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公平視角下的個人所得稅制改革探討

黃美燕

摘要：隨著經濟的發(fā)展和轉型，貧富差距日趨擴大。累進性的個人所得稅是政府調節(jié)收入分配的重要工具，而我國現行的個人所得稅制存在諸多缺陷，未能顯著改善收入不平等的問題。個人所得稅改革仍有很大空間，文章基于收入分配公平的視角，從稅制模式的轉變、稅率制度的調整、扣除標準的合理設置與稅收征管的完善等方面入手，提出相應對策建議，突顯其收入分配公平的功能。

關鍵詞：收入公平；個人所得稅；改革

一、引言

經過三十年的發(fā)展，中國實現經濟騰飛，2015年中國大陸的GDP總量僅次于美國位居世界第二，同時人均GDP達到8016美元，已從一個人均不足300美元的低收入國家步入到中上等收入國家。在經濟轉型的過程中，我國收入分配格局在諸多因素的影響下產生了巨大的變化，突出表現在城鄉(xiāng)之間和行業(yè)之間形成高低收入群體的收入差距不斷擴大。為了實現社會公平，調節(jié)收入差距，政府對收入再分配具有重要的職責和功能。其中累進性的個人所得稅是重要手段之一，然而目前的個人所得稅制存在諸多問題，對收入的調節(jié)作用受到了限制。因此，基于收入分配公平的視角下，個人所得稅的首要任務是完善自身因素，使稅制改革能夠確切發(fā)揮收入調節(jié)功能，避免“逆向調節(jié)”或者違背稅收公平的現象出現。

二、我國收入分配的現狀分析

（一）基尼系數反映的收入分配差距現狀

基尼系數常被用來衡量一個國家收入分配狀況的差異。大部分學者認為中國真實的基尼系數遠比國家官方公布的統(tǒng)計數據來得高。然而國家統(tǒng)計局公布的數據依然處于較高的區(qū)間，根據表1，從2003年到2014年，基尼系數長期高于世界銀行的警戒線0.4。這幾年有所下降，但仍然處于較高的區(qū)間，說明當前我國稅收等調控手段尤其是個人所得稅，并沒有對收入差距進行有效調節(jié)。

（二）城鄉(xiāng)收入比反映的收入分配現狀

城鄉(xiāng)收入差距擴大是經濟發(fā)展過程中長期存在的問題，諸多文獻表明城鄉(xiāng)收入差距是總體收入差距持續(xù)拉大的主要原因。近三十年間，城鄉(xiāng)收入比從1985年的1.8一路躍升為2013年的3.0，最高值3.3出現在2009年。李實，羅楚亮（2007）在測算城鄉(xiāng)居民收入差距時，將隱性補貼考慮進來，綜合度量的城鄉(xiāng)收入比更高，并估計中國可能是城鄉(xiāng)收入差距最大的國家之一。城鄉(xiāng)收入比在2014年首次低于3，不過導致收入差距擴大的政策和體制性因素仍然存在，會繼續(xù)影響收入差距。

（三）行業(yè)之間的收入分配現狀

2014年收入最高的三個行業(yè)分別是金融業(yè)，信息傳輸、軟件和技術服務業(yè)，科學研究和綜合技術服務業(yè)；收入最低的三個行業(yè)依次為農林牧漁業(yè)，住宿餐飲業(yè)，水利、環(huán)境和公共設施管理業(yè)。收入最高行業(yè)與最低行業(yè)的平均工資之間相差高達3.8倍。總體來看，高收入群體向高新技術行業(yè)、金融行業(yè)、壟斷行業(yè)集中，而傳統(tǒng)行業(yè)如傳統(tǒng)服務業(yè)、傳統(tǒng)制造業(yè)的收入增長較慢。行業(yè)差距形成了高收入群體和中低收入群體，而目前的個人所得稅制設計未能對高收入群體進行有效的收入調節(jié)。

三、個人所得稅在調節(jié)收入分配方面的不足

（一）模式不夠合理

第一，在分項征稅的條件下，相同的收入由于收入來源的不同而承擔不同的稅負，形成了橫向不公平。以同一筆所得分別確定為勞務報酬所得和工資薪金所得進行比較，假設稅前所得都是8000元，如果該所得是工資薪金所得，應納稅額是345元，稅負率為4.31%；如果是勞務報酬所得，應納稅額高達1280元，稅負率為16%，兩者的稅負相差935元，稅負率也相差11.69個百分點。第二，分類課稅的模式也容易形成縱向不公平。扣除額、稅率和優(yōu)惠政策由于取得收入的形式不同而存在差異，容易對納稅人之間的收入分配產生逆向調節(jié)作用，即低收入者稅負反而比高收入者稅負重。第三，分類稅制模式為高收入者提供了避稅機會。同樣的一筆收入，稅負因取得的形式不同而存在差異。高收入者收入渠道多樣，可以通過稅收籌劃如稅目的轉換或多次扣除等方法避稅，使得個稅對高收入的調節(jié)作用未能有效發(fā)揮。

（二）稅率制度存在不足

第一，目前共實行5套稅率，稅率類別多而且復雜。生產經營所得的稅負比工資薪金所得重，同樣是邊際稅率35%，年工資薪金所得在66萬到96萬之間（每月超過5.5萬小于8萬）才適用，而年生產經營所得只要超過10萬都要適用。這種稅率結構差異，不符合當下提倡全民創(chuàng)業(yè)的政策。此外，生產經營所得和工資薪金所得適用的最高邊際稅率較高，分別是35%、45%，對勞務報酬采用加成征收并且最高邊際稅率也達到40%。而利息、股息、紅利所得和偶然所得均適用20%的單一比例稅率。勞動所得的稅負比資本性收入和偶然收入重，不符合提倡勞動致富的精神。第二，工薪所得累進稅率設計的級次偏多，級距不合理。楊斌（2016）指出并不是所有的累進都能使個人所得稅具有收入分配調節(jié)功能，累進的效果取決于稅率、級距和級次。 首先，雖然實行七級累進稅率，但是大多數人的收入集中在前三個級次，這個群體主要是普通勞動者獲得的工資薪金所得，對他們的收入設置的級次多且累進性強，意義不大。其次，當月應納稅所得額的上限從1500元增加到9000元，稅率從3%提高到20%，前三級應納稅所得額僅增加7500元，累進級距的稅率就增加了17個百分點；當上限9000元上升到35000元，稅率從20%增加到25%，應納所得額增加了26000元，相應的稅率僅提高了5個百分點。陳建東（2016）指出現行的稅率級距設計在最高收入群體的稅負率具有一定累進性，但累進性低于對低收入群體。

（三）費用扣除不合理

第一，采取全國統(tǒng)一的扣除標準不能體現量能負擔原則。從同一地區(qū)不同的納稅主體來看，婚姻狀況、健康情況、贍養(yǎng)家庭人口、住房支出等方面存在很大的不同。因此，對所有納稅人都采用相同的扣除費用是不合理的。第二，部分應稅所得項目的費用扣除標準偏低。我國個人所得稅的免征額分別在2006年、2008年和2011年經過三次調整，扣除標準從最初的800依次增加到1600元、2000元及3500元，這些調整改善了費用扣除標準的不合理狀況。然而，其他所得如勞務報酬所得的費用扣除標準未作改變，這也是工資薪金所得同其他所得稅負差異的原因之一。第三，目前的定額費用扣除標準沒有同物價掛鉤，無法隨著通貨膨脹而及時調整，停留在隨機調整的狀態(tài)。

（四）稅收征管不力

第一，稅務機關對納稅人的收入和財產信息難以全面、真實掌握。一是對于同一個納稅人取得的各項收入，銀行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賬號可以統(tǒng)計；二是缺乏完善的不動產登記制度，使得擁有多套房產的居民在租賃過程中少繳乃至沒有繳稅。三是稅務機關信息化程度低，各部門信息沒有共享，特別是銀行、工商、房產和海關等相關部門都沒有和稅務機關形成聯網。因此，造成了許多非工薪高收入者逃避大量稅款，而工薪階層一般由所在單位代扣代繳負擔較重。第二，對偷逃個人所得稅行為的懲罰力度輕。現行稅收征管重在查補，而輕視查補，只是補繳稅款而沒有采取嚴厲的處罰措施，違法現象得不到有效抑制。

四、增強個人所得稅調節(jié)收入分配功能的政策建議

（一）轉變稅制模式

綜合所得稅制模式在調節(jié)收入分配方面最具有優(yōu)勢。但基于我國的現實情況，大多數學者認為先實行“綜合與分類相結合”的稅制模式，待相關配套措施完善時，再實行綜合稅制模式。可以考慮將所得分為兩大類：一是在一個納稅期限里，納稅人可以連續(xù)或經常獲得的所得，如受雇獲得工資薪金收入，勞務報酬所得和生產經營所得等，列入綜合所得的征收項目，實行超額累進稅率；二是對其他所得即稿酬、財產轉讓所得、財產租賃所得、特許權使用費、利息股息紅利所得和偶然所得繼續(xù)實行單一比例稅率，其中在對資本性收入和偶然所得可以適當提高稅率。同時，現行模式向“分類與綜合相結合”模式轉變需要克服體制性難題，因為分類課征是在收入來源地進行源泉扣繳，綜合課征是在居住地或戶籍地進行申報，白彥峰（2009）也指出兩地的稅收利益可能面臨難以協調的問題。

（二）完善稅率制度

第一，關于級次。陳建東（2016）通過對不同稅率級級距設計對比分析，發(fā)現其中陳建東等設計的四級超額累進稅率的稅后基尼系數最小，比現行七級精簡了三個級次。許多學者也提出不同的級次設計方案，都少于七級。因此，級次的減少是個稅改革的方向。第二，關于級距。級距的劃分要根據真實的收入分布情況，同時要實現國家向橄欖型社會的轉變目標。現階段要求降低中低收入階層的稅負，在個人所得稅級距的設計中，中低收入的級距跨度不宜太窄，而對高收入的級距應當適當調整，增加其累進性。因此，可以考慮調整現有適用3%低稅率的年納稅所得額上限1.8萬元，使適用低稅率的低收入人群的數量增加；其次，大幅降低中等收入群體的稅負水平。

（三）合理設置費用扣除標準

首先，由于我國各省份地區(qū)經濟發(fā)展不平衡，費用扣除標準的設定應將地區(qū)間的生活成本費用納入考慮；其次，要重視家庭情況和婚姻的狀況。中國的家庭觀念比較濃厚，家庭的生活水平和支出決策受到家庭總收入所制約。可借鑒國外做法，如美國針對不同家庭結構差異對待，扣除標準分為單身、已婚合報、已婚各自申報、戶主四種情況；日本的費用扣除則將撫養(yǎng)子女和贍養(yǎng)老人的情況納入考慮。此外，住房按揭利息負擔也應考慮扣除。對這些費用進行實際的扣除，不如現行統(tǒng)一費用扣除的便利。在實踐中可以采取兩者相結合的方式，即實現統(tǒng)一的費用扣除標準，同時重點考察如房貸利息、贍養(yǎng)費用等大額支出，進行扣除。在稅制運行一定時期，視情況逐步完善，全面完善扣除標準。第二，對費用扣除標準實行動態(tài)的指數化調整，使得扣除標準按照每年的通貨膨脹水平及時進行調整，最大限度降低通貨帶來的稅負增加。

（四）強化稅收征管

第一，建立嚴密的個人收入監(jiān)控體系。首先，建立統(tǒng)一的納稅識別號碼，可以考慮居民身份證號碼或個人納稅編碼，掌握個人的收入和納稅信息；其次，完善不動產登記制度，將納稅人的財產顯性化；其次，稅務機關應加強與銀行、工商、房產、車輛、海關、證券等多部門的寫作和資源共享，實行集中管理，及時掌握納稅人收入和財產信息。此外，加大對偷稅漏稅行為以及不依法代扣代繳行為的稽查和處罰力度，提高稅收遵從度。

參考文獻：

[1]李實，羅楚亮.中國城鄉(xiāng)居民收入差距的重新估計[J].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7（02）.

[2]楊斌.綜合分類個人所得稅稅率制度設計[J].稅務研究，2016（02）.

[3]陳建東，夏太彪，李江.工資薪金所得個人所得稅稅率及級距設定探究——以2013年中國家庭金融調查數據為例[J].稅務研究，2016（02）.

[4]白彥鋒.落實科學發(fā)展觀的財稅政策體系研究[M].經濟科學出版社，2009.

[5]李升，楊武.個人所得稅改革：以促進公平為視角[J].稅務研究，2016（02）.

（作者單位：福州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