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紅樓夢》中除了寶黛愛情這一主線之外,還描寫了諸多人的愛情故事作為陪襯,如柳湘蓮與尤三姐,賈薔與齡官等。表現形式雖然各異但是實質均屬悲劇,描寫篇幅較少,審美內涵卻不同,同樣給讀者帶來了深深地震撼和深入的思考。其中賈薔與齡官的愛情更具有代表意義。本文通過分析賈薔與齡官愛情悲劇形成的原因,從而透視當時的社會現實,揭露封建社會倫理道德的腐朽墮落。
【關鍵詞】賈薔與齡官;愛情悲劇;原因
《紅樓夢》一直被奉為現實主義作品的經典,雖寫愛情,實寫社會,究其根本就是對封建倫理道德這一社會現實的批判。在全書中除了寶黛愛情作為主線外,又有秦鐘與智能,柳湘蓮與尤三姐,賈薔與齡官等的愛情悲劇作為主題的延伸,其中尤以賈薔與齡官的愛情悲劇更具典型的現實意義。在全書總體的藝術構思上,賈薔與齡官的愛情作為寶黛愛情的延伸,起著對寶黛愛情對比和襯托的作用。這種對比主要表現在男方對女方的態度上。與賈寶玉對林黛玉的深情密意、關心體貼相反,賈薔不能理解、關懷和同情齡官。第三十六回通過寶玉之眼寫齡薔愛情,巧妙地將寶黛、齡薔兩種愛情聯系起來并加以對照。賈薔對齡官始愛終棄的態度變化正好反襯出寶玉對黛玉愛情的忠貞不渝。小說通過齡官劃薔的極癡來寫寶玉的癡極,局外的寶玉尚能體貼齡官的痛苦,而作為當事者的賈薔卻無法理解,相形之下,更加凸顯了寶玉這一絕代情癡的形象。另外,在情節安排上,齡薔愛情直接促進了寶黛愛情的發展,真正使寶玉的思想凈化并使其情愛觀升華的是齡薔愛情”,第三十六回“識分定情悟梨香院”才是寶玉情感發展歷程的分水嶺。在此之前,他對女兒“昵而敬之,恐拂其意,愛博而心勞,而憂患亦日甚矣”,對清凈秀麗的女兒常常產生愛慕之心,直到齡薔愛情才使他幡然醒悟。自此寶玉深悟人生情緣各有分定,故該回目大書特書曰:“識分定情悟梨院”,對這一重要關目讀者不可不察。作者把“繡鴛鴦夢兆絳蕓軒”和“識分定情悟梨香院”兩個情節并列于同一回目,顯然別有深意。如果說,在此之前寶玉只是在夢中亦即潛意識里本能地拒絕金玉良緣,那么現實中的齡薔愛情則明顯地啟示著木石前盟對于他的意義。
《紅樓夢》中賈薔是“個外相既美,內性又聰明”的少爺,齡官雖是戲子卻是才藝超群、相貌出眾。在外人眼里可謂是男才女貌,而且從“齡官畫薔”和賈薔對齡官的百般遷就來看,二人也算得上情誼深厚。然而不管表面上二人看起來多么合適,可是從二人相愛開始就注定了悲劇的結局,這份感情對誰都只是鏡花水月。探究其中原因,主要是以下兩點。
第一,二人身份的懸殊差異。賈薔是“寧府正派玄孫”,可謂出身高貴,而齡官則是“娼婦粉頭之流”,是受人輕視的戲子。屬于不同的社會階層。如果沒有賈元春省親,賈薔采買戲子,他們的生活也許并不會有交集,恰是這個巧合,則帶給了他們之間另一個不同的身份,賈薔作為寧府正派玄孫是主,而齡官作為府內優伶是仆。愛情在賈薔與齡官之間產生,它超越了封建禮教的束縛,拋開了階層的偏見,成為了這二人心靈的歸屬,發乎自然而流露真情。然而不管他們如何掙扎都無法逃脫悲劇的結局,因為愛情發展下去的結果則意味著婚姻,在封建社會中婚姻是合二姓之好,要通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來完成的,在封建“禮”的約束下尊卑有序,上等人與下等人不能通婚。
第二,二人不同的成長經歷,所導致的性格和價值取向上的差異。
賈薔一出生就注定了高人一等,雖然父母早亡,然而從小跟著賈珍過活,又與賈蓉最相親厚,在長輩的溺愛下從小就養尊處優,并且接受著正統的封建貴族的教育,也因此沾染了一般紈绔子弟的惡習。賈薔性情陰鷙驕橫,表面上雖識大體、知進退,但骨子里卻陰沉兇狠。書房中,當摯友內弟被欺辱時,他只是背后挑撥將金榮用計制服,借刀殺人之計用得爐火純青;夾道屋里,受鳳姐之命做圈套時他先親后辣將賈瑞戲弄于股掌之間,笑里藏刀之態躍然紙上。由此可見,他世故圓滑,善于順著豪門權勢耍心計,這是和賈薔的出身教養以及生長環境是密不可分的。而齡官呢?是“娼婦粉頭之流”受人輕視的戲子,在《紅樓夢》中雖然沒有提及齡官的身世,但是是不難猜測的。《清朝通典》載,凡人“一入倡優踐行,就是玷辱家門宗族”。由此可見,齡官應當是家境貧寒,才會被迫入了梨園行,在此后生活亦是奔波漂泊,不是為了生活,而是為了生存。在這種流浪生活中齡官當見到人生百態,由于地位低賤,必為為世俗所所唾棄,而相貌出眾,想來為此也會惹來不少登徒浪子的非議。也正是這樣的人生際遇讓齡官形成了自尊、倔強、敏感、和孤傲的性格。
賈薔的圓滑世故與齡官的敏感自尊就充斥著他們性格的矛盾。而賈薔與齡官的內在的沖突則在二人的價值取向上。賈薔是極善于鉆營的,對他而言有利可圖之人遠比其他人來的更加親近。這可以從“鬧書房”時,他的心理和行為看出。當看到秦鐘受辱,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和賈蓉最好”,正要出頭又忖度了一下,怕與薛大叔之流傷了和氣,于是便挑撥了寶玉的小廝茗煙制造出一場混亂。賈薔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深知,寶玉雖然在賈家備受寵愛,卻無權無勢,而賈蓉卻是寧府里的二號人物,薛蟠更是現今大富的薛家當家之人。孰重孰輕他已取舍分明。此處賈薔所表現出的看賈蓉、顧薛蟠、用寶玉的態度,已充分說明了他這種價值取向。相對于齡官來說她的價值取向則要單純得多,在齡官十八回第一次出場時,將《游園》《驚夢》換成《相約》《相罵》以說明她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而且換戲的本身也說明了她的率直和倔強。價值取向上的背離則成了他們內在的另外一個沖突。“齡官畫薔”中除看得到齡官的癡,更讀得出齡官對賈薔與自己身份地位懸殊和性格取向不同的矛盾與迷惘。
不論是世家公子與梨園優伶,還是寧府玄孫與府內女仆,在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禮教觀念深植于人們思想的時代,身份地位的差異都成為了橫亙賈薔與齡官之間的鴻溝。
賈薔與齡官的愛情在《紅樓夢》中雖然所占篇幅甚小,但卻具有著不可替代的意義,它作為寶黛愛情的主題延伸,在主題上與寶黛愛情是相一致的,同樣充滿了女性意識的蘇醒,提倡個性解放,否定了封建社會的婦女觀,女性的出現不再是作為男性的附庸,而是具有獨立的人格,獨立思想意識的個體,同樣為后世開啟了思想解放的先河。在通過對賈薔與齡官愛情的深入研究更加深入的理解作者想要批判的現實,從而反觀現代社會理解現行的人權平等,男女平等,一夫一妻等觀念對人性解放的重要意義。另外,在情節內容上,薔齡愛情對寶黛愛情的發展直接具有促進作用。“齡官劃薔癡及局外”一回對寶玉更是起到了凈化心靈的作用。寶玉身上所具有的那種博愛在男女愛情之中是不被認同的,而他從小便是生長在脂粉堆中,流連于眾女之間,號稱“絳仙洞主”,直至齡官劃薔才使得寶玉認識到愛情是要用情專一的,在此之后便做到了“弱水三千,只飲一瓢”。此種安排也正是作者對男女之間感情的一種期許,而通過對賈薔與齡官愛情的分析,我們也可以更好的把握作者的思想脈路了。
【作者簡介】
單鵬飛(1986—),男,漢族,吉林省農安縣人,本科學歷,長春市安全生產應急指揮及安全監管信息中心助理館員、科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