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能否一統江湖

文 《法人》記者 李立娟

產業與政策INDUSTRY&POLICY

滴滴能否一統江湖

文 《法人》記者 李立娟

按照立法初衷，《反壟斷法》原則上不反對企業通過正常市場經營以及合并等方式做大做強，甚至獲得壟斷地位，主要反對的是利用壟斷地位從事排除競爭、限制競爭的行為

7月底和8月初，網約車行業發生了兩件影響深遠的“大事”。

7月28日，交通運輸部召開新聞發布會，正式公布了《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時辦法》（下稱《辦法》），業界期盼已久的新規終于落地，網約車也迎來了合法身份，中國成為世界上首個正式承認網約車合法的國家。在不合法邊緣徘徊許久之后，網約車的合法地位可謂來之不易。

三天后的8月1日，滴滴出行宣布，與Uber全球達成戰略協議，滴滴出行將收購優步中國的品牌、業務、數據等全部在中國大陸運營的資產。交易達成后，滴滴出行和Uber全球將相互持股，成為對方的少數股權股東。

不過，作為業內排名前兩位的“大佬”，滴滴和優步中國的合并，幾乎讓中國打車軟件市場90%的份額集中到一個平臺之下，壟斷的質疑在所難免。這場并購案要想真正完成，還有個反壟斷的坎兒要過。

正名之后的合并案

“網絡約車的合法性幾經坎坷，現在終于合法化運營，這是出租車運營的必然趨勢。”中研普華研究員周德彬在接受《法人》記者采訪時說，“而且，這并不單單是出租車行業的趨勢，而是一種經濟形式的變化，這種經濟形式叫作‘共享經濟’，是指陌生人之間，利用自己的閑置物品進行使用權的暫時轉移，以獲取報酬的商業模式。”

“他進一步對記者解釋道，共享經濟”的苗頭雖早已有之，但一直未發展起來，直到近幾年，伴隨著社會的進步，法律制度的健全，提高了陌生人之間的信任感。而互聯網技術的發展也拉近陌生人之間的距離，使得人與人之間能更方便快捷的產生聯系，進而促進了“共享經濟”的發展。

“‘共享經濟’不僅僅影響著我們出行，而是從我們衣食住行各個方面改變著我們的生活。”周德彬表示，“共享經濟”已經在全球有很多成功先例，如Airbnb公司鼓勵業主將自家閑置的房屋出租，日本的SUKKIRI鼓勵人們把閑置的廁所出租，還有個性旅游即到旅游區通過互聯網尋找本地人當業余向導等等。

本次《辦法》的出臺，一方面是國內網約車政策逐步完善的過程，另一方面也意味著網約車市場將有更大的發展。

關于滴滴和優步中國合并之后，中國網約車的市場格局如何，周德彬認為，前幾年滴滴打車和快的打車瘋狂的補貼大戰，就已經擠垮了其他打車軟件，導致國內打車軟件市場集中于滴滴和快的兩家。之后的2015年2月，滴滴、快的兩家公司宣布合并，就已經形成了一家獨大的格局。再后來Uber進入中國，滴滴與優步中國的補貼大戰一度如火如荼，現在兩家又合并，市場格局再度形成一家獨大。

中國互聯網協會信用評價中心法律顧問、北京志霖律師事務所趙占領律師認為，滴滴收購優步中國，涉及的反壟斷問題主要是經營者集中。所謂經營者集中，包括經營者合并、通過取得股權或者資產的方式取得控制權以及通過合同等方式取得控制權等三種情形。

根據《反壟斷法》，涉及經營者集中需要事先向商務部反壟斷局進行申報的標準是：所有企業上一年度在全球范圍內的營業額合計超過100億元，并且至少兩家在中國境內的營業額均超過4億元；或者，所有企業上一會計年度在中國境內的營業額合計超過20億元，并且至少兩家在中國境內的營業額均超過4億元。

就滴滴收購優步中國而言，應該適用的是后一個標準，即主要看兩家企業上一年度的營業額總和是否超過20億元，每家是否超過4億元。如果達到這個標準，則需要事先申報并通過審查，否則將不能收購。

關于滴滴收購優步中國被質疑壟斷的問題，滴滴集團公關總監葉耘向《法人》記者回應時表示：“我們沒有什么好回應的，具體應該由主管部門進行判斷。”

如何定性壟斷

在盈科律師事務所合伙人、競爭與反壟斷法律事務部主任王俊林律師看來，對于滴滴優步合并案，并不能單單地按照營業標準來進行判斷，如果按照這個判斷標準進行分析，滴滴是不盈利的，很多其他的大互聯網公司申報時也以不盈利為理由。

“但是作為一個互聯網公司，不能僅以一個這樣的標準進行判斷和考慮。只要商務部認為其行為可能產生排除或限制競爭效果的，商務部同樣要進行審查。”王俊林在接受《法人》記者采訪時表示。

趙占領亦對《法人》記者解釋道，滴滴與優步中國的營業額指的是企業自己的收入，而不是平臺上的交易額。網約車訂單中的交易金額全部或者大部分屬于網約車司機，而不屬于平臺，不能計算為企業收入。優步中國和滴滴是非上市公司，財報不公開，所以還不清楚是否符合申報標準。

再者，企業合并涉及復雜的交易流程，從最初談判、達成意向、簽約到最終完成交割耗時很長，即使符合經營者集中的申報標準，一般也會在正式簽約后才啟動申報程序，而不是剛剛達成初步意向就進行申報、通過審查才進行后續的簽約、交割。滴滴宣布收購優步中國，可能還只是達成初步意向，或者剛剛正式簽約，如果符合經營者集中的申報標準，接下來才會進行申報。

如果滴滴收購優步中國符合申報標準并向商務部反壟斷局申報，商務部審查的主要內容是這起收購是否會排除或限制競爭。目前網約車行業參與企業比較多，除滴滴和優步外，還有神州專車、易到用車等多個平臺，而且在經營者集中的審查實踐中，絕大部分都是直接通過，少部分是附加限制性條件，只有極少數案例是直接否決的。

按照立法初衷，《反壟斷法》原則上不反對企業通過正常市場經營以及合并等方式做大做強，甚至獲得壟斷地位，主要反對的是利用壟斷地位從事排除競爭、限制競爭的行為。

“行業壟斷的判斷標準是依據《國務院關于經營者集中申報標準的規定》，我國經營者集中申報采取營業額標準。”周德彬對《法人》記者強調。

經營者集中申報的標準是營業額，不是市場份額。意味著即使兩家企業的市場份額之和超過二分之一，如果營業額之和不到20億元、每家的營業額不到4億元，一般也不需要去申報，除非根據《國務院關于經營者集中申報標準的規定》，收集事實和證據表明經營者集中具有或者可能具有排除、限制競爭效果，商務部反壟斷局可以主動調查。

互聯網壟斷界定難

“互聯網領域的壟斷行為應該如何進行界定，應該在效果分析這個角度進行考慮。” 王俊林認為，滴滴和優步中國的并購完成之后，其所占的市場份額必須納入考量的范圍之內。另外，需要考慮市場范圍之內與他們競爭的其他企業所占的市場份額。

“也就是說，他們的并購是否會對網約車這個市場產生排他性競爭的效果，這個是必須要考慮的。如果產生了這個效果，那么營業額的考量則不再是評估的唯一標準，沒有必要僅僅去考慮營業額的問題。”王俊林說。

互聯網領域的反壟斷，與傳統行業的反壟斷相比，一直有特殊的性質存在。王俊林進一步對《法人》記者強調，互聯網企業一定要與其他生產性以及制造性的傳統企業區別開來，在急速發展的時代之下，互聯網的成長是迅速的，一個互聯網企業很可能在短時間內急速地膨脹，也可能急速地衰退或者消亡，這是一個特殊的群體和特殊的行業。

“所以說目前在反壟斷研究領域，沒有一個人把互聯網行業作為一個傳統的行業來對待，還是要非常特殊的來觀察和思考這個行業。”王俊林告訴《法人》記者。

我國《反壟斷法》出臺于2008年，但對互聯網企業影響相對很小。外界都知道中國互聯網有三大巨頭“BAT”，也就是百度、阿里巴巴和騰訊這三家互聯網巨頭，他們分別在各自的主營領域占據了相當大的市場份額。互聯網產業的壟斷，大多基于技術和用戶習慣，而這兩個方面并不像礦產資源之類的實物那么好界定，所以反壟斷實施的阻力很大。

“當然，現在也只能說是在適應、磨合階段，后期應該會更好。”周德彬對《法人》記者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