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常態下“官本位”的革除與信仰重塑

陳秀梅

?

新常態下“官本位”的革除與信仰重塑

陳秀梅

2014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河南考察時首次提出“適應新常態”的重大命題。同年7月，他在黨外人士座談會上強調了我們黨和政府要適應經濟形勢“新常態”的戰略判斷。2014年11月9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亞太經合組織工商領導人峰會的演講中首次系統闡述了“新常態”的戰略思想，并研判中國新常態將“惠及亞太和世界”。隨著中國社會結構的變遷、經濟結構調整與政治文化發展的需求，“新常態”獲得了更加豐富的內涵與意義，涵蓋了政治、經濟和文化等諸多領域。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就加強改進黨的作風制度建設，進行第十六次集體學習時指出，我們黨要打造一個好的政治生態，同時要求各級干部要嚴明政治紀律和政治規矩，在思想上正本清源、固根守魂，始終保持共產黨人政治本色，自覺適應全面從嚴治黨新常態。這個“好的政治生態”從某種程度上講就是一種“政治新常態”。從經濟出發的新常態走向，一定要求在政治方面有所展現，經濟新常態必然要與政治新常態結伴同行。

一、信仰的缺失與“官本位”的泛濫

信仰是“對某種宗教，或對某種主義極度信服和尊重，并以之為行動的準則?！睂τ趥€體而言，科學信仰的確立滿足了人的精神需求，促進人的精神屬性的發展。對于一個組織來講，科學信仰是統一思想的強大凝聚力、組織發展的巨大推動力。然而，現實中一些領導干部信仰動搖、喪失，甚至走向了反面。

1.信仰冷淡化。過去存在將人民領袖神化和將馬克思主義教條化的弊端。改革開放后在對此反思過程中，一些人又走向另一個極端，即無理性地批判與否定馬克思主義。特別是蘇聯解體、東歐劇變，在國際國內“馬克思主義破產了，社會主義失敗了”的鼓噪聲甚囂塵上。在這樣的氛圍中，少數黨員干部無所適從，對于馬克思主義的信仰逐漸模糊和冷漠淡化。

2.信仰神秘化。有的領導干部陶醉于風水迷信、宗教神學。馬克思在談到工人政黨對待信仰的態度時，明確指出，資產階級的信仰自由不過是容忍各種各樣的宗教信仰自由而已，工人黨則力求把信仰從宗教的妖術中解放出來。共產黨的領導干部應是徹底的無神論者，一些號稱唯物主義者的黨員干部，不相信馬克思主義，反而對佛祖上帝頂禮膜拜，咄咄怪事。令人警覺。

3.信仰功利化。生活中一些人入黨是為了好就業、好報考公務員、好入伍當兵；工作后入黨的是為了好升職、好升官、有位子。把對金錢權力、地位的追求視為一種信仰，把職位的升遷當成人生的最終目的，把金錢的多少看成是一個人成功與否的標志，在信仰功利化、物質化過程中迷失了自我，墮入金錢權力崇拜和商品拜物教，被物欲所主宰。

4.信仰多樣化。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逐漸形成了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個體、私營、外資等多種非公有制經濟的存在與發展，在信仰領域則表現為多樣化的傾向。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化，中國經濟迅速發展，人們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這些變化本應增強人們對于社會主義的信念和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而事實上我們的主導信仰卻因人們更加熱心地對經濟利益的追求而處于尷尬的境地。一些人不再關心理想、信念，追求物質利益的滿足仿佛成為唯一信仰，整個社會被物欲、金錢所綁架，而積極進步的理想信念包括馬克思主義信仰在內則日益被邊緣化。這時，“各種信仰，以及打著信仰旗號的形形色色的東西，都出來了，他們各自搶奪自己的地盤，甚至建立自己的信仰團體。”

我們不禁要問，到底是什么東西吞噬了一些共產黨人曾經的信仰、失去了崇高的奮斗目標呢？不少人開始反思，這個社會怎么了？人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我們應該怎么辦？這一系列的問題意味著人們正面信仰需求的蘇醒，人們重新開始審視自己的精神世界，從信仰的領域尋求解決現實社會矛盾的鑰匙。當然，我們可以認為是市場經濟的負面效應，可以認為是封建主義的思想遺毒，也可以認為是西方極端個人主義的影響，甚至可以認為是敵對勢力蓄意拉攏破壞。但我覺得，可能忽視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官本位”。

“官本位”即以官為本、以官為大、以官為能、以官為貴、以官為尊的價值觀念和社會運行機制。擁有官職即可擁有權力、金錢、財富、美色、名譽、尊嚴、知名度等一切，甚至光宗耀祖、蔭庇子孫。與此同時，在官職之間分出等級和層次，官職越高，權力越大、待遇越高、福利越多、攫取越多。更具體地說，決策仲裁，官大的說了算；有理無理，位高的說了算；是是非非，權重的說了算。在個別地區或部門，只要擁有絕對的權力，便是天王老子，可以稱王稱霸、為所欲為、無以制約。

官本位倡導的就是對權力的崇拜。唯官者尊，唯權者威。生活中的鞍前馬后、鳴鑼開道、前呼后擁、一呼百諾等，無一不是官本位的派生物。在中國，沒有什么比權力更使人受到尊崇，沒有什么比權力更使人感到風光，沒有什么比權力獲得更大的利益。一切正如元人嚴忠濟所言，大丈夫“寧可少活十年，不可一日無權”。“官本位”實際上已成為人們為之奮斗的一切目標和導向。在這樣一個強大引力的作用下，人們為什么還要去為那個看不見摸不著且與個人無益的粉紅色的幻想去奮斗呢？

早在秦時，就有博士鮑白令之對秦始皇說：“天下官則讓賢，天下家則世斷，故五帝以天下為官，三王以天下為家?！笨梢姡⒐贋楸酒浔玖x在“為公”。然而，今日的官本位則成為維護權力者實現其最大利益的理念和機制，甚至成為攫取個人利益最合算的投資。馬克思曾說過，資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會鋌而走險；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被絞死的危險。做官幾近無本之萬利，這怎能不教人將做官作為最大的追求目標，還要保持什么崇高的信仰呢？

我從來都相信人是要有信仰的，也從來都覺得共產主義信仰應當被高高樹起，人類應當走向大同社會。但這個信仰確實與“官本位”猶如水火、等同冰炭，是勢不兩立、不可共生的。我們要使共產黨員特別是領導干部將信仰樹立起來，那么鏟除“官本位”這件事就必須要去做。帶著“官本位”這個沉重的枷鎖，是無法奔向宏偉而遠大的理想目標的；只要“官本位”這只蛀蟲還存活著，信仰大廈的基腳就注定被蛀空。

二、“官本位”的盛衰與世界發展大勢

“官本位”衰落，才有“大國崛起”?？疾煲幌率澜缃鷼v史上大國崛起與“官本位”的關系，有利于我們破除官本位意識。

1.西班牙的興衰與其“官本位”的盛衰同步。西班牙能夠崛起，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商業意識對于“官本位”意識的沖擊。從當時已經傳播的地圓學說中，哥倫布產生了一個想法，就是向西走也能夠到達東方，但是在此前的6年中，他在葡萄牙遭受冷遇，而他的創意卻被西班牙女王看重。接下來哥倫布與西班牙王室進行了3個月的談判，主題是普通百姓與王室的利益分配問題。1492年4月17日，雙方簽訂協議，哥倫布被任命為發現地的統帥，可以獲得發現地所得一切財富和商品的十分之一，并且一概免稅；對于以后駛往這一屬地的船只，哥倫布可以收取其利潤的八分之一。1492年8月3日，帶著女王授予的海軍大元帥的任命狀，哥倫布登上甲板，對女王資助給他的3艘帆船下達了出航的命令。

西班牙早期的崛起與商業意識的興起有關，而西班牙后期的衰落，也與貴族至上的官本位思想回潮和泛濫有關。西班牙的封建等級制助長了一種不好的社會風氣，西班牙的許多商人在掙了錢以后，總是急于給自己謀取一個貴族的身份，或者是花錢去買，或者巴結逢迎，喜歡別人尊稱他為“老爺”，他們的子女也沉湎于酒色財氣。在這種意識氛圍之下，其衰落自然難以避免。

2.英國的貴族價值觀使其從稱霸世界回歸歐洲。在英國，英吉利民族之所以能夠在世界工業化浪潮中獨領風騷，很重要的原因是商業精神的盛行。而英國后來的衰落，也與英國固有的保守精神和貴族文化的作用有很大關系。英國是一個向貴族看齊的社會，是一個“貴族本位”體制下貴族當官做老爺的社會，貴族階層掌握著國家的大量土地。當時人們就認為，對于一個百萬富翁，用他一半的資產購買1萬英畝土地，即使只是獲得1％的收益，也是值得的。因此，工業家和商人在發財之后，都會以貴族老爺的形象來重新塑造自己。一位著名的德國實業家對一位德國將軍說：假如我們再有100年的和平，我們就會置英國于死地。實業家從發展工商業起家，成為經濟上的中心人物，卻采納被打敗了的地主鄉紳們的文化思想和價值觀念?？梢哉f，英國工業社會的社會價值觀從來就沒有真正徹底清除貴族統治社會的價值觀。

3.美國從激情創業走向強國。美國為什么比歐洲發展快？重要原因是美國沒有濃厚的官本位意識，沒有濃厚的“貴族意識”，更沒有“求官熱”。法國政論家托克維爾1835年在他出版的名著《論美國的民主》上卷中說：在美國事業上的雄心壯志，不會使他們把終生當官作為目的。歐洲人常把公職人員視為政權的代表，而美國人則認為公職人員的工作是行使公民的權利。在托克維爾看來，官本位意識的淡漠，恰恰有利于官員保持良好的作風。他說：我想象不出哪個國家的官員會像美國公務人員那樣作風樸實，平易近人，問話時親切，答話時和藹，我喜歡這種重視職責勝于重視職位，重視人品勝于重視權力外表的內務官員。

托克維爾1840年又出版了他的名著《論美國的民主》下卷，他說：在美國，金錢并不能導致有錢人掌權，甚至往往使他們遠離政界。這種國家，沒有比商業更偉大和更光輝的行業了。它吸引了大眾的注意力，成了群眾向往的目標，使人們的最熱烈的激情都向它那里集中。托克維爾還具體描述說：在美國，一個公民有了一些知識和一些財源之后，便去經營工商業以求致富，或者買下一塊上面有林木的荒地開墾。他有求于政府的，只是不要干擾他辛勤勞動，保證他由此獲得成果。

世界近代歷史上大國興衰與“官本位”關系密切。一個國家，只要它的絕大多數精英分子都把做官作為自己人生的第一追求和首要選擇，那么，這個國家的人才導向就不可能現代化。

三、革除“官本位”，重塑信仰大廈

官本位思想文化與現代文明背道而馳，“官本位”導致官民比例失調，財政不堪重負，官本位妨礙科技創新能力和綜合國力的提高，妨礙經濟的健康發展，敗壞社會公德和社會風氣，造成社會不公、社會不穩定。官本位是貪污腐敗的溫床，嚴重威脅著黨的執政地位。我們黨必須及早認識官本位的危害性，痛下決心，徹底革除它，能否及早、徹底革除官本位，是對我黨執政能力的嚴峻考驗。

1.加強經濟建設，去除“身份性消費”，夯實馬克思主義信仰建設的物質基礎。我國“官本位”觀念至今仍有市場，是和人們羨慕一些領導干部的社會地位和特殊待遇分不開的?！吧矸菪韵M”，是消費權利因人而異，具有專屬性，必然遭致普通群眾的不滿。作為蘇共掘墓人的葉利欽，當年就是靠打著反腐敗、反特權的旗號，贏得了人們支持的。新中國成立后，仿照蘇聯建立了干部住房分配制度、“特供”制度、醫療保健和療養制度等相應的待遇，但并未在社會上引起很大反響。一個重要原因是作為經過戰火考驗的理想主義的一代，大都嚴于律己、公私分明。但在經過幾代的傳承后，有些領導干部和群眾感情淡漠了，各種特殊待遇卻保留甚至還膨脹了。

越是經濟相對落后的地區，公職人員的收入就顯得越穩定、越有優勢，“官本位”意識也越濃。要克服“官本位”，就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大力發展生產力，在經濟發展的基礎上縮小社會分配差距。其實，在一些物質生活資料豐裕、各種消費服務發達的市場經濟國家，官員一般都沒有公家提供的住房、公車、保健醫療，其待遇體現在薪酬上。而社會的普遍富足，也使官員的收入并不突出。因此，隨著我國人民財產性收入的提高和醫療衛生等社會保障事業的發展，領導干部排他性的“身份性消費”會逐步減少，貨幣性消費會逐漸增加。

2.加強民主建設，去除各種錯誤思潮，打牢馬克思主義信仰建設的民意基礎。與宗教信仰以神為本位不同，馬克思主義信仰是以人為本的信仰，它不但力求充分地滿足人們現實的各項經濟權利，而且還力求切實地滿足人們現實的各項政治權利。實現人的自由、民主、平等、人權向來就是馬克思主義信仰的價值目標，共產主義社會就是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社會。人民民主是社會主義的生命。我們必須從蘇聯解體的教訓中汲取經驗，大力加強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打牢思想信仰建設的民意基礎。

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是我黨始終不渝的奮斗目標。在深化政治體制改革，發展更加廣泛、更加充分、更加健全的人民民主的同時，還要認清社會主義民主、自由、人權與資本主義民主、自由、人權的本質區別，深入思考中國為什么不能搞西方的“三權分立”和多黨制，提高政治鑒別力，從而自覺抵制民主社會主義思潮和新自由主義思潮等反馬克思主義思潮的政治主張對我國民主政治建設的干擾，堅定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發展道路的自信，堅定馬克思主義信仰。

3.加強信仰教育，去除領導干部的兩面性，強化馬克思主義信仰建設的民心基礎。信仰是人生的一種根本需要，但信仰本身不是自然而然獲得的，而是后天習得的。英國當代著名宗教哲學家約翰·?？酥赋隽撕筇斓呐囵B和塑造在信仰形成中的決定作用，他說：“如果一個人生活在埃及、巴基斯坦或印度尼西亞的穆斯林家庭，那么他很可能成為一名穆斯林；如果一個人生活在西藏、斯里蘭卡或日本的佛教徒家庭，那么他很可能成為一名佛教徒；如果一個人生活在印度教徒家庭，那么他很可能成為一名印度教徒；如果一個人生活在墨西哥、波蘭或意大利的基督徒家庭，那么他很可能成為一名天主教徒?！庇纱丝梢姡叛鼋逃潜匾?，也是極其重要的。

從一定的社會個體來說，一方面人需要信仰，這是信仰教育得以存在的前提。人不會僅僅停留于物質的滿足上，人更需要高層次的精神上的滿足，而信仰正提供了這種滿足，成為人們心靈安頓的寓所和精神力量的不竭之源。另一方面人需要選擇信仰，這是信仰教育得以存在的關鍵。社會的先在性及其與人的不可分性，決定了人自出生，就處于各種信仰體系之中，人需要信仰必然要在各種信仰體系中作出自己的選擇。

四川省委原副書記李春城、廣西壯族自治區永?？h原縣委書記黃永躍、原鐵道部部長劉志軍等，這些人口頭上比誰都信馬列主義，比誰都講共產主義信仰，而背地里則完全另搞一套，以個人利益、家族利益為奮斗目標，借助權力貪贓枉法、男盜女娼，無惡不作，欲壑難填。所以，必須去除雙重人格和“兩面人”，樹立馬克思主義信仰。馬克思主義信仰教育就是把馬克思主義理論、共產主義理想通過教育的途徑傳輸給人們，使人們理解、認同，并升華為信念、信仰，以形成科學的世界觀、價值觀指導自身實踐。必須通過持續不斷的信仰教育，重塑人們的精神信仰，凝聚推動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精神力量。

領導干部信仰什么，敬重什么，畏懼什么，構筑了他們精神世界的屋舍。信仰什么，決定了其現實追求的維度；敬重什么，決定了其日常行事的態度；畏懼什么，決定了其自我約束的程度。領導干部信鬼神、敬鬼神、畏鬼神，實質上是政治信仰喪失，精神世界空虛，自我人格分裂的外在表現。個別領導干部自認為有神功護體，鬼神佑護而胡作非為，豈不知罪惡昭彰，法網恢恢，終究要受到黨紀國法的嚴懲。信馬列真理，敬黎民百姓，畏黨紀國法，對于領導干部來說，方是實現人生價值、政治抱負的正道良途。

（本文作者：中共河北省委黨校教授）

責任編輯：張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