百分點，區域間政府人力資本投資差異增長04083個百分點，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

其次，區域間對外貿易和FDI差異與企業人力資本投資差異是正相關關系，區域間對外貿易差異增長1個百分點，區域間企業人力資本投資差異增長01627個百分點，區域間FDI差異增長1個百分點，區域間企業人力資本投資差異增長02757個百分點，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這說明總體而言區域間對外貿易和FDI差異導致了區域間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差異的拉大。

最后，區域間對外貿易和FDI差異與個人人力資本投資差異是正相關關系，區域間對外貿易差異增長1個百分點，區域間個人人力資本投資差異增長07485個百分點，區域間FDI差異增長1個百分點，區域間個人人力資本投資差異增長00481個百分點，前者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后者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

四、結論

本文首先分析了對外貿易和FDI對不同主體人力資本投資差異影響的機理，基于省級面板數據，采用系統廣義矩估計方法進行經驗分析，結果發現東、中、西部地區對外貿易和FDI均提高了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其中東部地區的正相關關系顯著，中西部地區的正相關關系不顯著，且東部地區對外貿易和FDI對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提高的系數均大于中西部地區。為了進一步驗證該結論，本文利用泰爾系數分別計算出區域間對外貿易、FDI以及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的差異，進行回歸分析，發現區域間對外貿易和FDI差異拉大了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的差異。

據此，筆者認為應調整對外貿易政策和外資政策來縮小區域間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差異：一是國家應更多地向中西部地區下放外貿經營權，給予中西部地區進出口更多的優惠政策來促進兩地區對外貿易發展，在補貼、稅收和融資等方面向中西部地區傾斜，特別是對中西部地區從事知識技術產品對外貿易要從政策上予以鼓勵支持。并且國家要全盤考慮引導外資的區域投向，制定優惠政策，創造條件鼓勵外資加大對中西部地區的投資力度。二是中西部地區應采取優惠政策努力發展對外貿易，特別是發展知識技術密集型產品貿易，并制定政策積極引導FDI更多地流入到知識技術密集型行業來縮小與東部地區的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差異。也可以通過加強基礎設施建設、發展集聚經濟、改善投資軟環境和加快金融業改革等措施引進知識技術密集型的外資，進而縮小與東部地區的政府、企業和個人人力資本投資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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