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感比喻中的隱喻和換喻

摘要：本文主要介紹了通感表現的各派學說，通過隱喻和換喻來分析通感表現，從中看出它們與各派學說的重合處和分歧處，再比較隱喻和換喻的不同認知路徑及其認知原理，從而弄清通感表現中的認知形式和特征。

關鍵詞：通感比喻 隱喻 換喻

一、通感比喻

通感比喻是用一種感覺來修飾另外一種感覺的比喻用法。關于通感比喻始于烏爾曼（1951）的描述，經過威廉姆斯、山梨正明等語言學家的研究，證實通感比喻的轉用呈現出不對稱性。“甜甜的聲音”“柔軟的味道”“吵鬧的線條”等，這些都是日常的通感比喻。“甜甜的”是味覺形容詞，來修飾聽覺名詞聲音。柔軟的味道被看作是從觸覺領域到味覺領域的轉用。像這樣的通感比喻是怎么樣的一種語言形式呢？為此，我們需要明確通感比喻的語言組合方式，通過具體的例子來解釋說明。

二、五感轉換的三種假說

首先介紹一下關于通感比喻的各派學說，在此基礎之上，把關于五感的內容提出來，分析其語言特征，弄清楚各個學說之間的分歧。

（一）概念感覺領域的階段性假說

烏爾曼（1951）通過對19世紀的英語、法語、匈牙利語的詩歌中的通感比喻的觀察，提出了以下的層次假說。

烏爾曼（1951）劃分的感覺的層次性：

觸覺<熱感覺<味覺<嗅覺<聽覺<視覺

據烏爾曼的說法，這個層次性是依據人類感覺的“分化度”來劃定的，而且由此推斷在層次排列上位于左邊的感覺比位于右邊的感覺更容易發生轉用。例如，柔和的燈光，柔和的聲音，柔和的味道。觸覺位于這個層次排列的最下層，所以容易和其他的感覺形成通感表現。

另一方面，位于最上層的視覺，就不太常用于修飾其他感覺的通感表現。例如，我們通常不會說紅色的手感、紅色的聲音等。

其中最大的問題在于嗅覺這一概念。根據層次假說來分析的話，嗅覺通常會用來修飾比它高級的聽覺和視覺概念，從而構成通感表現。但實際上，嗅覺作為通感表現來修飾聽覺和視覺概念的例子很少見。例如，我們一般不會說香香的聲音、香香的顏色。由此可見，烏爾曼的假說也并不是完全適用的。換句話來說，從分化度的層次性從而推出的感覺的層次性是正確的，但也不能說它和通感轉用的方向性是完全一致的。

（二）發展/進化過程的假說

山梨（1988）通過觀察日語現代散文、小說中的通感表現，提出了靜態性的轉用的方向性。

如圖1所示：

這個轉用的視圖據說“大體上和英語中的五感轉用的結果是一致的”，值得注意的是，烏爾曼（1951）只是分析了詩句，山梨（1988）不只局限于文學作品方面的分析，對于日常用語也進行了觀察和分析。

并且，山梨與烏爾曼的分析有兩點不同。第一，山梨的層次性的劃分是基于人類的感覺的發展和變化過程的分析。這一點遵從了威廉姆斯（1976）的想法。第二，山梨指出了轉用的方向性上也存在著強弱之分。弱勢轉用在圖1用了虛線標示。例如，從嗅覺向聽覺方面的轉用趨向性較弱，芳香的色調、色彩。這里需要考察的問題有兩點，一是關于嗅覺方面向視覺方面的轉用，山梨只舉了以上這個例子，雖然從嗅覺方面往視覺方面的轉用性很弱，但也是一個自然的轉向，為什么山梨不舉一個沒有爭議的例子呢。二是從視覺向嗅覺的轉用，山梨舉了下面的例子，紅色的、陰暗的氣味，用漢語來說是紅色的氣味或者是陰暗的氣味，這種通感轉用一般是視為不成立的。但是，山梨在文中提到，用視覺概念的感覺詞來修飾嗅覺是可以成立的，例如，氣味分明/模糊等。

以上這些例子雖然并不符合圖1中所顯示的方向性，也是被認可的。

（三）可及性假說

Shen（1997）以現代希伯來語語料庫為藍本分析了通感表現，又進行了心理語言學實驗，針對語言表現的自然度，提出了一般性認知限制理論。

Shen（1997）針對一般性認知限制理論，做了以下說明：可及性高的概念或一些基本概念通常可以修飾可及性低的概念或非基本概念，反之則不成立。

Shen（1997）還提出可及性概念是由兩個認知因素所決定的：一個是感覺器官是否與知覺對象有直接接觸，另一個是有沒有用來感知的專門的器官。

根據Shen（1997）所列舉的認知要素，觸覺和味覺對于感知者來說是可及性程度高的感覺，視覺和聽覺是可及性程度低的感覺。可及性程度高的感覺需要感知人和感知對象有直接接觸，可及性低的感覺并不需要這一前提。依據認知要素，觸覺不同于其他感覺，它不需要舌頭、鼻子、眼睛、耳朵這樣專門的感知器官，和其他的四種感覺相比，被視為一種可及性程度高的感覺。

以上文提出的兩個認知因素為基礎，Shen（1997）提出了可及性層次說：

觸覺﹥味覺﹥嗅覺﹥聽覺﹥視覺

上文介紹了通感表現的發展過程，概括了三種不同立場上的通感分類。這些先行研究主要是對五感的轉用的層次性的考察。結合隱喻和換喻，對其作用原理的分析研究并不多。為了充分了解轉用的層次性，需要弄清楚通感表現的認知過程。接下來本文將從認知語言學和心理學這兩個方面來分析其認知過程。

三、隱喻和換喻的交匯點

（一）隱喻和換喻的交匯點上的通感表現

隱喻是基于相似性和共起性而產生的“領域間的映射”，換喻是基于概念鄰接性的參照點結構而體現的。可以看出，隱喻和換喻是人們產生聯想的兩種主要方式。作用于隱喻的相似性和作用于換喻的鄰接性并不是對立的關系。隱喻和換喻是否在某些方面存在關聯性和不明朗性，我們試圖通過以下例子來進行分析。

1.一句一句

引人入睡

他的磁性的聲音

柔軟的是描述觸覺的形容動詞，表面平坦、光滑、暢通無阻的樣子。聲音的傳播過程也是暢通無阻的。感覺是慢慢地沁入人心。在這里，傳播過程的相似性和心理感覺的相似性應該可以看做是隱喻。這是觸覺感覺的柔軟投射到了聽覺上的聲音。

但是，磁性的聲音也可以看做是基于身體鄰接性的換喻。磁性的聲音表達的是圓潤的、有彈性的聲音。以觸覺的柔軟作為參照點，轉而修飾聲音。

2.在太陽照不到的北側房間，如果選擇暖色的室內裝飾，也能使人體會到一絲溫暖。

暖色也被稱為興奮色，突出色。在此，可以把它看做是觸覺概念的溫度，基于強度的相似性，來修飾視覺感覺顏色。另外，也可以把它分析看做是一種基于鄰接性的表現。例如，我們通常用紅色或黃色色系來代表太陽、火之類的火熱的事物。這是基于經驗的共起性，也可以看做是利用“暖和的”這個觸覺概念的屬性來修飾顏色。

在這里我們所討論的轉用的方向性是基于隱喻還是換喻，根據立場不同也會產生差異。

我們該如何來區分甜甜的氣味、甜甜的香味這兩個概念呢。甜甜的氣味是利用感覺間的相似性來解釋的，利用的是不同領域間的映射。甜甜的香味是利用了感覺器官的關聯性來解釋的，是同一領域間的投射。如果把觸覺、視覺、聽覺的感覺看做是各自獨立的概念領域的話，基于不同領域間的變換，我們可以把它看做是隱喻。如果把這些感覺看做是被高次元的感覺所統一支配的話，它們就是在同一領域內發生的轉換，也可以看做是換喻。

實際上，關于感覺認知領域的研究，不僅在語言學方面，在心理學上也可以發現一些依據。

據研究表明，在發展的初級階段，若干類感覺好像混雜在一起呈一種未分化的狀態被感知。

據巖石（1998）敘述，嬰兒會出現感覺重合的現象。例如，我們做了個實驗，向一歲左右的孩子同時傳達聲音和文字，據說是讓他們聽連續的聲音的時候，他們會看著連續的線條，讓他們聽斷斷續續的聲音的時候，他們會不由得看著波浪線。也就是說，處于初級階段的人們，也會出現感覺相互重合，產生通感的認知體驗。從這個階段開始，隨著認知能力的擴展，各種感覺漸漸分離開來被人們所感知，這個時候，不同領域間的顯像就產生了。

（二）共感覺的成立條件

通感比喻表現主要是五感的轉用。通感比喻表現的認知過程是以隱喻和換喻為基礎的。隱喻表現的認知基礎是基于相似性的“領域間顯像”，換喻表現的認知基礎是基于鄰接性的“參照點結構”。這是基于人們的身體感覺和心理感覺的東西，不是客觀事物，帶有主觀性。它和認知心理學有很深的關系。這應該可以看做是通感表現的成立條件。思考方式不同，理解上也有差異。當然，也不是所有的通感表現都可以用上文所介紹的認知路徑來解釋，例如，素雅的顏色等，這和人們的認知設定有很大的關系。

四、結語

上文中介紹了通感表現的轉用。通感表現的轉用是基于身體感覺和心理感覺的，就是說具有主觀性。作為通感表現的認知基礎，我們分析了隱喻和換喻的認知過程，通過具體的例子，更加深入了解了隱喻和換喻作用下的通感表現的特征，列舉出了隱喻和換喻共同作用下的通感表現，分析了它們之間的關聯性，從中可以看出通感表現的多樣性。

參考文獻：

[1]佐藤信夫. 修辭感覺[M].東京：講談社，1995.

[2]貞光宮城.通感比喻的轉用——以嗅覺為例[Z].第13次福岡認知語言學會，2005.

[3]山梨正明.認知語言學原理[M].黑潮出版，2000.

[4]卷下吉夫·瀨戶賢一.文化、構想和修辭[M].研究社，1997.

（作者簡介：尹雪揚，女，碩士研究生，信陽師范學院，助教，研究方向：日語語言學）

（責任編輯 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