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開的聲音
仿佛母親遙遠的呼喚 仿佛六股河
途經的黎明
遙遠和蓄謀已久的
重逢不期而遇
卸下夜晚 卸下偽裝的面具
一個人可以站成喋血的歷史 在風里
咀嚼失意
現在 遠方不遠 咫尺的春色
捧著柳笛的唇音 那些帶露的唐詩
朗朗上口 最初和最后都不重要
突然的綻放 自有突然的美麗
你給我女子的嬌羞 我只需聆聽
你隱藏在布衣后面的乳名
舉著自己的頭顱 三千句承諾
莊嚴走過簡單的愛情 芙蓉樹下
花開的聲音盤根錯節
那個被溫柔擊傷的人
逃遁在百花深處 尋找自己的家園
和遺棄的山水
雪峰
在烏云沒有吐出大雪之前
在無家可歸的人沒有安睡之前
就讓一朵花端坐在枝頭吧
雪峰遙遠 一隊雪駱駝
向著未知的遠方昂首
比雪更簡單的是眼下這荒涼的日子
簡單的想法如果策馬而行
翻越更多的雪山你會聽到一隊紅軍
在雪里歌唱匍匐
射出仇恨的子彈
有大鳥飛向雪峰潔白的雪
冰冷的雪讓一個心懷感恩的人不知所措
雪峰之下流水不會停歇
向著雪峰抒情一場雪接著一場雪
淹沒了更多的山峰和起伏
2016年的月亮
2016年的月亮不會像今天
不會用感染的傷口
瞭望我遙遠的歸程
我知道比月亮更圓的是你曾經的回首
比月亮更虛無的是你愛我的理由
2016年的月亮走在2016年的路上
每一個月圓之夜
都有北上的列車穿越萬千山水
每一次月虧之時
都有歸巢的飛鳥鳴 唱在低矮的房檐
伸出裸露的五指 2016年的月亮
只給我
淡淡的光芒跳動
聆聽黃河
在北方山谷的深處 我聽見一場雪
飄落在濤聲的邊緣 聽見浪花的馬蹄
時遠時近 若隱若現
有雁鳴彈撥著寂寞的日子 仿佛那些追趕的足音
隱沒于蒿草 拔節在故鄉的坡地
還是五千年前的激揚 黃河捧著青草的味道
打開三月的扉頁 用春天的晨風
呼喚遠方的生命
泥沙俱下 卻潤澤了千萬干渴的喉嚨
一條路上 要不停地轟鳴 沖撞
義無反顧 握手言歡
在黃河的岸邊 我背靠著一棵古樹
聆聽驚濤拍岸的歷史 在燈下翻書
聆聽纖夫重復的號子 沉入水中
黃河穿越了我的城市 在花開的村莊旁轉身
逆流而上的輪渡 載不動沉重的歲月
起伏的浪花 指點著遠處的黎明
——在黃河岸邊 有前朝的簫音追風趕月
有多情的女子 灑下滾燙的淚滴
聆聽黃河 在漆黑的夜晚
打開我們迷途的燈盞 把渾濁的流水
送抵花開的窗前
沈陽的春天,在五月結束
一縷春風還有著楊柳的味道
待放的花朵還在五里河的夢里追逐
北方以北有光陰的黑馬一日千里
辭舊的鐘聲仿佛剛剛停息
打工的人淹沒在中山廣場
呼喚的乳名沒有回音
故鄉我把童年交給了流水
更多的歡愉仿佛是雨打芭蕉的聲音
沈陽的春天在五月結束
想象的時間里還會有美麗的事物
更多的孤獨
一聲嘆息
沉沒在飛翔的水里
揮揮手還在陽光下
更多的腳步擦肩而過
陌生的城市里我看見更多陌生的人
川流不息仿佛無言的春天匆匆
用一枚秋天的核桃……
如果遠行就用一枚秋天的核桃
撥開濃霧在瓷器般的破裂里
笑看一晃而過的穿堂風
如果久居就用一枚秋天的核桃
瞭望大地上的風景俯瞰的曠野
還有深埋的火種思想的奔騰
這走過人間八月的核桃啊
曾經在矮檐下避雨
在風雨里舉起生命的旗
用一聲聲迂回的吶喊
洞穿晶瑩的露水和遙遠的漣漪
用一枚秋天的核桃我梳理紛繁的思緒
成熟的意義已經深入骨髓
一場沒有終點的勞動還在大片大片的樹下
竊竊私語 當汗水洗去所有的倦容
當流云帶走日子的尾聲
我還要用一枚秋天的核桃
證明我如火的愛情 那燃燒的火焰
在回望故鄉的遙遠
也回望所有的坎坷
泥濘
你的手,打開我草色的日子
再一次經過曠野我聽見飛鳥
真實地鳴唱它們樸素的愛情
要從一棵樹到另一棵樹從一座山
到另一座山
卸下人生的面具多少人
要脫胎換骨我荒蕪的世界
文字占據了思想的天空悲憫情懷
在一場大風里失聲現在
情人開始擁抱故事在心路上行走
你用柳絲的柔情
換回我們竊竊私語眉目傳情
換回十八歲少年愛的噴涌
經過更多的悲歡我無法躲避
你幽深哀怨的眼眸當春風浩蕩
大地開始蔥蘢你的手
打開我草色的日子等待你一點點
靠近我的真實在突然的重逢里
聆聽那些寂寥的晚鐘
擦鞋女
許多時候 她們聚在一起
用手交談 多少風起 云聚
遮陽傘仿佛不倒的大旗
還給她們
更多生活的底氣
無數次經過這里 偶爾駐足
卻無法走進她們彼此的呼喚
她嫻熟地為我拂去鞋上的塵土
低下頭 細致地打油 擦拭
一雙手似乎還有更多的言語
我突然感覺到羞愧 想到奔跑 皮鞭
想到一家人的日子 甚至奴役
想到一個卑微的人 也會高高在上
不醉不歸
多年的一場雨
只有開始 只有敲打芭蕉的聲音
只有向下的欲望 只有纏綿悱惻
一點一滴的真實
經歷過的事物 比雨滴還要輕巧
歡快的記憶 緣于一次靜默
久旱之后的淋漓 大河濤濤
摧枯拉朽 看不見久旱之后的歡愉
看不見雨中的芙蓉
多年的一場雨 在城市之外徘徊
迷蒙的日子 烏云探出錦繡之身
有時向南 有時朝北
有時匯集 有時分離
空谷
空谷空空 漏下金子的陽光
空谷靜靜 時間在谷底流淌
空谷空空 裝不下我一世夢想
空谷無聲 花朵正在崖下怒放
一條路
你走過去是一條路
你走回來還是一條路
你忘記了它是一條路
你想起了它還是一條路
只有它不再是一條路
你才會像我這么坦然
有時笑
有時哭
光陰的黑馬
它更像一陣風它奔跑
在草色里低頭用一生的時間擦拭我們的喜悅疏忽
鞭子抽打在暗處還給黎明
更多到來的理由
沒有比它更快的腳步沒有比黑馬更黑的夜空
輾轉向著一個神秘的所在
發出最后的嘶鳴
光陰的黑馬如同巨大的休止符
多少年之后想想
只有它讓我們一次次顫抖著
說出疼痛和無情
一只鳥飛過……
在山峰與山峰之間在河流與河流之間
你用無言的翅羽留下仰望驚嘆
如果有更真實的欲望石頭
都可以飛翔 一只鳥飛過
更多的鳥飛過
叢林黃葉露水以及屋檐都可以停歇
春天會聆聽你至純的鳴唱聆聽那些流浪的心
像一只鳥沒有憂傷
卸下來還有晚霞草長
還有大地的琴弦不能說出的奢望
都深埋進土里并等待
一只鳥飛過
再一次寫到覺華島
許多年以前 和許多年以后
有著莫名的巧合 比如岸邊的斜陽
比如斜陽下的城市 比如城市里
突然的呼喚 如約而至的黎明
菊花女一樣的女孩 在沙灘上徜徉
多少舊時光 還有著茉莉的幽香
而當海天一色 當漁歌唱晚
遠方 濤聲仿佛被舉起
再一次寫到覺華島
不寫古銅色肌膚的漁民
不寫菩提樹 不寫八角井
不寫破浪而前的漁船
不寫晨霧里更多的瞭望
覺華島 更多的菊花沉默
更多的腳步匆匆 當時間
不能轉身 當遠方的客人
開始贊美 曾經的碼頭
請允許我揮手 向著大海
坦露內心的空茫 并在一縷鄉音里
擁抱故鄉
再一次寫到覺華島 時間依舊不肯停歇
那些奔跑的少年呢 那些遠行的故人呢
那些繽紛的落英與青青的春草
是否也在僻遠的一隅 獨守一份寧靜
并在陽光下 抬頭
最小的海
它澎湃偶爾寧靜
風雨欲來的夜晚它撞擊巖石
用苦澀的嗓音呼喚黎明
趕海的人微笑掌聲的浪尖上
日子匆匆而過更多的流水
沉重途經草長的八月
最小的海不拒絕花開
燈火下的城市暗藏著褐色的洶涌
說不出熱愛說不出離愁
置身于瞭望與抒情之間最小的海
要吞下遼闊的誓言吞下美人江山
在虛無的世界里激蕩
用明滅的漁火點燈
成長書
那一片蔥郁的 一片湛藍的
一片沉寂的 可是夢醒后的黎明
水流的哲學硬如鋼鐵 沒有比失去
更貴重的獲得 成長
在一頁又一頁的翻動中
楚楚動人 現在
我傾聽著窗外孩子們的歡笑
懵懂的過往 在某一刻
戛然而止
面對遼西的旱情 我的淚眼
飄過大片大片的烏云 在向陽的坡地上
鋤禾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
莊稼 不肯低頭
有流連的腳步深入夜里 燈影閃爍
一地昨日落花 面對蒼老的事物
我的喟嘆仿佛蜻蜓點水 霧里看花的人
觀棋不語的人摩肩接踵
無言的山峰 不愿在紅塵里沉醉
只把輪回 當作一次俯首
坐在門前的瞎母親
那扇紅漆木門,是老家
最大的漏洞。它開敞的日子
母親,是唯一生動的風景
春去春回,仿佛是詼諧的騙局
坐在門前的母親,看不見花開
狗尾巴草搖擺,在沙石縫里扎根
故鄉的夏天,一場雨淹沒了土路
坐在門前的母親,聽滾滾的雷鳴
由遠而近。她安靜的內心
仿佛腳下的土地,緘默
承載著所有的繁華和虛無
作者簡介:吉尚泉,男,1969年出生,遼寧省建昌縣人,遼寧省作家協會會員。有詩歌刊載于《參花》《星星》《詩刊》《綠風》《詩選刊》《詩潮》《詩林》《詩歌月刊》《中國詩人》《散文詩》《海燕》《邊疆文學》《陜西文學》《北方作家》《鹿鳴》等期刊。著有報告文學集《創業魔法師手記》,文集《歲月的手記》(合著)。現系《關東詩人》編輯,《遼寧個體私營經濟》特邀記者。
(責任編輯 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