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四首

“黃河水白黃云秋，行人河邊相對愁。”

——白居易《生別離》

黃河以東

再往東，是大海，是一望無際的深藍

淹沒她奔流不復還的倔強和豪情

猶如天地間一塊巨大的屏，收留下

所有凡人看不懂的艱辛，還有那一路奔波的荊棘和曲折，統稱為“像素”的事物

那么密集，那么清晰

黃河以西

一時間，猜不透再往西的事物

是高原，凍土，還是牧草，夕陽

是紫紅色的僧袍，還是泄露天機的經筒

我倏然開悟，如同咽下一枚

立地成佛的僧果，那是生死的源頭

從天而降的一刻，就注定今生不再回頭

黃河以南

有故鄉，有炊煙，有高高的蘆葦和長長的思念

門前那棵青柳，干枯死去，又被連根拔起

燒成灰深埋地下一尺。這個厚度，足以從天上抵達

人間。我時常從夢中驚醒，一個將黃土穿成衣服的人

走出山野，向北張望“哦，過了黃河就是兒子的家了”

那么近，他卻不敢趟水，怕衣服隨波而去，更怕

虛弱的身體被冰冷的月光，瞬間穿透

黃河以北

風打南邊來，過了黃河，有了母體的氣息

步行兩個路口，抵達我工作的地方，再過三個路口

就是新家。一間房子，兩個女人，幾盆剛從春天

復活的青花。兩排書架橫七豎八堆滿了密麻的書香之氣

有一間屋子，適合把自己藏起來，在深夜咀嚼孤獨

不能養魚，母親說命理不合，我不信佛，但會在詩里跪拜

偶爾，遇見鏡子里的自己，四目相對，無端淚涌

作者簡介：鐵水，男，1987年生于山東五蓮，現居濱州。在《中國作家》《山東文學》《中國詩歌》《延安文學》《上海文學》《詩選刊》《山花》《芒種》《敦煌》《幾江》等文學期刊發表500多篇（首）作品，入選多種年選，多次獲獎。山東省作協會員，濱州市作協理事、詩歌創作委員會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