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很美，專利運營是跨國企業開始衰敗的征兆

文 《法人》特約撰稿 健君

看上去很美，專利運營是跨國企業開始衰敗的征兆

文 《法人》特約撰稿 健君

專利運營是一家企業開始衰敗的征兆之一，任何試圖通過專利運營幫忙企業增加利潤或者轉虧為盈的想法都被事后證明是不務正業的癡心妄想

諾基亞、摩托羅拉等昔日的巨頭，在衰敗之前都儲備有大量的專利并進行過眼花繚亂的專利運營。無數案例顯示，一個企業如果開始經營專利并越來越倚重專利許可收入，那么，這家企業的主營業務一定出了問題并已經開始在走下坡路。專利運營是一家企業開始衰敗的征兆之一，這一規律在跨國企業尤其靈驗。

專利本來是用來保護的

雖然專利制度是保護發明的，但其實自身就是一項偉大的發明。林肯有句名言：專利制度是天才之火澆上利益之油【The patent system changed this, secured to the inventor, for a limited time, the exclusive use of his invention; and thereby added the fuel of interest to the fire of genius】。這句話經典地指出專利的本來價值，即通過授予發明人公開的獨占權，然后由專利商品的盈利給與發明人良好回報，從而實現創新–專利–商品的良性循環。專利是用來保護發明人的成果并間接鼓勵創新的，這是專利制度的本源價值。

專利的三個戰爭屬性

隨著商品經濟的規模化發展和全球化競爭的到來，越來越多有關專利的戰爭屬性被發掘出來，總的來說，主要有防御、攻擊和變現三個屬性。防御是為了固定自己的地盤，攻擊是為了占別人的地盤，而變現則為公司實現前兩大功能提供源源不斷的槍支彈藥。

回顧專利戰爭屬性的發展史，或許可以把這種變遷看得更加清楚。當市場容量足夠大而供給嚴重不足時，提供產品的公司不會想到利用專利來保護自己，因為大家僅僅專注于產品即可以活得很好，世界足夠大，容得下所有市場的參與者，而且大家可以活得很好。

首先，專利的防御屬性。當市場與需求達到一個供需平衡時，企業間的競爭即開始上演。為了獲取足夠的市場份額，有些企業選擇了創新產品，而有些企業不得不模仿和抄襲，這時，企業開始考慮對自己的發明進行保護，當然，這樣的專利保護主要是純防御性質的，這是專利發展的第一階段。

其次，專利的進攻屬性。當市場趨于飽和甚至過剩時，競爭會越來越激烈，專利從單純的保護防御逐漸向主動出擊轉變，很多大公司將專利作為打擊競爭對手的利器，為自己公司的市場攻城略地，開疆拓土。這是專利發展的第二階段。

再者，專利的變現屬性。企業靠專利劃出自己與對手的市場邊界，對于任何的侵犯都來者必誅，以有效維持自己賴以生存的地界。但這樣也可能畫地為牢，慢慢失去競爭的壓力而自廢武功。于是，很多持有大量專利的大戶企業開始琢磨，如何喚起這么多沉睡的無形資產，將這些資產變現改善企業的利潤和現金流。從防御到攻擊再到經營，這是專利發展的第三階段，但這樣做真的對嗎？

專利運營是不務正業

企業由盛轉衰的征兆其實跟一個國家的興衰很相似，比如企業開始變得越來越傲慢，更加關注公關而不關注產品，競爭由開放轉為封閉等。專利運營就是這樣一個征兆，企業不是靠產品創新而是開始依賴專利壟斷優勢獲取利潤和競爭優勢，這對于一家實業公司特別是高科技公司來講，不僅本末倒置，而且會無以為繼。

首先，主營業務由盛轉衰。對于一家大企業來講，專利工作的重心一般集中在防御和競爭上已經足夠。沒有一家業務上升的企業會想到通過買賣專利來獲取利潤，這是一個基本的商業邏輯。如果一家有實業的企業開始將注意力從實業轉向專利買賣和運營，這家企業的戰略必然受到很大的影響，同時，也無法想像他的主營業務會繼續保持領先優勢，這樣的選擇是舍本逐末。

雅虎曾經是互聯網的巨頭，但目前他已經陷入困境。這家公司不僅低價拋售核心業務，為了維持運營，還將本來用于建設未來全球總部的地塊出售，甚至開始靠銷售專利維持盈利。面對商業環境的變化，雅虎曾寄希望通過專利運營保持公司業績的增長。而且自1997年以來，雅虎已收購了超過120家初創公司和他們的專利發明。事實證明，這些專利運營和大型并購并沒有提升雅虎的估值，反而將雅虎拉入了泥潭，而且越陷越深。

其次，專利運營是寅吃卯糧。我們看一家企業是否有希望，最重要看的不是其銷售額和利潤率，而是更關注其主營業務的實際情況。上市公司常常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對財務報告進行粉飾和掩蓋，其中最常用的一種方式就是通過專利運營的收入來掩蓋企業增長的乏力。

另外，人們對專利買賣中的賣方業務關注較多，一般大量賣專利的公司都已經是沒落的貴族。但對專利的買方的業務變化研究得比較少，有經驗的分析員往往會把自己發明的專利和購買的專利分開，然后看二者的量價比例。如果自有的專利比例仍然很大，恭喜你，如果購買的比例過大，就要引起警惕了。因為專利可以買過來，但創新卻永遠買不過來。

2004年，聯想宣布以12.5億美元的價格收購IBM的PC部門。2014年，摩托羅拉手機業務出售給了聯想集團。聯想曾經對外聲稱，并購中最看重的是IBM、MOTO的品牌和專利。但這些系列并購并沒有給聯想帶來創新的力量。而據近期聯想集團發布財報顯示，截至2016年3月31日，聯想集團2015財年收入為449.12億美元，同比減少3%，凈虧損1.28億美元。

再者，不再以開放迎接競爭。在專利許可和被許可的對決中，有些企業會接受不平等的許可費用和苛刻的許可條款，但更多的中小企業和個人會選擇那些更加開放和費用低廉的平臺。等離子技術完敗液晶技術的經典案例更是告訴我們，面對專利權的貪婪，市場會做一個最合適自己的選擇。而當傲慢的專利權許可上癮時，也標志著它最初的開放性已經喪失殆盡，這樣離這家企業的死期就不遠了。

最后，過分追求專利運營收入。專利運營背后反映的一個可怕事實是企業的創新力開始枯竭。為了保持顏面，一些國際巨頭不再主動創新，過分追求專利運營收入來掩蓋他們的心虛。

圖1為愛立信在2010至2015年凈利潤和專利許可收入的走勢圖，從圖1中可以看出，愛立信除2012年受意法-愛立信開支80億瑞典克朗的影響導致凈利潤僅為59億瑞典克朗外，其他年度的年均凈利潤大約在120億瑞典克朗（約合96億人民幣）。愛立信在2015年度的凈利潤，相較于2014年度的增幅為23.4%。而在專利許可收入方面整體上呈現逐年遞增趨勢，在2015年，專利許可收入達到144億瑞典克朗(約合115億人民幣)，不僅相較于2010年增加了兩倍。同比于2014年也大增45%。

可見，愛立信專利許可收入的增長率遠超凈利潤以及凈銷售額的增長率，并且2015年所實現的專利許可收入不僅超出了愛立信所預估的130-140億瑞典克朗的范圍，甚至也超過了愛立信2015年的凈利潤。

關于專利運營收入對愛立信凈利潤的影響，也可參照圖1中凈利潤與專利運營收入的差值線，從圖中可以看出，隨著專利運營收入的逐年增長，該差值線也明顯呈現下降的趨勢。這充分說明，如剔除專利運營收入所產生的凈利潤，愛立信的年度凈利潤相比于上一年度，則會出現負增長的情況。

愛立信總裁兼首席執行官衛翰思（Hans Vestberg）表示：公司凈利潤的增長主要是得益于更高的知識產權許可收入和較低的運營開支的貢獻。更耐人尋味的是，就在愛立信宣布不久，已經停產的諾基亞也發布聲明，這家公司宣布雖然手機業務已經死掉了，但他們收取的專利費2018年將達6億歐元。

專利許可收入大幅增加，企業開始出現衰敗的征兆

根據近年國外出現的多個具有重大影響的專利交易案例，本文以北電網絡、摩托羅拉、交互數字公司及柯達為例進行說明。

圖2為上述四家公司分別在2008年至2011年的專利許可收入統計圖。從圖2中可以看出，北電、摩托羅拉、交互數字以及柯達四家公司在2008至2010年之間的專利許可收入整體呈現遞增的趨勢，并在2010年度的專利許可收入達到峰值。由于北電于2009年申請了破產保護、摩托羅拉于2011年被谷歌收購以及交互數字和柯達在2011年存在大批量專利交易的影響。導致上述四家公司的專利許可收益在2011年度均呈現出不同程度的下降。其中，需要說明的是，柯達也于2012年申請了破產保護。

由此我們可以看出，除非你是專利經營公司，那么，一定不要被眼花繚亂的專利運營所迷惑。專利運營對科技公司來講看上去很美，但卻絕非好事。如果你是企業的創始人或者董事長，千萬不要相信任何關于專利運營的意見，對這樣的提議應該慎之又慎。因為任何試圖通過專利運營幫助企業增加利潤或者轉虧為盈的想法事后都被證明是不務正業的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