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懷主掌一野,賀龍保障后勤
八一南昌起義,打響了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的第一槍。南昌起義參與者眾,而當時就軍事實力而言,賀龍的部隊最為雄壯,所以賀龍是起義的總指揮,朱德、劉伯承等都在其后。此時,賀龍與彭德懷地位懸殊,彭德懷在1928年初才任團長,而賀龍在1927年6月就已經是20軍軍長了。南昌起義之后,賀龍重回湘西,其隊伍后來發展成為紅二方面軍;而彭德懷平江起義,上了井岡山,形成紅三軍團,在黨內、軍內地位逐步上升。待長征過后,抵達延安,紅軍整編,彭德懷地位自然要高于賀龍。彭德懷與賀龍,一在中央蘇區,一在湘鄂西,彼此發生交集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也并無發現兩人有著怎樣的意見分歧。
賀、彭二人都是出類拔萃的沙場悍將,但志趣迥異、差別很大。賀龍出身綠林,粗疏豪爽,健談直率,不拘小節,俠肝義膽,戀舊重情,不無江湖之氣。王震說他“健談”;續范亭說他“天真”,有“千秋大業賴天真”之語。彭德懷雖然也是舊軍官出身,但生于草根底層,有清教徒傾向,自我約束嚴苛,質樸剛直,留心軍事之外的經濟、文化,多有思考,有大將之風。賀龍與彭德懷會面,應該是在紅軍三大主力會師之后。
有人說,賀、彭第一次結怨(或者誤會),也許始于1937年上半年的所謂“反軍閥主義”。但這一說法還有諸多細節并不明晰。其實,彭德懷作為前敵總指揮,負有整頓部隊的責任,如果與賀龍發生意見分歧,也屬正常范圍。從總體上看,賀龍與彭德懷等人相處還算融洽,并沒有出現當年蘇區肅反擴大化的情況。
1937年9月11日,八路軍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彭德懷任副總司令,賀龍任120師師長。1945年,七大召開,彭德懷為政治局委員,賀龍是中央委員。 1947年3月,蔣介石全面進攻解放區嚴重受挫后,改變方針,集中主要兵力對東西兩翼的山東和陜北實施重點進攻。
陜北大戰在即,胡宗南軍團更是咄咄逼人,陜甘寧野戰集團軍是主要的軍事力量,誰來統率這支部隊呢?按照常理,應由賀龍指揮。他是陜甘寧晉綏聯防軍司令員,又是晉綏野戰軍司令。有人說,是彭德懷毛遂自薦,于1947年3月12日向毛澤東提出:“在賀龍同志未回延安之前,陜北幾個旅加上后勤人員也不過兩萬來人,是否由我暫時指揮?”
1947年3月16日,中央軍委決定組成西北野戰兵團,由彭德懷任司令員兼政治委員。陜北地區的部隊從此統歸彭大將軍指揮了。多年后,毛澤東感慨,就那么一些人,能夠打出那樣的結果、那樣的局面,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1947年7月31日,中央軍委決定,西北野戰兵團正式定名為人民解放軍西北野戰軍(簡稱“西北野戰軍”),以彭德懷任司令員兼政治委員、中共前委書記,成立陜甘寧晉綏聯防軍,賀龍任司令員,習仲勛為政治委員。1949年2月,西北野戰軍改稱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野戰軍。這樣,中央明確了彭德懷主管前線作戰,賀龍主持陜北戰場后方工作的分工。從這時起,賀龍便給橫刀立馬的彭大將軍當“后勤部長”了。對于中央的這一安排,賀龍最終服從組織決定,盡心竭力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1949年建國之后,賀龍受命率十八兵團配合劉鄧,入川作戰,總算是在解放戰爭的末尾有了領兵一線的機會。
廬山會議上賀龍對彭德懷的評價
1959年的廬山會議,彭德懷率團訪問八國剛回來不久,本來要請假,讓黃克誠代會,但毛澤東親自打電話讓他參會,彭德懷才決意上山。
彭德懷從7月3日到10日的7天時間內,在小組會上一連作了7次發言或插話,特別是關于反“左”、反對個人崇拜的問題,彭德懷提出了8條全局性的、尖銳的意見。7月15日,彭德懷原打算到南京視察,但認為會議沒有解決問題,就致信毛澤東,此信在7月14日送出。7月16日,各小組開始討論彭德懷的“意見書”,7月18日,彭德懷說這是自己寫給毛澤東的私人信件,并不是什么意見書,要求收回,但無人理會。
賀龍對彭德懷的信的評價是:“我對彭總給主席的信,覺得在總的估計上是不恰當的,是把問題說得過于嚴重”,“彭總信上說,今年不可以繼續大躍進,這個看法我也不同意”。從賀龍上面的發言可以看出,他也只是就信中的一些具體表述談了點看法。但是,賀龍此次發言中的一句話,對毛澤東產生了一定影響,他說:“我記得彭總在火車上曾說過:‘如果不是中國工人、農民好,可能要請紅軍來。”這句話分量相當重,也引起了毛澤東的高度警覺,因此,毛澤東在23日講話中,明確提出“解放軍不跟我走,我就找紅軍去”。此話一出,讓與會的解放軍高級將領非常震驚,還好毛澤東后面加了半句“我看解放軍會跟我走的”,這才讓人稍微舒了一口氣。
也是廬山會議之后,1959年9月17日,林彪接任國防部長。11月10日,賀龍為國防工委主任。實際上,在此之前,彭德懷至少有三次提出辭去國防部長一職,都沒有得到毛澤東的同意。
二人含冤落幕京城
賀龍豪爽健談,敢于直言,對張國燾、王明都有很直白的話,力挺毛澤東。但賀龍的直言無忌,一旦以訛傳訛,就會帶來“莫須有”的嚴重后果。1950年代初,賀龍任西南軍區司令員,中央取消西南軍區時,他很不滿意,說這是“杯酒釋兵權”。全國掀起學“毛選”熱潮時,他卻對女兒說,應該好好學習劉主席的著作。1966年7月11日,賀龍參加中央軍委常委會議,在談到林彪時,賀龍說:“同林彪的斗爭,只要我不死,我就同他斗到底。”
1967年1月19日,周恩來與李富春一起與賀龍正式談話,周恩來說:“本來這次談話還有江青同志,但她臨時說有事不來了。”周恩來告訴賀龍:“林彪說你在背后散布他歷史上有問題,說你在總參、海軍、空軍、裝甲兵、通信兵到處伸手,不宣傳毛澤東思想,毛主席百年之后他不放心。”
1967年1月20日,賀龍被“軟禁”北京西山。在1968年10月13日舉行的八屆十二中全會上,毛澤東宣布,他對賀龍不保了。1969年6月9日,賀龍去世。1973年2月底,毛澤東在中南海游泳池對張春橋說:“我看賀龍沒有問題……我有缺點,聽一面之詞。”1974年9月29日,中央發出25號文件,即為賀龍恢復名譽的通知。
較之賀龍,彭德懷從四川被押回北京,受盡凌辱。1967年1月1日,彭德懷致信毛澤東,期望得到回音,但并無下文。1967年的5月2日,彭德懷問哨兵:“今年五一節,賀龍同志怎么沒出來呢?”彭德懷大概也預感到賀龍的日子不好過吧。1974年11月29日,彭德懷深夜病逝于囚室之中。
賀龍與彭德懷都是出身于舊軍人的老資格革命家,都是湖南人,都是充滿傳奇色彩的英雄豪杰。兩人在1949年之后,人生都遭遇了跌宕起伏的重大變化,都在“文革”中先后病逝而不能用其名,賀龍化名王玉,彭德懷化名王川,二人命運,令人浩嘆。
(摘自《領導文萃》2015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