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太太萬歲》是桑弧與張愛玲合作的經典代表作品。桑弧用平緩委婉的鏡頭語言描述了一部滿是幽默卻處處悲涼的家庭情景劇,劇中的太太陳思珍為家庭和睦處處說謊委曲求全,卻總是尷尬收場。種種細膩的情節將陳思珍代表的女性的心理處境闡述的淋漓盡致,幽默地表達了對婆媳爭吵夫妻矛盾的嘲諷。雖最終是喜劇收尾,卻仍然透露出濃濃的浮世悲哀,用最輕松的曲調敘說著平凡人物的悲歡離合,卻透露著大環境下小人物活著的心酸與不易。
關鍵詞:鏡頭語言;太太的形象;浮世的悲哀
一、平緩委婉的鏡頭語言
《太太萬歲》作為桑弧的代表作品,同樣秉承了桑弧一貫的鏡頭語言特色,平緩委婉而細膩生動,通過數次矛盾的發展,層層遞進,使故事情節十分自然流暢。影片的開頭就干凈利落地交代了人物性格隱喻了故事走向。影片伊始,鏡頭搖過象征舊封建禮教的神像落在象征中產階級的太太身上,接著一聲清脆的碗碎帶來全劇的第一個矛盾,也鋪陳了整個影片的基調:新舊交替中女性生活的艱辛悲涼。
影片中對矛盾的描寫十分精彩,細節的刻畫甚至不輸于今天的電影。在開篇第一次圓謊的過程中,將打碎的碗的特寫與人物的面目表情特寫藏碗的動作剪輯在一起,三段進階式的細節刻畫使“發現碎杯子”的過程非常精彩而且流暢,體現了桑弧在電影技術運用上的成熟與優秀。在細節描寫上,影片開始就出現的胸針也作為感情線索貫穿全片,在全片中胸針出現了多次特寫,第一次思珍對丈夫說起對它的喜愛,丈夫許諾等日后賺錢定買給思珍,而第二次特寫胸針就已經到了咪咪的衣服上,通過這兩處特寫更生動地說明了志遠的情感轉變。第三次胸針特寫出現在思珍大鬧情人一場戲中,女人凝神注釋的特寫,胸針特寫,無線電特寫,女人笑臉迎人交叉剪輯,說明人物的觀察的心理動向,讓觀眾切實體會到思珍心里的悲涼。
蒙太奇的使用也十分到位,其中描寫志遠事業發展時,用招牌的變化更替表達志遠公司的壯大精巧準確。更值得一提的是影片中場景的轉換。兩次巧妙的流暢轉場都是借助上一場景人物動作語言與下一場景的相似而巧妙完成的。一次是咪咪男人揚言索債的轉換,一次是女人大鬧情人家后的擦汗場景。雖然存在沒有漸出或者疊印,而是直接的畫面剪輯給人突兀的莫名其妙之感的不足。但能夠運用同一動作完整場景的切換,已是十分先進的攝影手法。
二、太太的形象分析
陳思珍是怎樣的一個太太,她不似《孤兒救祖記》中的余蔚如一般只知孝義忍讓任命運擺布,也不像《脂粉市場》里的翠芬能夠看透愛情,追求自己新的幸福。思珍像是貫穿全片的紅藥水,總試圖挽救調和著一切矛盾傷口的陳思珍是善良的,無論是長輩還是下人,她都給予尊重和關心,當下人失手打碎碗碟時,她幫著圓謊,讓下人拿紅藥水處理傷口,用自己的錢貼補下人的工資,緩和下人和老太太的矛盾。她漂亮聰慧,卻也世故圓滑,置身于復雜紛亂的家庭矛盾中,面對刻薄處處刁難自己的婆婆,小有所成就立刻出軌變心的丈夫,只貪戀錢財美色不顧自己的父親,和任性小姑與自己弟弟的戀愛。這一個個復雜的問題都需要她編下一個個善意的謊言去周旋解決,她變得巧舌如簧,四處逢迎,她費盡心機地討好著每一個人,卻總在不經意在謊話被真相戳穿,使她落得四處不討好,尷尬窘迫。
在愛情里,她處處隱忍。丈夫很晚回家,思珍看到丈夫的兩張電影票后也沒有質問,只是默默地收起了電影票暗自神傷;志遠在外偷腥后回家洗澡,思珍發現了印有吻痕的手絹時沒有交給仆人清洗也沒有質問丈夫,而是獨自哭泣;全家聚會,弟妹和弟弟當年揭穿丈夫的出軌丑行,思珍還盡力幫其掩飾——這一切因為思珍的太過善良隱忍,她尊重丈夫,也礙于情面,不想讓自己和丈夫丟臉,也源于心底還傻傻地相信著,不說破丈夫總有一天會回頭重新愛自己。她終于痛下決心與丈夫離婚前,還幫丈夫處理好了難以度過的難關。她太過于遷就在意著每一個人,最終幾乎失去了自我。志遠靠著并不高明的技巧,就挽回了妻子的心。那件承諾之后就忘在腦后的禮物,在許多波折之后最終還是回到了它應屬的人手里。而思珍這個傻瓜,就滿足地忘記了一切。忘記了丈夫的背叛與冷漠,婆婆的刁難和侮辱,父親的勢利與無情。
“蔣天流扮演的太太出神入化,淋漓盡致地展示了一個傳統家庭婦女的窘困:即使她使出渾身解數,依然處處波動,于是常常自欺欺人,受盡委屈仍強作歡顏。”[1]
三、喜劇透出的浮世悲哀
《太太萬歲》雖然是部幽默又有著團圓結局輕喜劇,描繪的上海中產階級的一個普通家庭情感故事。可從劇中的每個人物身上都能感受到淡淡的悲哀。他們生活在一個沒有戰爭硝煙的和平年代,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卻也不需要為生計太過奔波勞碌。只是人總是不滿足于現在所擁有的,志大才疏的丈夫想要成就一番事業來證明自己,沒成功時,他對心里滿是對太太的感激與愛,初成功時,他記得太太的喜好記得當初的許諾。可金錢和美色真的會使人迷失心智么,一見到咪咪,便全然忘記了家中等待自己的漂亮妻子。楊律師問志遠,家里有這么美麗的妻子,為什么還要出來包二房。志遠的回答著實讓人心涼:“家里的妻子再美,也不如外面的女人。”影片中的志遠放到現在依然存在,是男人都無法對一人忠貞不二,還是錢財真的能使人失去本性,很顯然兩者都不是。志遠沒有克服天性的不忠,一發不可收拾地沉迷女色,被女人害了,但他又最后是被自己的妻子給救了。這是對男人的諷刺,但也是對女人的無奈。
思珍的父親更是讓人感到人性的悲涼,他太過吝嗇自己的錢財,女兒說下謊話才將錢借給自己的女婿,而當女兒被丈夫背叛,去幫女兒出氣的父親卻輕易的就被美色所迷惑,和女婿一起包起了二房。當他成熟老練的對志遠說:男人嘛,在外面玩也要照顧好家。當他對著鏡子哼著小曲打扮自己,翻出舊時的西裝穿的像模像樣只為了見自己的“夕陽紅”。著實讓人感到厭惡與悲傷,厭惡的是他的只貪錢財美色,不顧兒女幸福,腐朽墮落的不堪;悲傷的是錢財和美色能使人喪失人性,失去關愛家人的心,失去基本的道德價值,傷的是思珍的父親竟比丈夫更加腐朽墮落。
影片的最終,思珍與志遠來到矛盾伊始的咖啡店,思珍終于擁有了那個心念已久的胸針,丈夫也終于回到了自己身邊,一切仿佛都回到原點,咪咪還用那同樣的手段勾引著不同的男人,而他們破鏡重圓滿是嘲諷地看著咪咪。可思珍心里卻也快樂不起來吧。像張愛玲自己評論的那樣:“她最后得到了快樂也并不怎么樣快樂,所謂‘哀樂中年,大概那意思就是他們的快樂里面永遠夾雜著一絲辛酸,他們的悲哀也不是完全沒有安慰的。”
【參考文獻】
[1]楊遠嬰.電影作者與文化再現[M].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2005.
作者簡介:張思琦,女,河南安陽人,戲劇影視文學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