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全面抗戰爆發后,云南同中國內地多數省份一道在南京國民政府的領導下,投身抗日洪流中。由于其地處邊疆要塞,且毗鄰中南半島眾多英法屬地。故成為當時中國重要的國際窗口與交通線。隨著抗戰的持續推進,云南的地位日趨凸顯。一方面,它成為向前線輸送大量物資的后方基地。另一方面,它因戰局的變化而成為抗擊敵寇的前沿陣地。因此,從一定程度講上云南對全局抗戰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對此,筆者將從多個方面探究云南在抗日戰爭中的地位,力圖更好闡釋于此有關的歷史事件。
關鍵詞:云南抗戰;滇軍;大后方;最前線
中圖分類號:F121.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6)02-0037-02
一、前言
正如恩格斯所言:“沒有哪一次巨大的歷史災難不是以歷史的進步為補償的”。①爆發于20世紀30年代中期的抗日戰爭,前后歷時八年。雖然中國為贏得這場民族解放獨立之戰付出了巨大的代價②,但它卻使得億萬炎黃的國家認同感空前增強,進而為戰后中國轉型成為現代民族國家夯實了群眾基礎。當時長期居留于中國的西方歷史學家傅吾康曾在他的著作中,對中國民眾的抗日熱情描述到:
“抗日戰爭開始時,一種抵抗敵人到底的民族感和決心的浪潮彌漫了全中國。統一戰線的口號首先克服了一切中國國內的糾紛……抗日戰爭被認為是1927年中斷的革命戰爭的復活。甚至蔣介石也照孫逸仙的意思談論戰爭對民族革命的重要性。因此,中國人對進犯的敵人所作的抵抗超出日本人最初的一切所料。”③
地處中國西南邊陲要地的云南,自“七七事變”后,在省主席龍云的帶領下,迅速通電響應以蔣介石為首的南京國民政府關于“守土抗戰”的號召,與全國內地多數省份一道投入轟轟烈烈的抗日運動中。抗戰初期,云南不僅接納了大量來自東中部地區的內遷大量民眾、工礦企業,還成為向前線輸送大量人力、物力的“供給站”;抗戰中期,伴隨太平洋戰爭的爆發,日寇“南進”鐵蹄的推進,中南半島的戰云密布,云南因屬戰略要沖,又成為拒敵于西南國門外的“生死線”;抗戰后期,隨著松山、騰沖戰役的相繼勝利,云南全境得以光復,并最終與全國其他省份一起迎來了抗戰勝利的曙光。
新中國成立后,因政治運動及“階級史觀”的錯誤引導,云南抗戰研究得不到應有的重視,研究領域頗為局限。改革開放以來,隨著相關史料的開放及國外先進治史理念的傳入,云南抗戰研究領域較從前更為寬泛,在此基礎上取得了一批新成果、新成就。重要的有:《龍云與云南抗戰》(謝本書撰)、《云南抗戰與知識分子》(李慧撰)、《云南抗日戰爭史》(孫代興、吳寶璋著)。然而這些著作大多就事論事,缺乏宏觀總結概述,且有不少的階級史觀遺存。針對于此,筆者擬就以抗戰時間為軸線,結合相關史料及以往的研究成果,力圖為云南在抗戰中的地位做出一個確切的解釋與說明。
二、支援前線的“供給站”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④戰爭涉及一個國家的諸多領域,是對交戰雙方綜合實力的一次全方位考驗。對于近世屢遭侵略的中國來說,其失敗的重要原因在于未能集合所有力量抗擊來犯之敵。因此,若要在一場大戰中贏得最終勝利,就必須傾注舉國之力。
1927年,龍云在與各方的博弈中勝出,成為名副其實的“云南王”。為有效革除唐繼堯時期因軍人掌權而造成的諸多弊政,龍云在盧漢、繆嘉銘等人的協助下采取了一系列進步改革舉措,其中以經濟和軍事改革成效最為顯著⑤。這些措施不但初步改變了云南貧窮落后的面貌,而且為日后的云南抗戰儲備了堅實力量。
七七事變爆發后,日寇在相繼占領平、津后,進一步加劇了南侵之勢。面對國運日漸危難的局勢,龍云于7月28日發表談話,響應蔣介石的“廬山談話”,緊接著,在8月2日給蔣介石的電報中,龍云雖然談到“滇省地廣人稀,將來對于壯丁之調用,困難實多”⑥等問題,但仍然表示“如戰斗開始以后,擬請要免零星調用,懇以六萬至八萬之數,組成建制部隊,由職親率,開往前方增加,或留長江沿海一帶布防,均不無裨補”⑦的決心。蔣介石在收到龍云電文后,深為贊賞,立即回復到:“忠貞謀國,至深贊佩”⑧,并誠邀其來南京參加國防會議。
在國防會議期間,龍云多次表示與會各方應捐棄前嫌,“當盡以地方所有之人力財力,貢獻國家,犧牲一切,奮斗到底,俾期挽救危亡”⑨。此外,龍云還在與蔣介石的單獨會談中表示,云南地方軍隊素質較好,出兵二十萬是可以辦到的。⑩
離寧返昆后,龍云立即著手投入到組建抗日軍的征途中,為此,他特撥新滇幣萬元,僅用28天的時間,就組建成了以盧漢、安恩溥、高蔭槐 、張沖等為主要核心力量的第六十軍。這支總計四萬人的軍隊隨即被派往了抗日的最前線,軍容之盛、氣勢之雄、裝備之精,為一時罕見。當這支軍隊抵達武漢時,蔣介石特令第六十軍繞鬧市一周,以示我國尚有如此訓練有素的軍隊可投入戰斗,以安民心。
隨后,第六十軍先后參加了徐州會戰、武漢會戰、南昌會戰等諸多戰役,其中尤以徐州會戰中的臺兒莊戰役最為著名,雖然此次戰役使得第六十軍傷亡巨大,但也給予敵磯谷、板垣師團予重大打擊。連日本報紙也為之驚嘆:“自九一八與華軍開戰以來,遇到滇軍猛烈沖鋒,實為罕見。”
除了早期出征抗日的六十軍外,龍云還先后派出了第五十八軍、新編第三軍出滇抗戰,并組織了大量的民夫擔糧隊隨軍行動。據相關數據揭示,單就兵源一項,在八年抗戰期間,云南派出支援前線的滇軍總計近45萬人,其中傷亡近10萬人。此外,征送其他中央雜項部隊之兵,又達5萬之多。這對當時人口只有900多萬的云南省來說,比例近1:20,不能不說是一個巨大的數目。對此,朱德曾對云南抗戰給予了高度評價,并指出:
“……抗戰軍興,滇省輸送二十萬軍隊于前線,輸助物資,貢獻國家民族者尤多。敵寇猖狂,半壁河山盡受蹂躪,今后復興民族之大業,有賴于動員西南、西北諸省之人力物力,繼續奮斗……在將來抗戰中,在爭取最后的搏斗中,云南將肩負更大責任,成為抗戰的一個重要根據地。”
由此可見,云南對抗戰前線的支援是有力的。
三、抗擊敵寇的“生死線”
1938年,隨著武漢、廣州的相繼失守,日本的戰爭力量到達了控制范圍的極限,因而不得不停止攻勢行動。中國的戰爭力量也因長期的折損消耗而需要休養生息。中日雙方走進了相持階段。因此,從積蓄力量的角度說,“中國維持戰爭的能力完全變成了一個供應問題。”云南作為當時日本封鎖相對寬松的省份,成為中國接受國際物資重要的中轉站。
1941年12月7日,日本不宣而戰,突襲了美國駐珍珠港的太平洋艦隊,致使大量美軍死傷。不久,美、英等國相繼對日宣戰,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爭范圍進一步擴大。
撕下對英美偽裝的“溫情”面紗后,憑借著暫時集聚的兵力優勢,日本軍部開始了蓄謀已久的“南進”計劃,從1941年12月到1942年4月,短短5個月間,日軍相繼攻占了中南半島上的絕大多數英法屬地,將戰火燒到了云南邊境線上。1942年5月,日寇從中緬接壤處入境,相繼占領滇西畹町、龍陵、騰沖等地,延至1943年初,日軍勢力向北延伸達到福貢和貢山地區,向南到達孟定,怒江以西云南境內長達數百公里的狹長地帶,面積約8.3萬平方公里。于是,云南的戰略地位由抗戰大后方一躍成為抗戰最前線。
日軍入侵滇西地區后,燒殺劫掠、無惡不作,僅騰沖一地,就“暴尸露骨于荒野者已逾二千人,房屋毀于兵火者已逾五萬幢,騾馬遺失達五千匹,谷物損失達百萬石,財產被劫掠者近五十億”種種暴行迅速激起了滇西各族人民的強烈不滿與反抗。為有效動員組織民眾抗敵,同時也為配合中國遠征軍的戰略行動。以龍云為首的云南地方實力派,一方面,號召全省人民和各級地方政府,積極組織力量聲援滇西抗戰,對此,龍云特授權于時任駐滇西第十一集團軍總司令的宋希濂,要求其全面指揮滇西作戰,“目前保山所有軍民應如何使用,悉聽兄指揮,萬勿客氣,昨已電令各方知照矣。”;另一方面,以《告滇西父老書》書的形式,鼓舞滇西各族人民精誠團結、協同對戰,“抱定更大犧牲的決心,驅逐日寇,收復國土。”
多種舉措的推行,再加上本以潛藏的反抗怒火。滇西各地掀起了如火如荼的抵抗斗爭,涌現出了一大批杰出人物,其中以騰沖抗日縣長張問德最為出名,他不畏艱辛、頑強抗戰,多次率領民眾打擊敵寇的進犯,并與其誘降活動進行了堅決的斗爭。
隨著抗日戰爭形勢的日漸好轉,1944年5月,中國遠征軍滇西反攻戰拉開帷幕,宋希濂的第十一集團軍和霍揆彰的第二十集團軍作為主要的戰斗部隊,投身反攻中。在先后經歷了松山、龍陵、騰沖等艱苦鏖戰后,終于在1945年1月20日最終收復邊境要地畹町。這樣一來,自1942年后淪陷的所有滇西國土全部光復。云南也成為中國內地第一個將敵人趕出全境的省份。
滇西抗戰的勝利的背后,與云南各族人民及國際友人的熱情支持是分不開的。僅以 1944 年反攻騰沖戰役為例 ,騰沖地區就出動了民夫3.8萬余人 ,為部隊運送糧秣彈藥;用于向導、偵察、救護的勤務民夫約 5000余人;后因機場、道路不暢又發動3000余人搶修騰龍公路、機場等。為有效掩護地面進攻部隊及殺傷敵人有生力量,陳納德統帥的飛虎隊也奉命參加了反攻騰沖的戰役,并取得了擊落敵機數十架的戰績。
四、結語
滇西反攻戰勝利后,滇軍各部又相繼投身全國其他戰場,繼續打擊敵寇。1945年8月15日,迫于各方壓力,日本天皇裕仁發表無條件投降聲明,宣布接受美、英、中三國提交的波茨坦公告。隨后,日軍各主要戰區相繼向中國軍隊投降。同年9月28日以盧漢為統帥的中國陸軍第一方面軍在河內接受日軍受降,至此,云南抗戰才在侵略者的俯首下畫上了圓滿句號。
“中國近代具有真正意義的民族戰爭、衛國戰爭,實始于本世紀30年代發生的抗日戰爭……中國人民由此創造了史無前例宏偉壯觀的歷史。”八年抗戰的硝煙已然散去,但精神不朽。今日的中國正借此昂首闊步地走在全面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征途上。
回往這一時期的歷史,不難看出,云南在全面抗戰中的貢獻是毋庸置喙,其地位大體經過了:“供給站”、“生死線”兩個發展階段。前者,主要是就抗戰前期云南提供人力、物力的作用而言。后者,則就抗戰中后期云南戰略地位的轉化作用來說。雖然因時段差異,兩者會略有交集,但云南抗戰的整體地位大抵是沿著這一發展脈絡演進。
注解:
①《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665頁。
②據不完全統計,僅在全面抗戰爆發后的八年時間里,中國軍民為抗擊日本法西斯的侵略就付出了超過3500萬人的巨大傷亡,經濟損失(含間接)更是高達6000多億美元。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講,中國的勝利可謂“慘勝”。
③傅吾康:《一百年來的中國革命,1851—1949》,254頁,轉引自《外國資產階級對于中國現代史的看法》,北京:商務印書館,1962年,第172頁。
④《孫子兵法·孫臏兵法》,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第3頁。
⑤據相關數據顯示,至1936年,云南歲入總額達新滇幣2800余萬元,歲出為2300萬元,歲余約500萬元。同樣的變化也出現在軍事方面,至1936年,滇軍共編成6個步兵旅,人數達3.6萬人,全部為歐式裝備。此外各縣還組建了常備隊,作為滇軍的預備梯隊。
⑥《抗戰時期的云南——檔案史料匯編(上)》,重慶:重慶出版社,2015年,第3頁。
⑦同上
⑧同上
⑨龔自知:《隨節入京記》,原載《云南日報》1937年8月,轉見《云南文史叢刊》第3輯,第107頁。
⑩《團結抗戰——抗日戰爭中的云南》,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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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黃超(1991—),男,漢族,江西省金溪縣人,碩士,單位:云南師范大學歷史與行政學院,研究方向:中國近現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