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寶
數十年來,美國一部分最為貧困的人群一直都生活在保障性住房里,該住宅區就是通常為人所知的“公共住房項目”。然而,目前許多這類住房項目正面臨拆除。研究表明,將保障性住房區改建成多收入階層混合式社區后,僅有三分之一的原居民能找到住處。
惡劣的居住條件
窗戶被用木板封住,墻壁灰泥碎裂脫落,毛絨玩具和鮮花散落一地,這就是最近一位年輕男子遇害的事發現場。
“動物居住條件所獲得的關照都要比這里好,”菲麗莎·比拉說道,“人們去到第三世界國家,都會說對那里的惡劣條件感到震驚。但之后他們每天都會開車從這些遭受著同樣痛苦的人們身邊經過卻視若無睹?!?/p>
巴里農場建于1943年,位于通向美國首都的其中一條通勤要道的沿線上。農場與“華盛頓海軍工廠”建筑(目前為美國海軍海洋系統司令部)同樣位于阿納卡斯蒂亞河河畔,距離美國國會不足2英里(3公里)。
很少人選擇在這里安家落戶,但當比拉和她丈夫于2011年獲得補助住房時,她說“這意味著一切”。幾年前他們先前的房子被燒毀,這個農場房給予他們及其五個孩子,包括即將出生的一個,共六個孩子“一個重新生活的機會”。
她一直很自豪地將這個公共住房項目稱作“家”?!斑@是一個社區,它幾乎就像是你自家房屋的延伸建筑,”她說道。但現在,這片住宅區正面臨拆除。
由于久遭忽視及犯罪活動的破壞,它是被美國當局認為失敗的成千個公共住房項目的其中一個。同時這片住宅區已內定改建成由多種收入群體居住的建筑、房屋或商店。
然而,在拆毀重建的過程中,比拉并不知道她和家人將何去何從。
1937年,為應對經濟大蕭條,富蘭克林·羅斯??偨y推出新政,進行一系列社會改革,被列為國家政策的公共住房建設是新政的一部分。艾德·戈茨是《新政遺珠:種族、經濟公正及公共住房建設政策》的作者,他認為這個階段發起的許多公共住房建設都很成功,不僅建筑完善,而且管理良好。其中一些建筑至今仍受到歡迎。

建于1943年的巴里農場
從各色人種混住到貧民窟
20世紀30年代,盡管當時白人和黑人居住于不同的樓房,但各色人種的工薪階層皆可通過公共住房項目獲得住房。
然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工薪階層的白種人開始憑借低息房屋貸款在郊區買房,情況開始有所改變。1949年出臺的一項法律也規定最底層的低薪家庭可以入住公共房屋。因此從那時起,公共住房項目開始僅適用于最貧窮的少數群體。
美國政府計劃在1955年以前通過公共住房項目建造100萬戶住房,然而直到1967年僅有633,000戶投入使用。為了減低成本,許多房屋建設部門開始偷工減料。自此之后,住房不僅建造不完善,也欠缺后期維護,戈茨說道。
到了20世紀50年代早期,高層保障房項目很快成為公共住房建設問題的代表。位于圣路易斯市的普魯蒂-艾戈公共住宅,1954年開盤時它被稱為是“明亮寬敞新建筑”的天堂,然而到了20世紀70年代,它卻成了犯罪猖獗的半廢棄建筑,不再適宜居住。
諸如普魯蒂-艾戈之類的住房項目的破產“來得慘烈而迅猛”,艾德·戈茨說道,人們普遍認為這整個公共住房項目是一大“壯觀的敗筆”。
高犯罪率是衡量這次失敗的一把標尺。來自美國司法部的一項研究表明,1986年至1989年間在華盛頓發生的公共住房項目暴力犯罪案件幾乎是鄰近社區的兩倍之多——前者每千位居民中有41起犯罪發生,后者只有23起。
1994年的另一項研究表明,居住于同一公共住房項目下的將近30%居民都說過去一年有流彈曾經射進他們家里。公共住房項目相關官員將該問題歸咎于住房項目導致的“貧窮集中效應”。戈茨說道,這個問題可以通過建設多收入階層混合式社區得到解決,將公共住房的居民搬遷入該社區,與相對較富的人為鄰。
“至少這在當時是頗為盛行的一種理論,”戈茨說道,“其他事情也涉及其中,如中心城市地帶的房地產市場因此復興了起來?!?/p>
拆毀和重建
1992年,經聯邦政府撥款,公共住房項目的有關部門開始拆毀重建廢棄破敗程度最大的公共住房建筑群。總部位于華盛頓的一家研究機構“預算和政策優先中心”發布的報告指出,住房代理商于2012年底前要拆毀或處理好住戶搬遷事宜的房屋多達285,000戶,同時只對其中的大約六分之一進行重建。
自這之后,另有42000個住房單元遭到拆毀,據政府數據顯示,這使得公共住房的數量減少至與20世紀70年代大致相當。
大衛·萊菲爾德是一位經濟適用房方面的專家,他說,要知道現在許多正在拆除的住房項目大部分都是已遭廢棄的,這點很重要。一些地方的空置率達到了30%,因為那些地方實在是不宜居住。
“現實情況是,公共住房得到了極大的改善,變得更加耐用,更加節能?!彼f道,“并且在很多情況下,開發商們會發展多收入階層混合式住宅項目。”
盡管存在樹枝伸進破敗不堪的房屋客廳、居民在室外遭到過襲擊等種種惡劣情況,許多巴里農場的居民還是愿意迎接一個全新的開始。而有些居民則決意與住房開發政策斗爭到底。
“公共住房項目的改革過程在理論上看起來不錯,可實際上,這一方案在全國各地根本行不通,在這里也不可能行得通。”菲麗莎·比拉這樣說道。
一個主要的問題是,一旦住所再經開發,當前的居民就無法再回來居住。
“盡管這不是最適合的地方,但它仍然是我家,”波萊特·馬修斯這樣說道。自1995年起,他就住在巴里農場了。“當你要人們搬離這里時,他們將何去何從?”
法律規定開發商要在拆遷和建設過程中幫助居民重新安置住處,并且在法律上,這些居民有權返回重建的住所。但據估計結果來看,僅有平均三分之一的人這樣做。
人們經常“流離于體制之外”,戈茨這樣說,“為了確保居民真的由此受益所做的努力實在是太少了?!?p>
位于圣路易斯市的普魯蒂-艾戈公共住宅曾被視為天堂,后來卻不宜居住
華盛頓住房管理當局稱,在巴里農場,所有的公共住房都將一一進行改建,他們會為當前居民搬到其他公共住房項目提供幫助,或為他們申請政府補助以幫助他們支付個人房租甚至嘗試買房。
保障性住房缺口巨大
但波萊特·馬修斯認為,當地的地盤戰以及黑幫的存在使得來回在不同的公共住房項目間搬遷變得危險起來。
與此同時,菲麗莎·比拉說,由于看到了周圍許多人經常無家可歸,大家會“感到害怕……長期處于心理創傷之中”。這并不是他們希望與他人一起分享的人生遭遇。
據估計,美國有350萬人經歷過無家可歸。據另一份報告統計,美國可供極低收入家庭居住的保障性住房供應不足,缺口多達720萬所。盡管有成千上萬的人在排隊等待入住公共住房,但建設更多的公共補貼住房卻看似不可能展開。
“在美國,關于如何幫助貧困人民,大家的看法各不相同?!贝笮l·萊菲爾德說道。他曾建立過一個網站,以幫助人們找到居住場所。
“還有些人認為不需要給予窮人任何東西,只需要教他們如何工作。”
“在美國,我們的政府功能失調,政府內部存在著兩種強勢的政策分歧。如何才能做到讓他們一致認同像住房這樣最基本的生活資源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