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

郭昭塘

人物：蛋糕店青年男店員，簡稱店；中年女顧客，簡稱中；青年女顧客，簡稱青。

幕啟，一臨街小蛋糕店正面，前面擺放著玻璃柜臺。身穿白衣頭戴白帽的青年男店員在柜臺內忙碌著。他把電子秤擺上柜臺，把柜臺里的蛋糕擺放整齊，同時嘴里哼著歌曲。

店：開門紅，開門紅。咚地那個天哪咚地那個地，咚地那個南北與西東。咚地那個你哪咚地那個我。咚地那個今天是開門紅。醒過你的夢呀是新新的春，回過你的神呀是清清的晨。順著太陽扯出條艷艷的紅呀……

中：（在店員的歌聲中從小店右側上場，走近柜臺，對店員招呼）喂，小伙子，我買蛋糕。（店員背著身在貨架上整理貨品未能聽見，她又叫一聲）喂，小伙子，我買蛋糕。

店：（回轉身笑嘻嘻地）喲，一大早就有顧客光顧，真是開門紅呀！大嬸，您要買蛋糕？

中：對。

店：是買整個的生日蛋糕呢，還是買散裝蛋糕？

中：我買散裝的，（指著柜臺里的一款蛋糕問）這個多少錢一斤？

店：這個每斤十元。

中：（搖搖頭，又指另一款蛋糕）這個多少錢一斤？

店：這個十五元一斤。

中：（又搖搖頭）唉！

店：哦，您是嫌這些蛋糕檔次低吧？喏，這款是高檔的，每斤四十元。

中：（又是搖搖頭）有沒有比十塊錢更便宜的？

店：比十塊錢更便宜的？沒有。

中：唉！（失望地轉身欲走）

青：（從小店左側上場，走近柜臺饒有興趣地聽他們兩人的對話）

店：比十塊錢更便宜的那是過期產品。

中：（立即停住腳步，回轉身，眼睛發光）有嗎？

店：有啊！

中：多少錢一斤？

店：每斤五元，您要嗎？

中：好，給我稱兩斤。

店：（猶猶豫豫地）我給您講清楚，那可是過期產品哦，賣出去概不退換。

中：知道，你就稱吧。

店：好嘍。

青：大嬸，你買蛋糕給誰吃呀？

中：給我家寶貝吃。

青：你家寶貝？

中：對，我家寶貝。

青：是你家孫子？

中：不。

青：噢，是你家孫女。

店：（中年顧客張嘴剛欲回答，店員把一盤散蛋糕捧到中年顧客的面前讓她過目）喏，您看好了，就是這個東西，要稱嗎？

中：稱，稱！

店：（轉身去稱蛋糕）

青：大嬸，這過期蛋糕不能吃。

中：沒事，能吃。

青：（誠懇地）大嬸，過期蛋糕吃了有害身體健康的。

中：可是我經常買過期蛋糕給我家寶貝吃，我家寶貝也沒出現什么健康問題呀。

青：唉，你家寶貝她會吃這個東西嗎？

中：她可喜歡吃啦，一次能吃好幾個呢。

青：（感嘆）你家寶貝真是個好孩子！

中：（自豪地）那倒是。不瞞你說，我家寶貝確實是個乖孩子。特別聽話，特別可愛。我叫她往東，她絕不往西。我叫她吃飯，她絕不看戲。我叫她睡覺，她絕不上樹。

青：上樹？你家寶貝多大啦？

中：四歲。

青：四歲的孩子你讓她上樹她也上不了哇。

中：而且一天到晚總是屁顛屁顛地跟著我，形影不離。

青：她的父母呢？

中：出去了。

青：噢，是出去打工了吧？

中：反正是出去了。

青：原來是個留守兒童。（激動地握住中年顧客的雙手）我真羨慕你呀，大嬸，你有這么一個好孫女，你好有福氣呀。這世上人比人真是氣死人，我家那個兒子呀，已經九歲了，還淘得沒邊，不愛學習，整天在外面瘋跑。常常弄得一身泥一身水的，而且還特別挑食，這也不吃那也不吃。吃一餐飯要哄半天，你說煩人不煩人。唉，大嬸，你是如何教育孩子的？

中：（興奮起來）說起對寶貝的教育，我可沒少費功夫哇。說出來請你不要見笑。

青：哪能呢，愿洗耳恭聽。

中：首先，不能打不能罵，你做得到嗎？

青：做不到，我罵了也打了，慚愧！

中：其次，要多和她說話，溝通溝通感情。

青：要多和她說話，溝通感情。

中：對！跟她說話要講道理。

青：說話要講道理。

中：對！講道理要諄諄善誘，徐徐開導，由淺入深。

青：要諄諄善誘，徐徐開導，由淺入深。

中：要經常撫摸她的腦袋。

青：要經常撫摸她的腦袋。

中：冬天要給她冼溫水澡，夏天要給她洗涼水澡。

青：冬天要給她洗溫水澡，夏天要給她洗涼水澡。

中：但也不能溺愛，對她應嚴格要求。犯了錯誤該批評的就要批評，該處罰的就要果斷地處罰，決不含糊。

青：還要處罰？怎么處罰？

中：不理睬她，不給她飯吃。

青：（驚訝地）不理睬她，還要餓飯。老天爺，孩子怎么受得了哇！

中：當然嘍，這要講究方式方法，既要達到教育的目的，讓她長心眼，又不能傷了她的自尊心。比如，批評的時候，不能說：“你這個笨蛋，怎么跑到桌子上去啦！”而要說：“小笨笨，怎么不小心上了桌子啦，快下來吧。”諸如此類。

青：（興奮地）大嬸，你真行。我建議你把你教育孩子的心得體會寫成一本書，肯定會暢銷的。

中：（苦笑著搖搖頭）我雖然有一點實踐經驗，卻很膚淺。若要論寫書，那是馬尾串豆腐，提不起來。

青：怎么啦？

中：我文化水平低。

青：唉。

中：我這輩子就是吃了文化水平低的虧，所以掙的錢少，所以只能給寶貝買便宜蛋糕吃嘍。

店：（把稱好的蛋糕裝在一個袋子里放到柜臺上）喏，大嬸，這是兩斤。

中：（從袋里摸出一張十元鈔票遞到店員手中）給你錢，喏，十元。（拎起柜臺上那袋過期蛋糕欲走）

青：（伸手按住中年顧客的手）慢！（中年顧客和店員同時一驚，青年顧客對店員）老板，給我稱五斤新鮮蛋糕。

店：好嘍。

青：（奪下中年顧客手中的蛋糕往柜臺上一放）這個不要了。

中：這個……怎么啦？

青：過期蛋糕不能吃。

中：沒事，能吃。（又伸手去拿那袋蛋糕）

青：（又奪下蛋糕）不能吃，這種過期產品吃了要生病的。你家寶貝那么好的一個孩子，吃了這種過期蛋糕生病怎么辦？你難道就不心痛？

中：（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

店：（把稱好的蛋糕交到青年顧客手上）五斤，新鮮的。

青：（把新鮮蛋糕交到中年顧客手中）大嬸，這五斤新鮮蛋糕我送給你的寶貝孫女吃。

中：（推辭）不，不，我這兒有。

青：你這個不能吃。

中：能吃，寶貝吃過。

青：不能吃，拿著吧。

店：既然阿姨那么豪爽，你就拿上吧。

中：我家寶貝說了，別人的東西不能要。

青：怎么啦？

中：不好意思。

青：你家寶貝孫女真懂事啊。我回去要把你家寶貝的先進事跡一五一十講給我兒子聽，讓他好好向你家寶貝學習。喏，拿著吧，今后再不要給孩子買過期食品啦。

中：是，我叫我家寶貝前來謝謝你。

青：你家寶貝孫女來啦？

中：來啦。我說過，她總是屁顛屁顛地跟著我，走到哪兒跟到哪兒。

青：（環顧四周）在哪兒？

中：在那棵大桉樹下面，（對著大桉樹大聲地）寶貝，寶貝，（青年顧客和店員一齊往桉樹那邊看去，只見一只小白毛狗從桉樹后面鉆出來，輕快地朝這邊跑過來，跑到中年女顧客身邊，搖著尾巴繞著她的腳轉圈圈。中年顧客舉起手中的新鮮蛋糕對狗狗）寶貝，這是這位阿姨給你買的新鮮蛋糕，快謝謝阿姨。

（狗狗聽話地抬起兩只前腳，向青年顧客汪汪吠了兩聲，然后就朝前跑去，中年顧客往前追了幾步，忽然又返身拿上柜臺上那包過期蛋糕說聲）謝謝！（從后面追狗狗去了）

青，店：（兩人各自瞪大自己的雙眼，愣愣地望著狗狗遠去的背影異口同聲）寶貝？！

（責任編輯 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