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巖書院翰墨香

幸昌盛

仁者樂山，是因為山有峻逸的胸懷；智者樂水，是因為水有靈犀的腳步。一座有著千年傳奇色彩的書院，現在雖然靜臥于深深湖底，但它有峻逸的青山相伴，有靈犀的綠水相隨，從來不曾寂寞。它的無窮魅力，它的濃郁書香，將化作清清湖水，流向四面八方；化作山間霧靄，飄往歷史的永遠。它就是中國歷史上創建較早的私立書院——桂巖書院。

在高安市北35公里，華林山南麓，有一個神秘的水上村莊——洪城村。據史料記載，唐朝中期，高安調露鄉（今華林山風景名勝區）洪城村人幸南容（公元746～819年），于唐貞元九年（公元793年）在洪城村西邊創建了我國較早招徒授業的私家書院——桂巖書院。

金秋時節，帶著一份油然而生的自豪和一種迫不及待的向往，我們踏上了去洪城村的探訪之路。在山間穿行一二里，一片碧玉般的湖泊呈現在面前。原來，洪城村人進出均需蕩舟湖上，揮槳碧波，平添一份神秘與悠然。

登上村人派來的小舟，心情不覺豁然開朗。小船劃破如鏡的水面，漸行漸遠。微風如柔荑，輕撫著浮出水面的山嶼；碧波輕蕩漾，搖曳著探幽訪奇者的心情。在咿呀的擺櫓聲中，山水漸次鋪展，柳宗元《漁翁》詩中“矣欠乃一聲山水綠”的妙句，大概就是這般意境。

歷史是如此渺遠，又是如此親近，仿若觸手，即可掀開一段千年往事。桂巖書院的創辦人幸南容，于唐貞元九年（793年）榮登進士榜，恰巧與柳宗元同榜，并結為忘年之交。據《劉賓客嘉話錄》記載，幸南容、柳宗元等及第后曾題名大雁塔。幸南容在魏博節度使幕府中，曾出使和藩，完成使命返回時，同年相送，柳宗元作《送幸南容歸使聯句詩序》，稱“渤海幸君，既登于太常之籍，又膺邯鄲之召，北會元戎，直道自達，吾儕器其略；南聘天朝，相禮述職，公卿多其儀。”幸南容官至國子監祭酒，告老還鄉后，柳宗元非常羨慕，著《送筠洲大司成幸南容歸序》，贊其“雖枚生之節，長卿之道，無以尚也”。元和十四年，幸南容病逝，幸南容之子至善請柳宗元作《唐故開國子祭酒文貞公墓志銘》。

思緒間，不覺小船已近洪城村。小村依山而建，三面環水，鳥鳴山幽水空靈，雞犬相聞民風厚，宛若誤入桃源仙境。老人介紹說，《幸氏族譜》記載，秦代有幸氏先人從山西雁門關徒步遷徙至此，被這里的奇山異水、幽雅景致深深吸引，邃筑室建村，取名“幕山”。唐代時，因村中一人在南昌為官，為顯其榮，改名“洪城”。宋代，村中鼎盛時，有五百多戶。在20世紀50年代末，因修上游水庫，洪城古村被淹沒，桂巖書院遺址也沉入湖底。有一部分當地的村民不忍離棄祖居之地，不舍這方靈山秀水，在此絕島之上，辟建洪城新村。這也算是對桂巖書院的一種執著堅守，一份虔誠崇拜。

棄舟登岸，首先進入視線的是臨湖而建的一座三層樓閣，題名“洪城文史館”，雖然小巧，卻也雅致。閣樓的主人熱情接待了我們。據他介紹，這座閣樓是他籌資十余萬元所建，意在紀念幸氏先祖的偉績，弘揚桂巖書院遺風。樓中收藏有《幸氏族譜》，散落在桂巖書院遺址周圍的新石器時代的石刀、石針、石箭頭，宋代重修書院時的碑石以及歷代的碎瓷、陶片等。他說，這樣做，也許能為村里的旅游開發開一條路，為村民的發展致富做一點貢獻。一個普通人，尚能有一片如此用心，或許真能喚醒沉睡在水底的那個千年傳奇。

當我問起附近能否看到一些桂巖書院的遺址時，他介紹：桂巖書院遺址及洪城古村，都已于1958年隨上游水庫的修建而淹沒在深深湖底。書院遺址的位置在洪城西邊1 200米附近，大部分淹在水中。現在，書院旅游開發用的電線已經架好，沙石路也通到了書院后500米處。他還為我們介紹了一些史料：桂巖書院創辦于唐貞元年間（距今約1 200年），座落在華林山洪城村西邊，今上游湖北端的一個三面環山、一面臨水的地方。據史記載，書院當年建筑規模宏偉，“環植桂三百株”、“中植書院，旁翼四齋”，附建有習武用的跑馬場、觀武用的“歇豪亭”和供休息用的“紫翠亭”，總面積超過一百畝。書院因所在地多桂花樹和頁巖而取名為“桂巖書院”。南宋宰相周必大曾在該書院二次重修時為其題額，以示鼓勵。書院自唐至清，歷經三興三廢，規模曾漸趨完善，有朝拜廳、授業堂、自修堂、習讀齋、藏書室、花園、膳食房，其執教人均由創辦人、重修人親自擔任，同時邀請名人志士來院講學。據高安華林山洪城村《幸氏宗史》記載，當年“應橋車馬馳逐，長途游客如織”（注：“應橋”指古桂巖書院一帶的一座石橋），前來求學、講學者絡繹不絕，開一代興學重教之先河。

據《江西教育志》中記敘，桂巖書院是江西最早的書院。又據1996年版《江西省情與戰略》載：“江西是古代書院文化的發祥地。據目前已有資料佐證，我國較早招徒授業的私家書院座落于今高安縣桂巖書院。”

昔日的風華與文雅，已沉睡于深深湖底；曾經的輝煌與宏偉，已隨悠悠湖風飄散。洪城村不息的脈搏，就是大自然斑駁的聲響。偶爾有幾只野蜂嗡嗡地鳴叫，落葉簌簌地飄零，輕盈地翻動。風，在枝頭落腳，輕輕舒展身姿，輕輕地印在登山朝圣者心靈的鏡子里。

遠處湖中山頭上的幾縷陽光，是歲月匆忙的腳步；被砍翻在地的樹杈，是時光脫落的衣衫。一只灰黃的粉蝶，是一位美麗的闖入者，它翅膀上的褐斑，好像鼓起的兩顆眼珠，掃視著山林的寂靜，難道它也在尋覓？

這是一個寧靜如網的空間，有幾只蟲子，叮咬在這無形的網上，叮咬在守望的目光上。

是啊！小村洪城，就是漂泊在歷史畫卷中的一葉扁舟，悠悠蕩蕩，將那份傳奇與崇拜延綿至今。

高安人民從來都沒有辱沒桂巖書院的輝煌，重教興邦的優良傳統代代相傳，碩果累累，人才輩出，高安教育大市的金字招牌熠熠閃光。高安中學是享譽贛鄱大地的江南名校。近百年來，學校輾轉數地，歷盡鉛華，成就了無數青年才俊的求學夢、成才夢，培養了原黃埔軍校政治部主任、革命家熊雄，原中國科學院副院長、物理學家、教育家吳有訓，原北京師范大學副校長、數學家、教育家傅仲孫，原中國對外貿易促進會會長、外貿部副部長賈石等一大批佼佼學子、民族精英。

這是一方魅力無窮的空間，這是一塊書香濃郁的園地。如今，沉睡于上游湖底的桂巖書院遺址，將它的千年文脈與傳奇風骨，融入到上游湖的清清湖水中，流向四面八方，飄往歷史的永遠。

（作者單位：高安市審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