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時而著，為事而作

劉春太

摘 要 白居易是我國中唐時期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他的《秦中吟》十篇，洞察社會，針奢砭腐，憂國憂民。是他“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詩歌要“補察時政”“泄導人情”的文學主張的生動體現，對古今中外詩歌影響深遠。

關鍵詞 秦中吟 針奢砭腐 為民而聲

中圖分類號：G63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7661（2016）13-0087-02

白居易是我國中唐時期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他的《秦中吟》十篇，作于元和五年左右的長安，和白居易早期的優秀現實主義詩歌一樣，針砭時政，諷喻深刻，關注民生，為民而聲。其斗爭精神鮮明，憂國憂民意識強烈，社會根源深刻，傳統儒家文化淵源深遠。是白居易“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詩歌要“補察時政”“泄導人情”的文學思想的生動體現，堪稱我國古代現實主義詩歌的典范。

《秦中吟》斗爭精神鮮明，鋒芒直指封建官僚，深刻揭露和批判了他們驕奢淫逸、紙醉金迷的腐朽生活。《歌舞》描寫官僚們“所營在第宅，所務在追游”，大雪紛飛的秦城，沒有“饑寒憂”的公侯們，乘著“朱輪車馬”，在“紅燭歌舞樓”上，“歡酣促密坐，醉暖脫重裘”，他們“日中為樂飲”，直到“夜半不能休”。《輕肥》描寫宦官大夫將軍們，騎著高頭肥馬，神采飛揚，盛氣凌人“赴軍宴”，快馬飛奔“去如云”；席間，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應有盡有，“罇罍溢九醞，水陸羅八珍，果擘洞庭橘，膾切天池鱗”；酒足飯飽之后，他們“心自若”、“氣益振”。《傷宅》描寫貴族內臣的高堂大宅，宛如天上宮闕，“豐屋中櫛比，高墻外迴環，累累六七堂，棟宇相連延”，“郁郁起輕煙，洞房溫且清”，他們宅第優美氣派，奇花異木爭奇斗艷，“高堂虛且迥，坐臥見南山。繞廊紫藤架，夾砌紅藥欄。攀枝摘櫻桃，帶花移牡丹”，他們“廚有臭敗肉，庫有貫朽錢”。《買花》描寫達官貴人們飽食終日，無所事事，忱迷看花賞月，他們一擲萬金，買來牡丹，精心栽培，刻意修剪，“上張幄幕庇，旁織巴籬護。水灑復泥封，移來色如故”，而且“家家習為俗，人人迷不悟”。《不致仕》諷刺“貪榮者”，唯官是求，已經“齒墜雙眸昏”還“朝露貪名利，夕陽憂子孫。掛冠顧翠緌，懸車惜朱輪。金章腰不勝，傴僂入君門”。《立碑》諷刺“勛德既下衰”的官僚，死后居然“銘勛悉太公，敘德皆仲尼”。《傷友》諷刺虛偽官僚“朋友”，“貧賤相提攜”言猶在耳，一朝官高權貴，就“對面隔云泥”。

《秦中吟》斗爭鋒芒還直指皇帝，直指封建剝削制度。《重賦》描寫皇帝縱容貪官污吏，沿襲橫征暴斂的弊政，肆意掠奪百姓財貨，“斂索無冬春”，哪管百姓“織絹未成匹，剿絲未盈斤”；皇帝的私庫“繒帛如山積，絲絮似云屯”。“國家定兩稅，本意在憂人”，還“稅外加一物”，“號為羨馀物，隨月獻至尊”。統治者橫征暴斂強取豪奪，巧立名目大肆收刮，哪管百姓饑寒交迫。

和揭露批判統治者奢靡貪腐相對比，《秦中吟》非常關注民生，深刻反映了廣大人民的苦難生活。《重賦》里，皇帝官庫“繒帛如山積，絲絮似云屯”，“歲久化為塵”，而百姓卻在“歲暮天地閉，陰風生破村。夜深煙火盡，霰雪白紛紛”之時，“幼者形不蔽，老者體無溫。悲端與寒氣，并入鼻中辛”——紛飛的鵝毛大雪，呼號的凜冽寒風，破敗凋敝的房舍，全家老小，形容憔悴，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蜷縮屋角，瑟瑟發抖！令人想到杜甫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輕肥》“是歲江南旱，衢州人食人！”，地主官僚們山珍海味、酒酣飯飽，而江南大旱，衢州幾乎顆粒無收，百姓走投無路，易子而食！“人食人”，多么慘烈的人間悲劇！《歌舞》里，公侯們“醉暖脫重裘”時，“豈知閿鄉獄，中有凍死囚”。字字句句，對比鮮明。

白居易認為，詩歌是現實生活的反映。他在《策林六十九》說：“人之感于事，則必然動于情，然后興于嗟嘆，發于吟詠，而形于歌詩矣”。還說：《詩經》“漢謠”都是有感于現實生活而形于歌詩。他提出了響亮的文學口號：“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他主張，文學要反映現實生活，反映人民疾苦；詩歌必須憂國憂民，關注民生，為政治服務，“唯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寄唐生》），必須負起“補察時政”“泄導人情”的政治使命，利于政治教化，才能達到“上下交合，內外胥悅”“兼濟天下”的政治目的。從而“上下通而二氣泰，憂樂合而百志熙”（《與元九書》）。

《秦中吟》強烈的憂國憂民意識有中國傳統儒家文化的深遠影響。孔子“《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論語？陽貨））。孟子“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盡心》）。《毛詩序》“風以動之，教以化之……先王以是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儒家積極入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人生理想，重視文學反映社會現實和政治教化的作用，給封建士大夫的白居易打上了深刻的思想烙印，其《秦中吟》面向社會現實，關注民生，揭露社會黑暗，指斥弊政，無疑受到了傳統的儒家文化的深遠影響。

《秦中吟》就是在這樣的社會現實和這樣的文學思想下的實踐。詩歌“直歌其事”（《秦中吟序》），深刻反映了現實生活，反映了民生疾苦，批判了封建統治者荒樂貪腐的生活，揭露了唐王朝的種種弊政。他希望自己的《秦中吟》為皇帝聞見，以促使當朝者改革弊政，從而達到“救濟人病，裨補時闕”，“兼濟天下”的政治目的。

綜上所述，《秦中吟》體現了偉大的現實主義精神，體現了強烈的憂國憂民意識，體現了“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的文學主張，體現了中國以儒家思想為正統的傳統文化的深遠影響，不愧為我國古代現實主義詩歌的典范。白居易不愧為我國中唐時期被人們稱道為“詩魔”的僅次于“詩圣”杜甫的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