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連花
《修辭學發凡》對比喻是這樣闡述的:“要用譬喻,約有兩個條件必須留神,第一,譬喻與被譬喻的兩個事物必須有一點極其相類似;第二,譬喻與被譬喻的兩個事物在整體上又必須極其不相同。”這段話精辟地揭示了比喻必不可少的兩個條件。第一條,本、喻體兩個事物間有某種“形似”或“神似”;第二條,要求這兩個事物間很不相同。由于“極其不相同”是一個表程度的模糊概念,其內涵有較大的彈性,這就給學習者帶來了不同的理解,給判別某些句子是否是比喻句帶來了麻煩。
如《三國演義》中有句話:“若得此人,無異周得呂望,漢得張良。”有人說這是類比而不是比喻。這種說法難以令人信服。首先“周得呂望,漢得張良”與劉備得孔明這兩個事物具有相似點,以一事物來說明另一事物,是在打比方,它符合比喻的第一個條件。其次,這兩個事物是不同類,而區別類比與比喻的關鍵什么是同類,區別類的標準是什么,這就很難界定了。從作用上來說,劉備得孔明與周得呂望,漢得張良,都意味著所得之物對得者來說是極其重要的,可以被看作是同類。但是,從事物本質屬性上來看,它們是“極不相同的”兩個事物,姑且不講時代、環境極不相同,就“劉備”與“周”“漢”,“孔明”與“呂望”“張良”都有極不相同的個體特征。完全可以認定它就是一個比喻句。第三,從用句的目的來看。《現代漢語詞典》對類比作了這樣的闡述:“是一種推理方法,根據兩種事物在某些特征上的相似,做出它們在其它特征上也可能相似的結論。類比推理是一種或然性的推理,其結論是否正確還有待實踐證明。”這段話十分明確地闡明了“類比”的目的是為了推理。而運用“比喻”的目的是為了表達得形象、直觀、生動。這再一次肯定了劉備得孔明,“無異周得呂望、漢得張良”是一個比喻句。據此,我們完全可以從使用語言的目的上非常容易地判別一句話是類比句還是比喻句。例如:“上排牙齒如同下排牙”。這個句子是用來推理比較的,顯然這不是一個比喻句。
那么,到底如何看待是類比還是比喻的問題呢?這還得聯系具體的問題來看。有這樣一個句子:“我真喜歡這個地方,正像喜歡電腦一樣。”通過剛才對“比喻”意義的分析,就不難得出結論了。比喻的本體和喻體無論是同類還是不同類的事物,都必須具有不同的本質屬性,但這兩個事物又必須有一點極其相似。“我喜歡這個地方”和“我喜歡電腦”,是兩個非同類事物,又不具有相同屬性。“這個地方”與“電腦”都有使我喜歡這一極其相似之處,所以它應該是比喻句。
再舉一例:“人病見鬼,猶伯樂之見馬,庖丁之見牛也。伯樂庖丁所見非馬與牛,則亦知夫病者所見非鬼也。”(王充《訂鬼》)
句中將“人病見鬼”與“伯樂之見馬,庖丁之見牛”相類比,用以證明“病者所見非鬼”的觀點。“伯樂之見馬,庖丁之見牛”,由于神志高度凝聚,進人迷離恍惚的境界,出神入化,形成錯覺;同理,人體病痛,精念存想,憂愁恐懼,神志恍惚,便會“見鬼”,與“伯樂之見馬,庖丁之見牛”當屬同類,既然“伯樂、皰丁所見非馬與牛”,所以“則,亦知夫病者所見非鬼也”,兩相類比,有力地否定了鬼的存在,閃爍著樸素唯物主義思想的熠熠光輝。
透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此事例是類比,例中用作本體的“人病見鬼”,與用作類體的“伯樂之見馬,庖丁之見牛”是本質相同的一類事物,幻覺乃其共同特點,因而形成類比關系。
比喻是借助于聯想,以一事物特點來表現另一事物的特點,而要表現的事物的特點又必然是千差萬別的。我們可以把比喻分成兩類,一類是表現事物屬性特征的比喻。前文所舉“若得此人,無異周得呂望、漢得張良”和“我喜歡這個地方,正如我喜歡電腦一樣”就是以一事之“性”比另一事之“性”,可稱之為“性比”。
另一類是表現事物形態特征的比喻,我們可稱之為“形比”,它是以物比物。既然是以物比物。就不能是同類之物,如朱自清的《春》中比喻各種花色為“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比喻春雨為“像牛毛,像花針,像細絲”就是“形比”。當然,用在“形比”中的“形”不局限于視覺所得的形象,還包括聽、嗅、觸覺等一切形象。所以,朱自清能用“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來比喻荷塘中飄出的“縷縷清香”。
再如《我的空中樓閣》的一段話:“山上有了小屋,如一望無際的水面飄過一片風帆,遼闊無邊的天空掠過一只飛雁,是單純的底色上一點靈動的色彩,是山川美景中的一點生氣,一點情調。”“好比”之后有四個分句,從四個方面形象生動寫出了“山上有了小屋”給人的美妙的聯想與感受。水面飄過風帆,天空掠過一只飛雁,單純的底色上一點靈動的色彩,山川美景中的一點生氣,一點情調,這與山上有了小屋不是同類事物,也是不同本質屬性的事物。所以,這四個都是比喻句,前二者是明喻,鮮明地表現了山上小屋飄飄然的輕盈狀態和凌空欲飛的氣勢;后二者是暗喻,是用抽象的感覺描繪具體的形象。
總而言之,辨析過程中只要抓住比喻的特征、抓住類比的表達目的,區別比喻和類比就易如反掌了。
作者單位:江西省瑞金第一中學(242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