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肖維茨的“合理懷疑”

文 思郁

德肖維茨的“合理懷疑”

文 思郁

《合理的懷疑：辛普森案如何影響美國》是一本與辛普森殺妻案有關的書。本書的作者是哈佛大學教授艾倫·德肖維茨。他是美國著名的大律師，被譽為美國當代最著名的辯護律師、最偉大的人權捍衛者等。

當然，如果你看過美劇《公訴辛普森》就知道這位德肖維茨也是當年為辛普森辯護的律師之一，所以他算是案件的當事人。時隔多年后，他又變成了旁觀者，從專業的角度分析這個案件對20世紀90年代美國的重大影響。

《合理的懷疑：辛普森案如何影響美國》作者：艾倫·德肖維茨譯者：金成波 楊麗出版社：中國法制出版社

可與肯尼迪被刺案相比的世紀審判

很多人將辛普森殺妻案與肯尼迪被刺事件相提并論，并稱之為世紀審判。

用德肖維茨在《合理的懷疑》中話總結說：“一個毫無爭議的觀點是，它是20世紀90年代的一個案件，涉及這十年中最有爭議，最眾說紛紜的話題：虐待配偶、種族政治、經濟不平等、科學創新、批判律師和無休止的爭論。這一審判‘瞬間引起了’世界上許多人的‘巨大興趣’，這一不受歡迎的、不被理解的裁決引起了強烈的情緒。由于裁決引起的辯論將持續數年之久，這種情緒很可能也會持續。”

德肖維茨的觀察是對的，因為20多年過去了，我們依然受到這一案件的影響，激發的討論至今仍在繼續，甚至通過電視劇、紀錄片和書籍的形式，提醒我們，這個案件影響了整個時代。

1994年6月的一個夜晚，洛杉磯郊外社區一男一女被發現死在家中，洛杉磯警察到達案犯現場后發現，死去的女人叫妮可·布朗，是黑人橄欖球星和電視明星辛普森的前妻，男人是一家意大利餐廳的侍者叫羅納德·高德曼，兩人的關系未知。警察去通知辛普森他前妻被殺的消息時，在他的豪宅外的車上和后門發現了很多血跡。通過現場的勘察，地方檢察院找到了充分證據，證明辛普森具有殺妻的重大嫌疑。

但是，這個案件經歷了漫長的公審之后，地方檢察院最終喪失了優勢，他們所取得的證據，要不就是有偽造的嫌疑，要不就是無法使用。就連華裔神探李昌鎬也參與其中，想通過最先進的DNA技術證明嫌犯，結果因為血跡采集過程中的失誤，DNA鑒證也喪失了效力。

簡單說，100多天的公審之后，這個案子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殺人案。洛杉磯警察腐敗、種族歧視、辛普森虐待前妻、辛普森花費重金打造的夢幻律師團、電視等公眾媒體為了博取收視率不負責任的宣傳和主觀臆斷等，各種事情層出不窮，幾經翻轉，已經讓這個簡單的殺人案變成了公眾最為關心的世紀大案。

讓克林頓震驚的審判結果

辛普森案的結果是以辛普森無罪釋放結案的。但是法庭的判決并非就能安定民心。要知道辛普森案宣判的那一天，就連時任美國總統克林頓都驚動了，加入了觀看電視的隊伍；洛杉磯警察局為了防止出現可能的騷動也是全面戒備；據說當天紐約的證券交易的成交量大幅度下降；美國的工廠、郵局，甚至醫院的手術室都停了下來，等待這一結果。

辛普森被無罪釋放，怎么可能安慰那些一直認定辛普森罪大惡極的人群呢，尤其是美國的白人主流媒體，對這一結果更是口誅筆伐，十分不滿。

時隔多年之后，與此案件的相關的人員，無論是控方——輸了官司的地方檢察院，還是辛普森花費重金組建的夢幻律師團人員，他們都出了書，從自己的角度，發表了自己對這一案件的看法。德肖維茨的《合理的懷疑》只不過是其中一本，但是這本書值得提及，是因為他從律師的專業角度分析了這一案件可能存在的疑點。

德肖維茨在《合理懷疑》中用了十章的題目來分析公眾對這一審判的“合理懷疑”。以《合理的懷疑》中重要的媒體與審判的關系為例做個簡單分析。電視在20世紀90年代是最有影響力的媒體工具，一個重大的電視節目每晚都有數百萬人觀看，電視節目的立場幾乎決定了觀看者的立場。所以，德肖維茨在《合理的懷疑》中特意用一章的內容來交代媒體和審判的關系。簡單來說，作為一種娛樂節目的意識形態工具，電視該如何報道像辛普森案這樣的嚴肅事件。

德肖維茨教授在辛普森一案中慷慨陳詞

德肖維茨認為，美國民眾對案件審理媒體報道的態度中，永遠有一些偽善的方面。比如，民意測驗表示，美國民眾在看關于辛普森案的媒體報道時想要拔掉電源，但同時，收視率顯示，觀看人數是空前的。他擔心電視直播報道會放大法律制度的缺點，但是在一個民主體系中，公眾又有權看到民主機構的運行和停止運行。

這就造成了一種矛盾，為了不讓媒體的報道變質，尤其是那些電視機構為了娛樂和收視率，幾乎把辛普森案的一切細節都極力地渲染放大，很多證據和證人因為禁不住誘惑而上電視，從而喪失了在法庭上的效力，這就對真實審判造成了影響。

所以德肖維茨總結說，辛普森案結束后，關于以后的審判是否應該在電視上播放，存在一個爭論。但是，這個爭論其實不應該存在，我們應該爭論的是更深刻的問題：“審理被媒體以我們這個國家報道的方式報道呢，還是我們應該引進一種更像英國、加拿大和其他國家主要采用的一種報道審理的制度呢，即律師不對媒體發聲，媒體被嚴格限制，他們僅可以對正在審理過程中的案件進行一定的報道。”

案件判決后，并沒有平息爭議，反而讓爭議發酵、儲存，乃至多年后一直疑竇叢生，有人聲稱發現了新的證據可以證明辛普森是殺人兇手，又或者有人寫書說他有證據證明是辛普森的兒子是殺人兇手等，這些信息只能證明這個案件對美國司法制度的一大檢驗，卻無法推翻審判的合法性和正義性。

這其實也是德肖維茨寫這本書《合理懷疑》的原因所在。舉例來說，他問一個法官朋友，在他認為被告有罪，同時認為警察偽造了不利于被告的證據時，如果他是在審的法官，他會怎么做？法官說，這種情況下，即使知道被告有罪，也要投否決定罪。因為“我是法官，確保制度不被證據篡改而污染，是我的工作”。

在程序正義和實際正義之間，法官和陪審團選擇了程序正義，在辛普森案上，他們能得知的是警察撒謊和偽造證據是事實，而辛普森是否殺妻因為這些證據的破壞，就算怎么認定他是個人渣——他虐待前妻、他有暴力史，也無法將他繩之以法。這就是“合理懷疑”的真正意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