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新安
(大同大學,山西 大同 037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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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美不雕 奇趣縱橫
—齊白石花鳥畫淺論
胡新安
(大同大學,山西 大同 037009)
[摘 要]齊白石的畫作與傳統文人畫相比,更加注重師法造化,題材的選擇上更是堪稱絕妙,常把生活的細碎融入畫中,在色彩運用上喜用大膽奔放的色彩,在章法和構圖上大開大合。
[關 鍵 詞]齊白石;師法造化;大膽奔放;大開大合

圖1 《自稱》
“作畫在似與不似之間為妙,太似為媚俗,不似為欺世。” (《題枇杷》)此句乃白石老人暮年之時題于畫上的行款,同時它成為白石老人終其一生對藝術本質的認識和追求。之后也逐漸成為無數后人奉為圭臬的標志性造型理論。這個觀點既是齊白石作畫的造型觀,也是他在整個藝術格調上欲求溝通世俗與文人之間的審美取向,似與不似成了他不流于媚俗也不狂怪欺世的中間選擇。似與不似之間的妙趣,與其平正見齊的觀點一樣,是這位既能極工,又能極簡,分別在兩個極端上有所創造,而最終又不肯泥于任何一個極端的藝術家所選擇的造型尺度或審美的中界點。齊白石的“似與不似”造型論是中國繪畫在造型上繼“傳神論”之后的又一偉大的貢獻。他把藝術與形象、藝術與情感、藝術與境界濃縮在“似與不似”之間。
在白石老人“似與不似”的觀點提出之前,圍繞中國繪畫形神的論述就早已產生。南朝謝赫的“六法”中提出了“應物象形”,宗炳的《畫山水序》中也說到“以形寫形”。說明了繪畫如若想要反映生活,那便離不開具體的形,它應該用形象的語言來傳達,因此沒有了形象也就沒有了繪畫。在繪畫發展的初期,對形的摹畫是被放在首位的。魏晉南北朝以后,隨著人物畫的發展,對形的概括與描寫便已漸漸趨于成熟,人們不再止步于追摹形似的局限之地,而是逐步地向高層次的精神境界去開拓。東晉顧愷之提出的“傳神寫照”的觀點以及后來謝赫“六法”中提出的“氣韻生動”,都漸漸地引入了對神韻的更高追求。在形與神的對立中,形便是基礎,神卻是精髓。所以畫家在創作藝術作品時總是不能滿足于簡單的“形似”,而是去努力地追求“神似”,凸顯作品中的形象不顯簡易,而是更加耐人尋味。這也正是齊白石“似與不似”造型觀的發軔之源。
齊白石的花鳥畫與傳統的文人畫相比,更加注重師法造化。白石老人在師法青藤、八大、石濤的基礎上,又兼及趙之謙、吳昌碩、陳師曾等人的長處,遍臨諸家之后,提煉了文人畫的優點而自立門戶。他的自立門戶,首先是把自己對現實生活的體驗與對生活的細致觀察完美的相結合,注重寫生,注重追摹造化、師法造化、體味造化、擇選造化,進而達到了“神形交匯、物我交融”的境界,增加了作品的繪畫性與趣味性,對藝術形象的塑造也更加生動自然。他也曾多次闡明這一形神兼備的創作思想:“凡大家作畫要胸中先有所見之物,然后筆下有神……所畫非所目見,形似未真,何況傳神,為吾輩為大慚?!薄白鳟嬞F寫生,能得形神俱似即為好矣?!彼茉斓脑S多繪畫形象都是在其經過了大量寫生的基礎之上提煉出來的自然真實與藝術真實的完美統一。先求合于客觀物性,再付諸筆墨夸張其美,簡括用筆,惜墨如金。既忠于物理,又不失畫理。正如他自己所述:“未曾見過,不能大膽敢為也。”由此足見其所畫,必是親目所及。
白石老人在題材的選擇上更是堪稱絕妙,常常把一些生活的細碎融入畫中,其筆下僅花卉一項,類目不下百種,蔬果、禽鳥更是不勝枚舉,選材上一個看似不經意的鏡頭恰恰能在他的筆下表現的妙趣橫生,淋漓精致,著實叫人佩服,也正如他自己所述“為萬蟲寫照,為百鳥傳神”,成功地踐行了他“似與不似”的形神觀。例如,《他日相呼》作品中的兩只雛雞為食一只蚯蚓而爭搶。小雞那稚拙可愛的神態和爭蟲的激烈場景在其筆下躍然紙上。此外,在其他作品中還有老鼠偷食、爬躍的各種姿態,更是憨態可掬。妙者為其中一幅題為《自稱》的畫作,描繪了一只爬上秤桿的小鼠,白石老人將其名為“自稱”,讓人讀來倍感幽默風趣。《老鼠偷油》中,題款是“肆暴傾燈我欲愁,(貧)寒能有幾錢油。從茲冒黑折床睡,誰與書田護指頭”。這些情景的描繪皆是以真情實感為依據,從而進行藝術的創造。再如,《荷花影》的作品中,采用了黑、紅、白強烈的色差對比。紅色的荷花、荷花的倒影、濃黑的小蝌蚪簡單的三個形象卻能表現出小蝌蚪戲水追逐荷花倒影的那種盎然天趣。這些生動自然、呼之欲出、富有強烈感染力的看似簡單的藝術形象,在以往的畫家眼中往往被忽略,但白石老人卻細心地將它們都收入到自己喜愛的題材中,讓作品的理趣、畫趣與妙趣渾然合一,把舊時文人筆下常帶有的傷感消極轉的基調變為爽朗積極、生機盎然的情調,使作品富有獨特的魅力。
在色彩的運用上,白石老人喜用大膽奔放的色彩,形成鮮活明快的對比。他從客觀物理出發,細致觀察入手,巧妙地運用對比,大膽地進行夸張,創造出了視覺沖擊力極強的色彩效果。寫意畫很講求用墨,墨用好了自有色彩之感,古人講,墨運而五色具,即使如此。以墨作骨之外,用色亦很單純,白石老人作畫用色很少混合,大多使用純色以求色調上的純粹、鮮明與熱烈。他曾自謂“自創紅花墨葉一派”,超凡脫俗。紅、黑的對比加大了色彩空間的表現,讓兩種一揚一抑的色彩在對比中又有了和諧統一,其作牡丹、茶花、荷花等多用此法。黃、黑色的對比也是他常用的手法,其作琵琶、葫蘆、菊花等都采用這種色彩對比。
在章法和構圖上白石老人亦多有獨創之處,他的畫作大開大合,寥寥幾筆便能增加畫面節奏感和層次性。時而有沖天直上一枝蓮蓬,時而有邊角斜插一塊頑石,時而又是游戲的群蝦……這些奇絕險峻的構圖,他都能稍加筆墨而破之,將點、線、面的關系處理的和諧而富有新意,此外再輔以金石氣的款識,印章,使畫面即刻生動活潑,和諧新奇。此種處理非常人所能及也。
白石老人的花鳥畫可謂真正達到了“雅俗共賞”的境界。每幅畫品來似乎都非刻意雕琢,但都奇趣縱橫。托爾斯泰說過:“只有傳達出人們所沒有體驗過的新的感情的藝術作品,才是真正的藝術作品。藝術家的情感體驗越真摯,越獨特,越新鮮,其趣味就越深長,越感人?!卑资先苏侨谌胱约旱捏w悟,把繪畫的抒情性充分地發揮了出來,所以他的作品能夠情趣悠長,倍加感人。白石老人以其精湛的藝術創造力,為中國畫的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把中國大寫意花鳥畫推上了一個新的高度,不愧為一代巨擘、畫壇宗師。

圖2 《他日相呼》

圖3 《老鼠偷油》

圖4 《荷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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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圖分類號]J21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2095-8854(2016)02-004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