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穎 徐敏喬
上海文化廣場每年舉辦的 “原創華語音樂劇展演季”到2016年,已走入第五個年頭,今年首次有中國臺灣的音樂劇參與展演中。相對于大陸的創作,臺灣對于華語音樂劇又有哪些創意之道呢?音樂劇《天天想你》以流行音樂史上的傳奇音樂人張雨生為題,23首張雨生經典歌曲為串聯。而音樂劇《向左走 向右走》由畫家幾米的繪本《向左走 向右走》改編而來。從整體上來看,《天天想你》和《向左走 向右走》有異曲同工之妙,他們一個來自音樂世界,一個又脫胎于繪畫,然而最后都在音樂劇中尋找到了創作發展的可能性。而從題材上看,一個是流行音樂為串聯,一個以超人氣的繪本為打底,又都力邀流行歌手,觀眾基礎都非常扎實,似乎都是致力于在商業和流行上得到更大的回報。但是臺灣同行們的答案卻并不止于此。
如何在音樂劇中挖掘所選的題材創作發展的可能性?
張寶慧(《向左走 向右走》制作人):音樂劇的受眾不僅僅局限于幾米先生的繪本讀者,所以在保留讀者群的情況下我們仍會淡化幾米的故事,我們還是要從宏觀繪本的故事入手,創造出一種音樂劇的形式來吸引觀眾。這部音樂劇首先的關注點就是在于它的創作力和文字性,也就是說把整個劇從繪本的世界里走出來,用它本身的畫面感來說話,從畫面中找到靈感并創作出來。視覺上,全劇通過多媒體設計,放大繪本中的視覺元素,來變化出各種不同的場景氣氛。還有故事中戲劇化的場面,一定用舞臺的手法去呈現。
劉毓雯(《天天想你》編劇):音樂劇的同行一定知道,其實借用已經流行的歌曲真的是一件困難的事情,雖然該劇是以張雨生的歌曲來串聯,但絕對不是簡單的串燒金曲,而是立足故事本身為歌曲找到合適的位置,為此我們花費了近四年時間打造故事和音樂。比如說“口是心非”的歌詞排比非常漂亮,也很有文學性,但它放到音樂劇舞臺上,就太詩意了,我們這次把這首歌放在上半場結束,所有的角色沖突和誤會已經到了一個最高點的時候,以一個大合唱的形式來解決這樣一個歌詞方面的問題。還采用一些mash up的手法,把歌混在一起,像在下半場把《當我開始偷偷的想你》和《天天想你》這兩首歌很巧妙地連接在一起,這個是我們比較有趣的手法。
劇中邀請了流行音樂歌手或者演藝明星來參與,怎樣看待這樣的跨界呢?
張寶慧:從2008年始《向左走 向右走》共演出了四個版本。每一回的角色都是導演與幾米慎重選擇而決定。對于男女主角的考慮,也就是我們所能看到的這些出色的歌手。由于音樂劇和唱片公司的限制不同,這些歌手可以在音樂劇里面展現他們想要追求的表現形式,可以不用受限于唱片公司的規則,同樣音樂劇的舞臺性又能給到歌手在他們的歌唱中的創新,彼此的互動性就加強了。
王輅鈞(《天天想你》制作人):我相信這就是一個通行的機制,是市場的考量,也因為出于這個考量,做出來的還是一個符合市場性的東西。另外,我們也不要因為這是藝人演的就貶低;而這是專業音樂劇歌手或者美聲歌手就抬高——如果有這樣的印象,或許我們本身就應該去思考是否給了觀眾這樣的價值和衡量標準。所以我找藝人來,一定是基于作品本身的選擇。
依據您的了解,臺灣和大陸的音樂劇市場有哪些不同?
王駱鈞: 首先,臺灣的市場本身就比較小,發展也十分有限,而做音樂劇的成本又是非常高的,所以這絕對是興趣要大于市場,不會因為有這個市場才去做,而是因為大家都有這個興趣。以我們來說,正是有臺灣的基金會來進行制作才有了《天天想你》,既然有幸有基金支持,所以我們當然愿意先不考慮市場的回饋,而是先把這個想做的事情做起來,不做就是可惜了。至于其他大中型的音樂劇的話,就只有幾個劇團在做,量不多,可能每年都會有這些音樂劇劇團推出一臺大戲,主要是適應臺灣的人口、城市,對于一個劇團來講一年一出的量大概就夠了。但是臺灣的劇場有一點優勢,因為屬于非營利組織,所以劇團可以去申請一點經費來做這些項目,如果套用企業經營的話就是研發經費。臺灣有一個很好的狀況,小的音樂劇團很多,這是一個展現新的表現方式能量的地方。
劉毓雯:我在大陸工作多年,比如在北京,我和“開心麻花”也有一些接觸,像《天天想你》的演員之前就和“麻花”做過一個也是講張雨生的戲《我期待》。我覺得大陸的團隊不同的是,他們其實一上來就奔著投資的概念,因為他們面臨的商業的壓力更大,京滬兩地的高票價在一定程度上也局限了觀眾的看戲能力,對觀眾來說畢竟還是有一定生活壓力的,而這也變成了創作上的壓力。在商業壓力大的情況下,我覺得研發的空間就小了很多,但這是一個雙面刃,因為臺灣有一些非營利組織的資助,所以創作者就不會那么多一開始就考慮市場,他可能愿意做自己喜歡的東西,但可能要經過非常長的時間才走入一個可以營利的階段。而音樂劇在大陸,主創可能就是一上來就奔著市場,先考慮受眾的需要。的確這樣出現成熟作品的時間可能比較快,可是在我看來,中間這種給予和嘗試的過程或是多樣化的體驗就比較少了。
在大陸音樂劇圈經常提到一個爭議是音樂劇要不要“工業化”,您怎么看這個問題?
王輅鈞:如果從工業化這個問題入手的話,我以為分工合作和工業化是兩回事。現在講求跨領域,按此標準,歌、舞、戲三個在音樂劇中本身就是一個跨領域的,跨領域要做得好就是要彼此尊重,彼此拿出彼此的專業,然后彼此的專業之間激蕩出新的火花出來,音樂劇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產生的,這樣的狀況我不覺得叫工業化。工業化的操作我覺得在臺灣以表演藝術來講,現在還達不到工業化的標準。但也不見得工業化就不是我的目標。藝術能不能工業化,我自己也沒有一個定論,以我一個創作跨制作人的情況來說,我也不敢去回應這個問題。但是臺灣好的地方是我們不去論辯什么是音樂劇,這個時代已經過去了,所以我們不會有去界定,先把作品做好,我們開放給觀眾,你就進來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