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劍梅
“特朗普現象”還將繼續,并且隨著特朗普扛起共和黨大旗,將對美國大選產生更強勁的沖擊力,甚至被認為可能在大選中改寫美國各州選民結構,重塑兩黨的選舉地圖。
5月3日,唐納德·特朗普贏得印第安納州共和黨預選,當晚,得克薩斯州聯邦參議員特德·克魯茲退選,次日,他的最后一名競爭者俄亥俄州州長約翰· 卡西奇退選。
如果不出重大意外,特朗普將在2016年美國總統選舉中,扛起共和黨大旗,對決目前基本鎖定民主黨提名的希拉里·克林頓。特朗普有可能率領共和黨一路走到白宮嗎?
克魯茲的輸
印州一役,克魯茲很拼。放棄東北五州的競選造勢、與競爭對手卡西奇結盟、任命競選女搭檔、砸重金作廣告,和特朗普罵戰,用他自己的話講,“能做的全做了”。有報道說,克魯茲在印州競選辦公室墻上貼的標語是:“我們今天目標=兩萬個電話!”
但他仍然輸得很慘,慘到沒等計票結果正式出爐就宣布退選。決定如此突然,連特朗普也表示意外,眾院議長、共和黨的“金童子”保羅·瑞恩近日也聲稱他原本以為克魯茲能撐過5月份。共和黨反特朗普力量一心指望把特朗普拖入7月黨代表大會,現在計劃泡湯,內部分裂,陣腳大亂。
事實上,特朗普4月26日橫掃美國東北五州預選后,無論共和黨內部還是民調風向都快速轉變。印州預選前一周,幾乎每天都有共和黨聯邦議員為特朗普“背書”,“轉舵”之快令人瞠目。與克魯茲有宿怨的前共和黨議長博納不遲不早在這個當口,猛然發聲把克魯茲呼作“披著人皮的撒旦”。博納隨后遭媒體曝光他和特朗普交情深厚,經常一起打高爾夫、不時相互發發短信。
《紐約時報》一篇分析文章說,特朗普利用幾位右翼媒體人幫忙,把自己打造成茶黨遺產的繼承人。是否如此還需仔細考證。但克魯茲被普遍認為是茶黨中極端保守派的寵兒,比特朗普更右傾、更偏激,不論在國會山還是普通選民當中都更沒有人緣。他指望打“我是反特朗普唯一選擇”這張牌逆襲,卻徒然證明即便借力,也仍然沒有和特朗普抗衡的實力。
不管怎樣,17人角逐共和黨提名,克魯茲預選成績僅次于特朗普,這在分析人士看來,既是克魯茲的“成就”,更是一個值得憂慮的問題——為什么領跑共和黨預選的兩名候選人,都跑得這么偏呢?
這也是代表共和黨高層強烈共識的“阻止特朗普”運動失敗主要原因。他們不差錢,但自始至終,除了最后被迫作為權宜之計的克魯茲(有媒體認為已經遲了),當真是舉目四顧,找不到能同時凝聚黨內共識和選民支持的人選,終于只能徒喚奈何。
特朗普的贏
11個月前,2015年6月16日,特朗普宣布“白宮夢”時,《赫芬頓郵報》將這則新聞登在了娛樂版。很長時間里,美媒普遍對此帶著看現實版真人秀的心態,覺得這不過是這位房地產大亨心血來潮的玩票。
但或許,正是這種看大選真人秀現場直播的心態成全了特朗普,而特朗普也充分發揮了多年擔任真人秀主持人練就的眼力勁和“毒舌”,全程免費享受媒體的地毯式轟炸報道。報界曾經評估,截至東北五州預選,他享受的免費電視和廣播報道估值高達20億美元。美國朝野都批評媒體過度報道特朗普,但不管他講什么媒體都爭相傳播。這或許也是眼球互聯時代的悲哀——政治表演的才能比政治立場的堅守更炫。
細究特朗普的競選牌,頗具諷刺性。他以藍領代言人自居,然而身為富二代,沒過過一天藍領的日子;他以“華盛頓政治圈外人士”的面目出現,但實際上和民主、共和兩黨都關系親厚,遠比克魯茲在國會山的人緣好。
除了“反建制牌”、“反移民牌”、“反穆斯林牌”、“反墨西哥牌”,在兩黨主要競選人中,特朗普還最愛打“反華牌”、“反貿易牌”。那么,他的主張是否切合實際?

美經濟學家保羅·克魯格曼在評論中稱呼特朗普是“危險的吹牛大家”。
有美國學者替他做了一番計算后發現,如果特朗普上臺后執行他目前競選中提出的經濟主張,如大幅削減稅收、增加老兵健康福利等項目開支,那么未來十年內,這些政策的總支出可達11.7萬億至15.1萬億美元。美經濟學家保羅·克魯格曼在評論中稱呼特朗普是“危險的吹牛大家”。
筆者曾遇到70歲共和黨選民羅杰·伊斯特曼(Roger Eastman),表示大選會投特朗普,反正“選誰都比克魯茲強”。不覺得特朗普離譜?獲得提名后,特朗普會往回調整,這位老人顯得很有把握地說。
原來競選人的競選主張可以不算數,那么,怎么斷定特朗普說的話里,哪些會當真,哪些不會呢?老人的回答語焉不詳,大致意思是,不靠譜的話,就不必當真!
對決希拉里
5月4日一早,連夜進行的CNN/ORC民調出爐,如果大選中希拉里對上特朗普,希拉里可望以54%比41%領先。但就在預選前進行的另一項民調中,特朗普卻首次反超了希拉里。不過,美國大選是個極具動態性的復雜過程,一時民調結果不可作為恒定的參考。
目前,按游戲規則,特朗普行將扛起共和黨大旗,共和黨高層也表態準備交旗,但特朗普沒來得及陶醉幾天,就已面對共和黨嚴重分裂的挑戰。連日來,這種分裂日益公開化。共和黨眾院議長瑞恩表示“沒有準備好”支持特朗普;除多爾外,歷次大選的前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拒絕參加7月的全國代表大會,杰布·布什公開發推文抵制特朗普,認為他沒有成為美國總統的資質。
無論如何,“特朗普現象”還將繼續,并且隨著特朗普扛起共和黨大旗,將對美國大選產生更大、更廣泛的沖擊力,甚至被認為可能在大選中改寫美國各州選民結構,重塑兩黨的選舉地圖。
當然,特朗普首先挑戰的是希拉里,他很清楚地看到了希拉里對年輕選民缺乏感染力等軟肋,而美國選民急于求變、喜歡新鮮的心理也對他有利。早在東北五州預選時,他就呼吁桑德斯獨立參選。能否吸收桑德斯的支持者,對希拉里的選情至關重要。假如桑德斯最終作為第三方獨立參選,那么2016年美國大選勢將又是一番景象。
多家媒體指出,特朗普打的各種牌,總結起來就是“憤怒牌”+“恐懼牌”組合而成的“民粹牌”。而對華盛頓體制和精英階層的憤怒,對貧富差距不斷擴大、中產階層縮水的憤怒,對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為代表的不透明的金錢政治運作的憤怒,不僅成就了特朗普,也成就了桑德斯和克魯茲。在一定程度上,這是金錢政治過度滲透美國選舉造成反噬的結果。
4月30日,美國總統奧巴馬在他的最后一次白宮記者晚宴上感慨說:“八年前,我說這是改變我們政治音調的時候了。回過頭看,我顯然應該說得更具體些(意指向好還是壞的方向轉變)。”
就此而言,特朗普不管最終會走到什么地步,他的確已開始改變美國的政治音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