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市
【摘要】對蘇教版教材進行二次開發,發掘其獨具匠心之處,將文言文引入課堂。讓孩子在讀、悟、誦、品的過程中培養語感、積累篇章,積淀意象、歷練語言,學會選擇、生發智慧,關注表達、習得寫法。
【關鍵詞】小學 文言文 言語價值 教學策略
教育部2014年3月在《完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指導綱要》中明確指出,小學高年級(“綱要”中的“小學高年級”指小學4-6年級)要“誦讀古代詩文經典篇目,理解作品大意,體會其意境和情感”。“綱要”所述的“古代詩文經典篇目”,不僅包含古詩,也包含古文。而“文言文”則是“古文”最主要的表現形式。這一“綱要”的頒布,為文言文納入小學課堂提供了有力的政策支撐。
那么,蘇教版小語教材中有沒有“文言文”呢?如果說沒有,本篇論文便失去了立論的基礎,我們要落實“綱要”的要求,恐怕得另起爐灶;如果說有,那么蘇教版小語教材的“文言文”在哪里,我們又該怎樣在教學中有效地落實呢?
一、“文言文”何在——二次開發教材
蘇教版小學語文教材中的選文具有典范性,文質兼美。但隨著國人對“傳統文化教育”“國學經典進課堂”的重視不斷加強,越來越多的人似乎開始覺得:蘇教版的教材中缺少了文言文的氣息。翻遍教材,除了在每個單元的練習中偶爾節選數十字的《三字經》《弟子規》《增廣賢文》《論語》外,十二冊課本見不到一篇文言文,只有幾首古詩詞而已。這讓很多文言愛好者頗為不滿,甚至有人開始質疑:文言文從初中才開始學習,是否太晚?小學不讀幾篇文言文,多積累些經典,到初中怎么辦?初中語文學習中的“一怕周樹人,二怕文言文,三怕寫作文”的現象,小學是否也該擔負一定的責任和義務?
其實蘇教版小語教材不是沒有文言文,只是很多文言文在教材中都變成了文質兼美的現代文,這為我們對教材的二次開發提供了先決條件。教材的二次開發,要因文而異,篇目不同、形式不同,均要區別對待。具體研讀教材,我們發現,蘇教版小語教材文言文的“存在”不外乎以下幾種形式。
1.“文言文”就在課文中——“直譯”。
“直譯”原指兩個同語種之間的一種翻譯方式,本文中的“直譯”和“翻譯方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此處的“直譯”,是指直接從文言文中翻譯而來的現代文,作者為了更適合小學生閱讀而進行了一定的加工、渲染。蘇教版有幾篇課文,幾乎就是從文言文中直譯而來,如六下第10課《螳螂捕蟬》,五上第9課《推敲》,五上第8課《成語故事》三則,四下第9課《祁黃羊》,三下第24課《寓言兩則》,一下第21課《司馬光》。
這幾篇課文,尤其是其中的寓言故事,幾乎就是文言文的“直譯”,是精品白話版的文言文。這些現代文非常容易尋根探源,為“文白”對讀提供了最簡便快捷的方式。
2.“文言文”藏在課文中——“選譯”。
所謂“選譯”,是指原文言文中有大量不適合孩子閱讀學習的內容,故而有選擇地進行翻譯。“選譯”者往往對原文言文片斷進行了有選擇地刪減、翻譯、加工,從而變成了適合孩子閱讀的現代文。比如一上第12課《懷素寫字》,二上第15課《大禹治水》,二下第12課《木蘭從軍》,四上第13課《開天辟地》,六下第23課《孔子游春》中關于“論水”的片斷。
這些課文,均是從古代文獻中選來,經過作者的加工后,淺顯易懂,卻又不失原文主旨。這種“選譯”的文章,如果我們能挖掘其根源所在,并且有效地選擇利用,也不失為普及傳統文化教育的一大助力。
3.“文言文”與課文有別——“改譯”。
“改譯”指在教材編寫過程中,有些文言文在內容、形式、主題思想方面并不符合當今時代精神。于是,編者對這些文言文進行了改編,改編后的課文與文言文在內容、形式、思想方面有了一定的區別。比如三下第9課《少年王勃》,五上第10課《嫦娥奔月》,六上第13課《牛郎織女》。
這些課文與原文言文最大的區別主要不在故事內容,而在于故事的思想指向。比如《少年王勃》中改掉了“都督怒”的內容,《嫦娥奔月》中改掉了“嫦娥竊之”的內容,《牛郎織女》的內容也與“天帝憐其獨處,許嫁河西牽牛郎,嫁后遂廢織衽”的文言文區別頗大。于是,我們發現,“改譯”的目的,其實在于“避丑惡,引人向善”。那么,這類改譯的文章,如果我們在教學中能善加利用原文,對比閱讀,引發學生主動思考、探究,也是非常有益的教學資源。
4.“文言文”與課文有關——“指譯”。
“指”者,有所指也。“譯”的結果不是課文,而是對課文的有機補充。比如五下第12課《司馬遷發憤寫〈史記〉》中,其主旨即可認為是從司馬遷的《報任安書》中得來——“蓋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詩》三百篇,大底圣賢發憤之所為作也。”你看,這樣的文言文,不正是對《司馬遷發憤寫〈史記〉》最好的注釋么。
5.“文言文”是課文的簡版——“擴譯”。
擴者,引張之意。“擴譯”可以讓文章更加生動、有趣,更富有情節,引人入勝。比如三上第10課《臥薪嘗膽》中的一段是從“越王勾踐反國,乃苦身焦思,置膽于坐,坐臥即仰膽,飲食亦嘗膽也”擴譯而來;四下第8課《三顧茅廬》也可看作是從《三國志》“由是先主遂詣亮,凡三往,乃見”擴譯而來。尤其是后者,可謂經典之作。如果我們拿陳壽《三國志》中的句子、羅貫中《三國演義》中的片斷,與課文進行比較閱讀,也一定是件非常有意義的事。
新世紀的課程改革,讓我們逐漸達成一個共識,那就是要從“教教材”轉變到“用教材教”——不再拘泥于教材,要靈活運用、重組乃至開發教材。蘇教版教材中的“文言文”,其實就是我們對教材進行“二次開發”的產物。經歷過“二次開發”后的蘇教版小語教材,每一冊都有1-3篇課文與“文言文”相關。這為我們從事傳統經典文化的傳承與發揚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二、“文言文”何用——言語價值探尋
語文學科的工具、人文之爭由來已久。但目前越來越達成共識的就是語文學科的“言語價值”,且漸呈上升之勢,似乎慢慢有些蓋過了“人文價值”,頗有矯枉過正之嫌。要說“文言文”的價值,論其“人文價值”人所共知,主要是文化傳承與精神熏陶,目前的國學經典課堂主要就是從這方面入手。但文言文也有其特殊性,由于它在詞義、語法、表達方式等方面與現代文有很大的區別,使得大多數人往往過度關注它的釋義,而忽視了它的言語價值。在我們看來,文言文除了“道”的傳承,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價值——“言語價值”。那么,我們不禁思索,挖掘出蘇教版教材中的文言文,并把它“搬”到閱讀教學中來,它的“言語價值”在哪里,又如何體現?
1.培養優良的語感,積累經典的篇章。
我認為:凡是文章寫得好的,一定都有深厚的文化底蘊;凡是文章寫得好的,也一定是一個古典文學的愛好者。為什么?因為幾千年來,能留下來的古代作品,莫不堪稱不朽之作,是經典中的經典。這些經典內容,無論是從語言、修辭,還是從音韻、節奏上看,都堪稱完美,是誦讀經典、培養語感的上上之選。如《木蘭辭》中“爺娘聞女來,出郭相扶將;阿姊聞妹來,當戶理紅妝;小弟聞姊來,磨刀霍霍向豬羊。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閣床,脫我戰時袍,著我舊時裳,當窗理云鬢,對鏡帖花黃。”這段文字,讀起來爽口,演起來有趣,背起來有味,賞起來有品,遠比翻譯而來的現代文讀起來更有言語價值。如果在教學《木蘭從軍》之余,帶著孩子們讀讀背背,我想孩子的收獲就不僅僅是學了一篇課文那么簡單了。這內含的,更重要的是對文化的認同和熏陶,是對語言品味的感知,是對“喜歸”的體悟,是對短文中“親情”的熏染。
2.塑造優美的意象,強化言語的訓練。
現代文中的很多意象過于直白——缺乏留白,少于鋪排。有時候讀讀文言文中的意象塑造,你會覺得別有一番風味。如《開天辟地》一課中這樣寫道“口中呼出的氣變成了風和云,發出的聲音變成了轟隆的雷霆……”,挺長的一段排比。我們在教學這一段時,往往要安排一個拓展練筆,如“ 變成了 ”,二年級的孩子們缺乏經驗,很難寫得出既生動又合理的句子。如果此時我們適時拓展到文言文的閱讀:“首生盤古,垂死化身;氣成風云,聲為雷霆;左眼為日,右眼為月;四肢五體為四極五岳,血液為江河,筋脈為地里,肌肉為田土;發為星辰,皮膚為草木,齒骨為金石,精髓為珠玉,汗流為雨澤……身之諸蟲。因風所感,化為黎甿。”讀著讀著,意象已成。再來練筆,孩子就不必在意象的塑造上下功夫——進行著沒有經驗的想象;孩子們可以直接用古文中的意象,把更多的注意力轉移到語言本身,從而在另一個方面促進了言語的學習與提升,使之事半而功倍。“由白到文,由文到白”,盤古的形象在孩子的心中走了一大圈,這樣的意象塑造,深刻而經久難忘。
3.比較內容的選擇,生發智慧的光芒。
我們知道,當今世界,信息時代的各種網絡資源爆增,世界上產生的新的知識幾乎是呈倍數地增長。如何選擇有用的信息,并將這信息為我所用,產生相當的價值,“選擇比較”“篩選整合”顯得尤為重要。在學習課文的時候拓展文言,我們可以引領孩子進行文、白對照。比如在教學六上第13課《牛郎織女》一課時,就可以與文言文“天河之東有織女,天帝之女也,年年機杼勞役,織成云錦天衣。天帝憐其獨處,許嫁河西牽牛郎,嫁后遂廢織衽。天帝怒,責令歸河東,許一年一度相會。”對比閱讀,引領孩子思考:“同一則故事,有不同的版本和講法,為什么我們的課本上選擇的是‘嫦娥善呢?”原來,這是對人生觀、價值觀的引領,也是千百年來民間傳說對“引人向善”這個根本的自然選擇。你看,三下第9課《少年王勃》中,文言文記載“宿命其婿作序以夸客……都督怒”的情節,在課文中故意刪去,其目的也在于此。當孩子具有了一定的自辨能力,我們不必告訴他們真相,他們自然懂得如何抉擇。
而當孩子們親身經歷選擇、比較、篩選、辨析、抉擇的過程,這種言語的歷險、價值的判斷,點燃的何止是智慧的火花。
4.關注文言的表達,體會寫作的奧妙。
閱讀文言文,不僅僅是積累與背誦。古代的文言文,之所以能成為傳世之作,必有其過人之處。當我們關注其表達效果的時候,也一定會產生不一樣的感觸。讀罷課文《三顧茅廬》,再來讀讀陳壽《三國志》中“由是先主遂詣亮,凡三往,乃見”的簡短描述。想一想,咱們的課文中比《三國志》多了些什么?有景物烘托,有人物對話,有性格刻畫,有動作表情;再拓展到《三國演義》中的三顧茅廬,三次拜訪,羅貫中一共寫了5000多字。那么,羅貫中為什么要把三次全都單獨拿出來寫呢?他每次寫的故事內容都一樣嗎?你從中學到了什么?瞧瞧,這樣一路讀下來研究下來,孩子們的收獲該有多少呀,不僅僅是語言的讀悟積累,還有對寫作的體會:原來,寫作呀,構思要學會變化,寫人要注意烘托……你看,這是不是讀文言文的意外之喜。
那么,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學著《公儀休拒收禮物》《負荊請罪》那樣把簡短的文言文改成小話劇的方式來改一改其他的歷史故事呢?比如《史記》中的“張良受書”片斷、《左傳》中的“董狐直筆”片斷。讀一讀原文,編寫成小話劇,再在班級里演一演,學生提升的可就不僅僅是語文素養了。
從寫作的角度去看文言文,關注文言文的表達,發掘古人寫作的奧秘,讓孩子們從文言文中汲取寫作的養料,成為寫作現代文的高手。
三、“文言文”咋教——教學策略選擇
教學策略的選擇要因文而異、因人而異。不同“譯”法的文白對照,要有不同的選擇,比如“直譯”可以文白對照讀,“改譯”可以比較閱讀,“選譯”可以補充閱讀……不同文章的用法也可不同,如《開天辟地》適合言語訓練,《寓言兩則》適合提升閱讀,《螳螂捕蟬》可以對照閱讀,《木蘭從軍》適合誦讀……這些前文已有例舉,不再詳述。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兒童有自己的年齡特點,不同年段的孩子,其學習語文的方式方法不同,教師采用的教學策略也應不同。
1.低段——興趣為主。
在低年級段,除了要進行大量的識寫之外,學生的閱讀興趣是非常重要的目標之一,那么我們在教學低年級的課文時,也要把握住這一點。比如教學《大禹治水》課文“他帶領老百姓挖通了九條大河,劈開了九座大山”一段,可直接出示文言文“禹開九州,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讓孩子誦讀,讀出節奏、讀出韻味,甚至讀出快板的感覺,讀出說書人的感覺,亦或唱出來。總之怎么好玩怎么來,完全地讀出趣味來。
2.中段——讀悟結合。
而在教學中年級段時就不能像低年級段以興趣為主了,比如教學《寓言兩則》中的《鷸蚌相爭》時,則可將文言文“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鷸!”與課文中的現代文對比讀。學生就會發現,簡短的文言文語氣更重、語調更強,更容易讀出兩者“爭”的感覺;而再讀課文,也會發現課文中的語言彌補了文言文中的空白,讀起來更有童真童趣。讀著讀著,孩子們也許會真的愛上文言文呢。讀著讀著,孩子們似乎也會從文言文的寫法中悟出點什么來呢。這難道不會對孩子的寫作產生一定的影響嗎?
3.高段——直達篇章。
到了小學高年級段,學習簡單的課文已經對孩子沒有任何難度可言了。比如六年級讀《螳螂捕蟬》就是如此,教材的編者一直將這篇課文放在六年級,竊以為,就是為了讓教師在教這篇課文的時候帶著孩子們讀讀文言文。學完了課文,再來讀西漢劉向《說苑·正諫》中的這段文字:“吳王欲伐荊,告其左右曰……乃罷其兵。”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讀得懂了,為什么?因為這篇課文是對文言文的“直譯”嘛。讀懂了以后,再多讀幾遍。文言的種子就會在孩子的心中生根、發芽。常讀、常誦、常記、常練,這樣不斷讀下來的孩子,到了初中,怎么還會再怕文言文呢?
適合不同的年段特點,教出不同年段的味道,讀得妙趣橫生,品得有滋有味,析得條條是道,理得明明白白。這樣教下來,學生將不會再怕“文言文”,他們將會從中體會到無窮的樂趣,收獲精美的語言與人生智慧。
對蘇教版教材進行二次開發,發掘其獨具匠心之處,將文言文引入課堂,讓孩子在讀、悟、誦、品的過程中培養語感、積累篇章,積淀意象、歷練語言,學會選擇、生發智慧,關注表達、習得寫法。讓文言文的教學成為傳承優秀文化、積淀人生智慧、提升言語智能的利器。
(作者單位:連云港市歡墩中心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