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華北（組詩）

坐在滹沱河邊

坐在滹沱河邊，離水很近

但離它的心很遠。離心更遠的

是留在我骨子里的那些

撇不下的熱愛。我把它們一一珍藏

讓它們看我與滹沱河走近的

最終結局——

坐在滹沱河邊，滹沱河

并不真的認識我，包括河邊的

那些草，那些樹，以及

滹沱河兩岸的那些風光

它們對我的到來，好像

并不在意。讓坐在滹沱河邊的我

——有點尷尬

對滹沱河來說，我是不速之客

但作為滹沱河畔的城角街玉成小區

我依然是這里的主人。這里的

法桐認識我，小區的五號樓

認識我，它們比滹沱河更能讀懂我

內心的純凈和溫度

城角街726號

城角街726號的省直玉成小區

是我在石家莊的新家。每次

走進小區，走向五號樓

都有一棵法桐迎我入門

梧桐樹寬大的葉片，像一條

諺語告訴我，區內有許多

金鳳凰，他們都是它的功勞

我是從東北大地，從長白山

遷徙來的一只麻雀，與那些

沒有相識的鳳凰相比有點渺小

每天走在梧桐樹下，仿佛自己

也是這些梧桐引來的，盡管我

還不是一只金鳳凰，但依然感恩

這些梧桐對我的厚愛。因為它們

并沒有嫌棄我——

面對這些梧桐，我依然想問

我能不能成為值得它們驕傲的

又一只鳳凰

法桐的葉子依然綠著

季節的熱情終于退下去了

在華北，在石家莊

這個中國最大的村莊里

我找不出更多的理由

重寫我與它之間的故事

入秋時分，小區的法桐葉子

依然綠著，仿佛并不想過早地

與季節告別，就像我

與這座城市還有許多

無法言說的情結

預定的創作時間，將我

從睡夢中喚醒，望著一棵棵

高大的梧桐，我想不出

有哪一只金鳳凰，會落到

我窗前的樹上，之后

用它優美的歌聲，與我討論

它與梧桐的歷史淵源

鴨綠江與滹沱河

知道你無法與我匯合一處

一個來自天池，一個來自惡池

站在滹沱河岸邊，想你這來自于

繁峙泰戲山下的孩子，此時與我

到底還有多遠的距離——

不說自己多么清純，但絕對能

一眼見底，你卻讓我看不到深度

這并不能代表你的深刻，是你的內心

摻雜太多渾濁的物質

本以為鴨綠江與滹沱河，也能

心心相通，互相說說自己的故事

然后拉起手，像親兄弟一樣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遇事

也拍拍胸脯，告訴對方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

我沒去過衡水

我沒去過衡水

我只認識衡水詩會上的

一個詩人，和與他

相關的一些事物

衡水的老白干

真的很烈，比老白干更烈的

是所有詩人的情感

他們是燕趙大地上

最精英的一支勁旅

像衡水老白干一樣

令男人更男人

女人更女人

夢中參加衡水詩會

讓我的內心多了許多期許

盡管我還沒有在燕趙大地

扎下根須，但我的祖先

卻是燕趙

不能剔除的部分

冬天的腳步開始加快

小區的法桐開始卸妝時

聽見冬天的腳步開始加快

走到我的身后告訴我

該加點衣服了。這樣的關心

仿佛是我來到莊里第一次

心里因此頓生溫暖

這時，我看見卸了妝的梧桐

表情有些變化，沉默寡言

心里像藏著許多東西，只有

風來的時候，它才言不由衷地

說上幾句似是而非的話

或許它比我更清楚，作為移民

該怎樣面對莊里的那些人

那些事，以及那些讓自己

一時無法適應的東西……

我突然與這些法桐，開始

同命相憐起來，它的表情

與我初來的表情沒有兩樣

只是比我多了些處世方式

作者簡介：東方惠，本名吳景慧。在《人民日報》《中國文化報》《吉林日報·東北風》《詩刊》《詞刊》《作家》《春風》《北方文學》《綠風》《詩潮》《詩林》《詩歌月刊》《詩選刊》《散文詩》《散文詩世界》等國內200多家公開發行的報刊發表作品。出版詩集《100種心情》《風中的月亮》《愛河心語》《低飛的音符》《心弦上的風景》5部。世界華人詩人協會、中國音樂著作權協會會員、吉林省作家協會會員。目前退休定居河北省石家莊市。

（責任編輯 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