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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志異》的嶗山道教形象書寫お

2016-05-14 08:59:12梁思媛

梁思媛

摘要:《聊齋志異》中書寫嶗山的篇目都是關于道教的,蒲松齡通過對嶗山人、仙、物、空間的構建,展現了嶗山“神異”、“神仙”、“神圣”的不同形象。嶗山篇目對道教的強調和對佛教的忽略,顯示出嶗山本土的“道盛佛衰”以及蒲松齡本人在道教影響下的新創舉。

關鍵詞:《聊齋志異》;嶗山;道教;蒲松齡

中圖分類號: B958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6720539(2016)06008106

嶗山是我國著名的道教圣地,它僻處海隅,清靜幽深,自古就被視為“神仙之宅,靈異之府”,在明末清初,更被冠以“道教全真天下第二叢林”(1)的稱號。著名道士丘處機、劉志堅、張三豐等均曾在此修道。同時,嶗山與佛教亦頗有淵源,《華嚴經》中記載:“東海有處,名那羅延窟,是菩薩聚居處”,此窟即在嶗山。法顯、憨山等高僧也選擇嶗山作為弘揚佛法之地。嶗山兼具佛教與道教之土壤,然而在蒲松齡《聊齋志異》中直接書寫嶗山的篇目,即《勞山道士》、《成仙》、《龁石》、《香玉》四篇(2),卻都是道教化的,這為《聊齋志異》以及關于蒲松齡的研究提供了新視角。

《聊齋志異》題材廣泛、內容豐富,在藝術上代表了中國文言短篇小說的最高成就,其與佛教、道教有著廣泛聯系。“據粗略統計,在《聊齋志異》492篇作品中,直接與道教有關的就達157篇之多,幾占全書作品的三分之一(間接受道教影響的尚未計入)。”[1]315“《聊齋志異》中三分之一寫到因果報應,除此之外,還有近四十篇作品寫到僧侶生活或涉及到僧侶的有關活動。”[2]51但迄今為止,國內學者有關《聊齋志異》宗教方面的研究基本還局限于全作與宗教的宏觀梳理與把握,或者對單獨篇目做文本細讀,偏重于解讀宗教影響下的文學思想與創作。值得注意的是,這樣的大視角與小視角,是否形成了研究的空白區域,以及忽略了某些篇目創作時獨特的歷史語境與作者情懷?筆者通過對《聊齋志異》中書寫嶗山的篇目進行細讀,試圖把嶗山、道教與《聊齋志異》作為三個關鍵詞放在一起作深入考察,歸納出蒲松齡書寫的嶗山形象,并探討形成這些形象的原因。

一、神異、神仙、神圣——多方化的形象特征

道教作為中國土生土長的民族宗教,在其形成過程中,大量吸收了中國文化的各種因素和中國社會各階層的文化成果,反映了中華民族固有的精神和心理特質,呈現出“雜糅多端”的特征,而在雜糅中又能見其結構的穩定統一。因此,落實到具體文本的書寫上,指涉道教的形象必然也是多方化,又自成一體的。《聊齋志異》中書寫嶗山的篇目,就從人、仙、物、空間等不同角度,為我們塑造了一個完整的道教仙境,其總體特征可以用“神異”、“神仙”、“神圣”概括。

(一)人——從“神異”到“神仙”的脫胎

“長生”與“成仙”是道教成立前就扎根在先人心中的原始夢想,《莊子·天地》中就有“千歲厭世,去而上仙,乘彼白云,至于帝鄉。”[3]129之句,帝王聲勢浩大的出海尋仙活動亦將這一夢想廣泛散布。道教成立之后,這一夢想借由神仙方術、鬼神崇拜得到強化。唐代時,諸帝與貴族文人仍有服食仙藥的習慣,社會上亦出現慕仙風尚。到了明清,這一夢想連同某些道教思想已經深深扎根于民間,可以說成為了整個民族的一種集體無意識[4]2。《聊齋志異》中許多關于求仙問道的篇目,其主人公就是書生、平民,而精確到書寫嶗山的四篇里,人的形象又可以根據得道的多寡劃分為三類。

第一類人是由于自身原因“不入道”的,以《勞山道士》中的王生和《成仙》中入道前的周生為代表。《勞山道士》的開頭,就提到王生的求道原因是“少慕道,聞勞山多仙人,負笈往游”,王生所慕之道實為道術,他把道教的“神異”一面誤認作其終極——從劉勰在《滅惑論》中總結出的道家三品“上標老子,次述神仙,下襲張陵”[5]802來看,王生所慕之道僅為末流,雖是主動地求,卻在最開始時就入了歧途。而在具體的求道過程中,面對日復一日的身體勞作,王生“不堪其苦”,屢有歸志,始終不能理解和適應道教中“禁欲苦修”、“動靜雙修”的原則,仍舊一味“忻慕”道士所作的法術。他離開嶗山時仍不忘讓道士“略授小技”,最后落得求道不得、貽笑大方的下場。而相比王生的“慕道”和主動入山,《成仙》里的周生卻是被迫的,他心中并沒有給“道”留下位置,對求道絲毫不感興趣,而是耽于現狀。面對想規勸自己一同歸隱的成生,周生因“溺少婦,輒迂笑之”,只是在與成生人神互換后,才不得不進入嶗山以求幫助。雖然周生在山中見識了種種世間沒有的“神異”景色,“然塵俗念切,無意留連”。他不像成生能敏銳地洞察人世,對現實更沒有清醒的認識,當妻子背叛的真相近在眼前時,周生仍舊不愿相信,反而“竊疑成诪張為幻”。但明倫點評周生有云:“周先以牧傭之微嫌,不能自忍,幾壞身家;繼則人己棄予,而猶溺之而不忍棄;顛倒至此,何從識自己面目乎?夢者以為真,真者乃以為夢。幸有良朋,反復警喚,半生懵懵,乃忽焉醒耳。”[6]160王生的“慕術”、“中途而返”,周生的“被迫入山”、“思歸”,嶗山在他們生命中不過是停留數日數月的暫時性場所。延伸來看,實際上隱喻著嶗山所象征的道教仙境與他們是“異質”的,即使身在其中,他們也并未沾染“仙氣”,而仍是流于世俗。對于嶗山來說,王生和周生這類人恰恰也代表著數量最龐大的蕓蕓眾生,他們或因嶗山的美景、或因道教的盛名而來此作短暫停留,但終歸只能做個過客,不能深入真正的道教仙境。

第二類人是帶有“仙根”,與道有緣的,以《龁石》中的王姓馬夫和《香玉》中的黃生為代表。《龁石》篇幅精短,對馬夫的求道經過沒有細致的刻畫,只寫到他“幼入勞山學道”,而側重于展現他得道回歸時,嶗山加諸于其身的種種“神異”之處,如“遍體生毛”、“啖石如芋,知其甘苦酸咸”,而其母離世之后,他選擇復入嶗山,“今又十七八年矣”,隱含著一種可以永不歸塵世的超然。而《香玉》中的黃生,以往研究、評論多言說他的用情堅貞、感人肺腑,卻忽略了其在嶗山中生成的“仙根”。黃生本是舍讀在嶗山下清宮的一介書生,性情里不乏風流,對香玉和絳雪兩位花仙有過“坐擁雙美”的心思,然而這種心思卻隨著故事進展漸漸隱去,最終蕩滌。我們可以很明顯地看到,經年之后的黃生已然不復當初,他的言行中很明顯地表現出深受以絳雪為代表的嶗山仙境的影響,無論是彌留前對其子說的話(“此我生期,非死期也,何哀為!”),還是對自己身后事的預測(“他日牡丹下有赤芽怒生,一放五葉者,即我也”),都可以讓人感覺到他已經“脫出凡胎,步入仙境”了。馬夫和黃生身上,都運用了“入山—歸家—入山”的敘事模式,這一模式隱含著最初他們與道的“異質”關系,即他們并非天生的“仙胎”,因此會帶著世俗的習氣。這在他們歸家時體現得最為明顯,馬夫的“漸復火食”、黃生的“臘歸過歲”都展現了他們作為凡人的一面。而關鍵的轉化在于敘事的終點,即選擇以“入山”作為終結。從這里可以看出,一方面,嶗山作為二人最終的回歸之地,表現出他們與塵世的主動斷絕,另一方面,嶗山亦是他們“脫凡入仙”的重生之地,他們在此處求得了道,并將自己也轉化為道的一部分,在這個意義上,最初的“異質”關系被“同質化”了。

第三類人是深諳道教義理,不僅自身修成大道,還能引導他人,以《成仙》中的成生和《勞山道士》中的道士為代表。成生雖然與第二類人一樣來自塵世,但他在塵世時就能夠深刻洞察世間,顯示了自身的與眾不同。勸阻周生不要冒進行事時,成生再三而泣曰:“強梁世界,原無皂白。況今日官宰半強寇不操矛弧者耶?”。友人落獄后,成生亦奔走為之脫罪。“是予責也,難而不急,烏用友也!”,但明倫評此為“大義凜然,仙根在此”[7]30。《成仙》中用了極大篇幅敘述成生得道后勸度周生,可以看到,成生踐行了道教“懲惡行善”、“求無為,先避害”(3)的教義,行事風范中也帶有道家所推崇的“上善若水”(4)的氣質。對周生而言,他既是友人,更是良師。而《勞山道士》中的老道士,可謂是仙緣最深的“嶗山中人”。他從開始時就身處嶗山,未曾離去,可以說自成道教仙境的一個部分。道士的神,不在于他“素發垂領,神觀爽邁”的外表和酒水不絕、遨游月中的“神異”道術,而在于其“去神異化”的艱苦修習與樸實良言。王生與道士初見時,道士就已洞察出王生“嬌惰不能作苦”的本質,但卻從未呵斥,而是循循善誘,作法讓王生感受得道之后的超凡,言下之意即是只要他堅持修習,總有一天也能得道。對于道士來說,真正的道在于堅持日復一日的身體勞作,即使前一晚快活暢游,也要“足宜早寢,勿誤樵蘇”。筆者認為,倘若《成仙》描寫成生助力周生,拔劍擊仆,斷其臂的字句還帶有一絲血腥感的話,那么嶗山高道從頭至尾都是一派仙風道骨,與塵世全無粘連,真正地從“神異”到達了“神仙”的境地,我們可以說他身為人而實為仙,已經“同質”于嶗山道教仙境的圖景之中。

(二)仙——高潔“神格”的彰顯

道教的神仙觀認為,尊神皆道氣所化,道氣是無限的,無限的氣可以化生出無數的神人,人也能得道成仙,神又是無所不在,無所不存的,掌管著自然界的萬事萬物[8]4,26。這與《聊齋志異》中的世界觀是吻合的,在《聊齋》的故事中,人、神、妖等常常也沒有明顯的界限,他們是可以互通互聯的一個整體。書寫嶗山的《聊齋》篇目里,僅有《香玉》篇涉及香玉和絳雪兩位花仙,她們雖然都“艷麗雙絕”,但性格迥異,反映出《聊齋》對神仙刻畫的不同面。

香玉可與《聊齋》中蕙芳、竹青等愛慕凡人的女仙歸為一類。從描寫香玉的字句中就能清晰地讀出她的單純與癡情,她被黃生的詩句邀來,稍作交談后便許下終生,經歷了生離死別,仍初心依舊。但明倫在總評香玉時說:“種則情種,根則情根,苞則情苞,蕊而情蕊,‘忍風雨以待君二句,無限深情,一時全綻。”[7]170可以說,香玉身為花仙,但言行、性格都與人無異。這在道教的神仙譜系中是得到承認的(5)。而此篇故事雖以“香玉”為名,但在筆墨功夫上,絳雪卻要比香玉多得多,筆者也認為,絳雪才是《香玉》篇的真正主角,而她亦是故事中最具“仙氣”的角色。故事開頭先刻畫了絳雪的真身——耐冬樹的形象:“高二丈,大數十圍”,頗有迎風斗雪的風姿。世人對此樹多有贊許,如清嘉道間翰林尹琳基,在游嶗山時作詩《冬游太清宮詩》:“灼灼耐冬花,孤芳自高潔。道人取琴彈,冷冷音清越。”[9]90直言耐冬的高潔、艷麗。絳雪性情疏落,卻是個重情的人,在故事中多次為香玉慟哭,她素愛清凈,卻又能“代人作婦”,陪伴黃生。絳雪與嶗山仙境最為相合之處在于她清凈自愛又堅貞不移的“神格”,這在與黃生的相處中表現得淋漓盡致。如她與黃生初次見面時就表明了“妾與君交,以情不以淫。若晝夜狎昵,則妾所不能矣”的立場,與黃生的交往也只限定在“宴飲唱酬”。而彼時的黃生還是風流俗人,面見美人時難免升起欲望。因此,在“生欲與狎”時,絳雪回答“相見之歡,何必在此”,字字擲地有聲,“神格”盡顯,讓黃生為之汗顏。但明倫評此情節曰:“香玉之熱,絳雪之冷。一則情濃,一則情淡……淡者能寡欲而多疏;疏則可以長守,情之所以有節也。”[7]169馮鎮巒轉引金圣嘆評曰:“遇絕世人,急索登床。”都是以香玉的癡情、黃生的俗情來襯托絳雪的圣潔,也正是受到了絳雪的影響,黃生才能夠漸漸地脫俗入仙。當香玉恢復真身后,絳雪來辭曰:“舊日代人作婦,今幸退而為友。”一位靜穆、圣潔、進退有度、不染塵俗的耐冬花仙躍然紙上。絳雪之于《聊齋》中構建的嶗山仙境是不可缺的,除她“神格”的相合外,某種程度上也沖淡了其他篇目中以男性仙真為主的格局,達到了一種陰陽的平衡,這同樣是道教所提倡的(6)。

(三)物——玄妙“道氣”的匯聚

天下名山僧道多,名山洞府是求玄問道之人選擇居住、修習的上佳所在。道教認為,“非宮宇則無以示教,非山水則無以遠俗”,嶗山上道教宮觀眾多,最勝時達到了“九宮八觀七十二庵”。《聊齋》中的《香玉》、《成仙》,就是依托嶗山上清宮、下清宮而作,而《勞山道士》中出現的道觀沒有明確寫出名稱。這些篇目中穿插描寫的涉及花、鳥、宮觀等嶗山之“物”的字句,雖然精短,卻也隱含著深刻的道教思想。

與道家一樣,道教也信奉著“道法自然”的思想。所謂“自然”即自然而然,意為事物“自己如此的”、“非人為的”,道是自己如此的原則,道的法則就是維護世界生長變化過程的自然本性,維護宇宙整體的和諧與平衡,而從不用人為的強制方式破壞這個過程的本來面貌[10]98。《香玉》篇中的兩處關鍵情節,正是對這個道理的生動闡釋:故事開頭就提到生長在下清宮里的“耐冬高二丈,大數十圍,牡丹高丈馀,花時璀璨似錦”,展現了花木在自然中生長的優美體態。而牡丹被即墨藍氏掘移至家后,就“日就萎悴”了。同理,黃生想移植重生的香玉歸家,以免再生禍患時,香玉亦勸阻道:“物生各有定處,違之反促年壽”,字字在理。同時,道教教義中也有教人珍愛自然,不要無辜傷害生命的。意在讓世人有限的個體生命能與生生不息的自然之道合一共融,實現其對自我心性的超越[10]99。在《成仙》中,“異彩之禽,馴人不驚,聲如笙簧,時來鳴于座上”這句話以神奇夸張的筆調,描寫了珍禽異獸見人不驚,愿與人同坐的景象,暗含著人善待自然,與自然和諧相生的道理。

《香玉》、《成仙》在一定意義上書寫的都是嶗山仙境實存的景物,我們可以稱其為“現實物”。而《勞山道士》中道士與二客共飲一段,當中所出現的物,皆由道術幻化而成,可以稱其為“道化物”,如剪紙為月、壺酒不絕、擲箸化美等。可以看到,“道化物”是對現實事物的“化”,即生于現實物(紙、筷子),又對現實事物有所超越;雖是虛幻的,卻又能體現現實物的功能作用。“夫道本虛無,因恍惚而有物。”道教的哲學思維是動態思維,其核心就是這個“化”字,宇宙由“道”而化為萬物,人得道而羽化成仙……沒有“化”,道教的很多東西都無從談起[1]327。再仔細研讀便可發現,整個故事中除了王生是有來歷的,道觀和道士都沒有名號。從這個層面上可以說,道觀和道士也是嶗山仙境道氣的“道化物”,嶗山的物都有特有的精神性依歸,即歸于“道”。

(四)空間——超越中見“神圣”

道教對于修行空間的言說,具有“世外”的神圣特質,體現在道教建構中神仙居住的地方叫作仙境,人修煉成仙的地方稱作洞天福地。嶗山空間作為嶗山篇目中包羅最多事物的存在,其構建本身由文字承載,有其“虛化”性,是作者的文學想象,從中更隱含著從“器”空間到“道”空間的轉化與超越。“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11]797有形的器用之物組成了嶗山的第一層空間即“器”空間,故事中嶗山外人聽聞到嶗山的“神異”,看到虛幻道術中的美酒、美人、美景和加諸于人身的種種奇相而欣之、羨之,所涉的都是這一層空間。“器”空間是通過“道化”的途徑升華為“道”空間的,而嶗山空間的“道”空間是“不可說”的,充分彰顯了大道無形,或許我們只能從故事里嶗山高道那淡然少言、笑而不語的風姿中窺探一二。大道的“無形”落實到空間上,也說明了“道”空間是“有其虛”的。在這種“虛”中,“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12]96,無形才變化為有形。蒲松齡在《會天意》序中也認為,最初的天地是“空空靜靜,冥而守之,與元始合其真”,天地的形成是“太乙之精,孕而為氣,一氣熏蒸,溫良初判,二氣交旋,結而成形;形結為山海大地,氣耀為日月星辰。”[13]30,可看作是對此“道”之理的認同。也只有在超越了“器”空間的“道”空間里,神仙才能居其中,空間中的一切事物才有其神圣化的一面,這是上文的人、仙、物都不具備、不能給予嶗山的。人、仙、物也只有在這樣的空間中才能與“道”相融無間。由此,嶗山仙境形象通過如此的構建,達到了一種純粹的、理想化的、道化的神圣狀態。

二、嶗山形象道教化緣由猜想

本文開頭即指出,《聊齋志異》中書寫嶗山的篇目都是道教化的,筆者通過分析篇目中所涉形象也證明了這一點。那么,蒲松齡在書寫嶗山時偏重其道教化一面,而空缺其佛教化一面,其原因何在?

考察道教在清代的發展可知,道教的信仰在清代轉入了蕭條,滿清統治者在宗教上信仰薩滿教,入關后又接受了佛教(7),對道教的信仰則較為缺乏。由史料知,自康熙后,朝廷對道教漸不重視,如“對于張天師,始但許稱正一真人,由二品降為五品,后又不許朝覲,令禮部帶領引見。乾隆四年,又禁止正一真人傳度。”[14]232道教因而流向民間尋求發展,漸漸地與普通民眾的生活和信仰融于一體,演變成民間信仰、社會習俗和傳統文化的一部分,對鄉土之民的影響比佛教要“大得多,也深得多。”[15]89蒲松齡的家鄉淄川,就深受道教的影響,從他文集的一些碑刻和題詞中,也可以看出他參與了道教活動。

然而,在道教信仰總體蕭條的政治大環境下,嶗山道教卻拓展了自明代嘉靖以來的中興局面,尤其以嶗山龍門派高道王常月于順治十三年(1656),“奉旨主講白云觀,賜紫衣,凡三次登壇說戒,度弟子千余人,道風大振。”[16]717為代表。回溯嶗山歷史,道教的信仰就盛于佛教(8)。從周至元編《嶗山志》中記載嶗山可考的道觀、釋剎、仙道、高僧來看,道教在質量和數量上都遠勝于佛教。且嶗山道觀修真庵在康熙十年時仍得到過重建[17]117,正是蒲松齡游嶗山的前一年。蒲松齡在康熙十一年與七人同游嶗山,唐夢賚《志壑堂雜記》中有簡略記載:“壬子之夏,游勞山,見海市。時同行八人。初宿修真觀,歷上清、下清庵,登八仙墩,水盡山窮,連天一碧。再宿青玉澗,觀日出。”[18]323可以知道一行人途經了修真庵、上清宮、下清宮等道觀,而文字中并未提及佛剎。由此可推知,《聊齋》中嶗山篇目的書寫,是受到了蒲松齡游嶗實際情況的影響,但文字記載過于簡略,途中所遇所見,亦不能妄下斷言。不過,蒲松齡對嶗山的書寫,落實在具體篇目中,確實是全盤道化的。我們可追問,這是他的無意為之,還是自覺構筑呢?

自名為“留仙”的蒲松齡自幼喜讀《莊子》、《列子》,深愛莊列恢詭譎怪的文風,認為“千古之奇文,至莊、列止矣。”[13]26但對于莊列之欣賞,并不直接等同于對道教的完全認同。蒲松齡對道教的推崇,表現在現實生活中,他是個“天性伉直、不阿貴顯”[6]283的人,這與道教教義中貴清主靜、全性保真的思想相契合。同時,蒲松齡一生不得志,道教與道士在他身心困頓之時,不失為醫治他精神創傷的一劑良藥。蒲松齡本人即與平江道士沈堅白交好,認為他“瘤然而形清,端然而凈瑩,灑然而出塵也。……超然有卓識,浩乎莫測其津涯。韻士也,抑逸人也!”[19]37而道教中的法術、神鬼之類,對佛教而言皆是“邪偽”,是“惑亂心生,迷于體性”[20]475-476的。蒲松齡在《聊齋自志》中稱自己“才非干寶,雅愛搜神;情類黃州,喜人談鬼”[6]275,這就與佛教的精神相背了。蒲松齡對佛道兩家的態度反映在《聊齋志異》的人物形象塑造上,可以看到道士大多善良仁慈、懲兇揚善,而與之相對,僧人則大多是惡僧、兇僧[21]93-94。其實,蒲松齡對于真正的佛教教義是不排斥的,《聊齋》和《聊齋自志》中也不乏對“六道”、“業”、“恒河沙數”等佛教概念的運用。但作為一位有氣節的文士,蒲松齡希冀的是佛門的純化和凈化,而當時佛教與統治階級的權力掛鉤,僧侶中不乏追求“酒、色、財、氣”的現象,而道教因為深入民間,反而更顯其“純粹”。因此,蒲松齡在《聊齋》中對道士大加贊揚,而對僧侶更多的是進行辛辣諷刺。

事實上,道教直接影響到《聊齋志異》的筆墨文體(包括行文布局、文字風格、語氣措辭等),其啟迪性當不可抹殺。由此可溯至莊子之文——清人趙起杲稱《聊齋》“其事則鬼狐仙怪,其文則莊、列、馬、班。”[6]313而就嶗山篇目來談,蒲松齡已自覺將莊子汪洋肆恣、微言見義的書寫方式融于奇異故事中,其中也連帶著對莊周之夢的重新演繹。在莊子那里,夢是一個有意創制的發言媒介,也是他闡發“大圣大覺”與“愚人不覺”思想的方式。《齊物論》云:“……方其夢也,不知其夢也。夢之中又占其夢焉,覺而后知其夢也,且有大覺而后知此其大夢也。而愚者自以為覺,竊竊然知之。”[22]54在此,“莊子離開夢的原意而取其比喻意,即把人生喻為一場大夢,把看不透人生的人稱為不覺的愚者,把能看透人生的人稱為大覺的圣人。對于前者,莊子譏其‘自以為覺,批評他們斤斤計較于什么君臣、利害、生死,都不過是一種固陋的偏見,對于后者,莊子則贊其為萬世一遇的楷模,要人們效法之。在兩相對照下,闡發其愛惡褒貶。”[23]22據此而觀,嶗山篇目中的故事不也正是這樣嗎?嶗山空間因其文字構造與神圣性質,與夢之虛幻性有相通之處,其中的人、仙、物,不正是蒲松齡對莊子夢之世界的化用嗎?故事中亦有周生入夢、絳雪借夢傳話的情節。而嶗山中人與嶗山外人的兩相對照,亦是對“大覺”與“不覺”的形象演繹,尤以周生及王生為代表。但蒲松齡所處的時代、面臨的問題與莊子終歸不同,他對于王生、周生這樣認識不到自己的人并沒有給予尖刻的批判,而是在逗笑、自問的話語中弱化了這種傾向,其中飽含著對世人深深的關切與同情。正如松齡之子蒲箬所說:“(《聊齋》)可參破村農之迷,而大醒市媼之夢也……其救世婆心,直將使男之雅者、俗者、女之悍者、妒者,盡舉而匋于一編之中。”[6]282再聯想其艱辛一生,不禁讓人唏噓(9)。

三、結語

《聊齋志異》是中國文言短篇小說的集大成者,其中的嶗山篇目呈現出道教化的單一傾向。蒲松齡自覺從道教中汲取營養,加之以豐富的藝術想象與奇詭筆法,書寫出嶗山外人與嶗山中人由“神異”轉向“神仙”的不同面孔、嶗山女仙不染塵俗的神格風度、嶗山之物超脫現實的玄妙、嶗山空間“有其虛”的“神圣”特質,最終建構出一個以“神異”、“神仙”、“神圣”為特征的嶗山道教語境,“雖事涉荒幻,而斷制謹嚴……非漫作也。”[6]286在嶗山的視野中,諸多關于《聊齋》、關于蒲松齡的問題都因其具象化而更加凸顯。據此我們也可以追問:在《聊齋》涉及的其他空間域中,是否也存在著這樣統一嚴整的構建,它因何而生,又是怎樣的形態?此疑問,正有待于有識者思之、察之、省之。

注釋:

(1)關于此稱號于何時獲得,史籍并無明確記載。白如祥認為隨著明嘉靖、萬歷年間嶗山全真道的中興,宮觀大興,此稱號遂于此時獲得,見白如祥:《明清山東全真道概況》,牟鐘鑒等:《全真七子與齊魯文化》,濟南:齊魯書社,2005年,第309頁;任穎卮在《嶗山道教史》中亦主此說,見任穎卮:《嶗山道教史》,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9年,第44頁。

(2)《聊齋志異》中還有《海公子》、《羅祖》、《安期島》等篇都與嶗山有淵源,但并未直接提到嶗山,因此本文不做討論。

(3)《云笈七簽》中有云:“欲求無為,先當避害。何者?遠嫌疑、遠小人、遠茍得、遠行止;慎口食、慎舌利、慎處鬧、慎力斗。常思過失,改而從善。”見張君房:《云笈七簽》,北京:華夏出版社,1996年,第329頁。

(4)老子《道德經》第八章有云:“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見釋德清:《道德經解》,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43頁。

(5)道教的神仙譜系十分繁雜,除尊從天神、地祇外,也尊從關羽岳飛等人鬼之神。

(6)道教傳習不避女子,女道士稱道姑,世稱女冠。嶗山也不乏女道觀。唐明兩代,均有公主妃子出家入道,如明朝末年宮廷妃子藺婉玉、養艷姬等就先后在嶗山出家。

(7)佛教對清統治者的影響深遠,如順治帝篤信佛教,冊封達賴,他是清朝歷史上唯一公開皈依禪門的皇帝,允許滿族人出家當僧人,“無論男女,皆可隨意”。見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清初內國史院滿文檔案譯編(下)》,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1989年,第169頁。

(8)嶗山素以道觀著稱。宋太祖為華蓋敕建道場,而官觀始立。嗣后王重陽之徒邱長春、李志明踵事增修,益臻完美;一時有九宮八觀七十二庵之多,誠極盛矣。元明以迄于今,雖其間迭有廢興,而道現之存于焉未替。惟佛剎除華嚴一寺足稱莊嚴,禪剎余不甚盛,而海印寺之旋筑旋廢,洵二嶗之一大憾也。見周至元:《嶗山志》,濟南:齊魯書社,1993年,第82頁。

(9)蒲松齡從道教啟迪中生發出新的創造并不局限于此,與他總體的文化、信仰等是聯結在一起的。單以本文篇幅,不能一一展開,僅能具體就嶗山形象做出分析與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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