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帕特里克·墨菲是美國當代生態批評運動的領軍人物,也是國際生態批評理論的杰出貢獻者。他著述頗豐,運用巴赫金對話理論從方法論角度探討和闡述生態批評的建構方式,并為生態批評的多元化、區域化和國際化展開了多途徑的嘗試,成效顯著。本文試圖從五個方面探討墨菲的生態思想:生活教學實踐與生態女性主義;生態文學批評的語言指事與氣候敘事;橫截性生態批評與生物中心主義;自然與文化的生態美學實踐;世界政治與生態烏托邦,以期為中國學者了解生態批評的發展方向提供更為清晰、具體的認識。
[關鍵詞]墨菲;生態批評與教學;文學指事;文學環境主義與主觀性;生態烏托邦
[作者簡介]蔣靖芝,湖南大學博士研究生,湖南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湖南長沙 410082)。
帕特里克·墨菲(Patrick D. Murphy)是美國當代生態批評運動的領軍人物,也是國際生態批評理論的杰出貢獻者。他著述頗豐,運用巴赫金對話理論從方法論角度探討和闡述生態批評的建構方式,并為生態批評的多元化、區域化和國際化展開了多途徑的嘗試,成效顯著。墨菲的生態批評學術之旅是政治實踐和多學科整合演替進行的。本文通過對墨菲的研究脈絡進行梳理,由此管窺當代西方生態批評的發展態勢,希望能為中國學者提供參考。
一、生活教學實踐與生態女性主義
墨菲教授年輕時曾經參加反戰團體,為此父親中斷了對他讀大學的資助,于是他不得不賣掉自己心愛的牧馬人汽車,湊出學費繼續學習。大學本科剛開始主修的是英文,因為他認為文學能改變人的意識,個人的思維方式和人類集體生活的意向是可以改變的,而且為了人類集體福祉是可以重新定位的。但他在選修一門名為“麥尼佩斯諷刺體”的文學批評課程時發現,這與他理想的課程相距甚遠,于是轉修歷史①。墨菲教授在大多數國內學者心中是一位生態批評專家,但筆者認為他首先是一位教師,因為他的研究思想是在教學過程中實踐積累并發展起來的。在他教過的一屆榮譽學院的高年級跨學科研討會上,他將寫作課程擴大和發展,了解到學生來自各個交叉學科,他就將想要寫的書籍和主題以對話的形式讓這些學生參與進來。他將這門課程命名為“他者與再他者:生態,性別,文化”,并將巴赫金的對話理論應用到環境問題、性別問題及文化研究中②。同時,他還將其理論研究拓展到教學實踐中,為學生提供多途徑的自然寫作訓練,或者引導他們閱讀自然環境等方面的文學作品。他認為,“環境”一詞對學生寫作來說太抽象或者只是一種靜態的物象,但是環境問題對他們來說就會有諸多迫切的意義,尤其是他們熟悉的一些具體的地方性話題。于是他常訓練學生有關“毒物寫作”或“人人都住在下游(意指都受到污染的危險)”等主題,后來又在此基礎上讓他們實踐美國/全球都關注的能源危機和氣候變暖的主題寫作。在寫作過程中,他剛開始依據的教材是喬拉·楊(Jora Young)1997年出版的《生態希望》(The Ecology of Hope),因為這本書里學生能讀到有關環保的美國社區任務完成的積極案例,同時又可以鼓勵他們在將來采取可能的措施,而不只是簡單地辯護或描述黑暗和厄運的場景。他也用了比爾·麥克本(Bill Mckebben)的《希望,人類和荒野》(Hope,Human and Wild,1995),從國際化而不只是美國本土化視野來教授學生寫作。教授“人人住在下游”是因為他讀了桑德拉·斯坦格拉伯1998年寫的《住在下游》(Living Downstream),想讓學生收集證據然后對數據分析。而后,他又鼓勵人文和健康專業的學生對斯坦格拉伯2001年出版的《信仰之旅:一位生態學家的母性之旅》(Having Faith: An Ecologist's journey to Motherhood)這本書進行研究寫作。這類書籍和樂觀的期刊文章,都為學生提供了更有效的非虛構寫作模式環境①。這種寫作要求教師有豐富的閱讀經驗和廣泛的閱讀材料。墨菲就是將學術著作和非學術著作版本精心比較研究后再根據學生的專業背景進行選擇教學,他想通過生態批評教化人們關注環境,實現可持續發展和生存。
墨菲在加州州立大學北嶺分校讀本科時遇見了一位訪問學者,后者啟迪了他讀杰克·凱魯亞克(Jack Kerouac)的《達摩流浪者》(The Dharma Bums),通過這本書他又了解到了加里·斯奈德(Gary Snyder)并開始著手研究他,后來由于某個偶然的機會認識了農民詩人溫德爾·貝利(Wendell Berry)。溫德爾的詩歌喚起了他童年時代對土地的積極向往,使他恍然間意識到文學批評不再是“無關緊要的透明的藝術”,而是一個作者們高度參與的文本世界,能使批評者在日常實踐中反思自己的行為,是一門綜合性的藝術和生活,能批判性地、創造性地實現與讀者的互動和對話。在完成其博士論文有關美國現代詩歌的研究后,他繼續研究斯奈德和貝利兩位自然文學作家,然后將學術關注轉向了生態文學研究。盡管他早期關注的是地球的性別意象,但對生態女性主義的研究是他對已出現的各種女性主義理論研究比較抵制后才發展成形的②。
墨菲認為,生態女性主義首先是婦女在不斷變化的社會生活中為自己的生存斗爭而產生的一系列實踐運動,包括她們的家人以及她們生活的社區在當下環境不斷惡化的畸形社會發展形勢下,自然成為她們中心闡釋的議題③。生態女性主義指的是一種立場,這種立場從歷史、經驗、象征和理論等方面,在對女性所進行的統治和對自然所進行的統治之間建立起重要的聯系。生態女性主義文學批評從一開始就特別關注處于邊緣地帶的婦女聲音,同時也極度關注有色人種的婦女的聲音,這些可以在期刊《生態女性主義/生態批評》1997年春季版的特別報道“菲比:女權主義者學術雜志、理論與美學”列出的五條貢獻中可以看出來。對本土美國人及墨西哥裔作者們的前所未有的關注,是因為他們的寫作是如此頻繁地明確地表述地方、文化、剝削和壓迫在社會發展過程中的關系④。隨后,墨菲將這些文學文本研究擴大到加勒比海地區、中美洲和亞洲。在分析新西蘭毛利作家的生態女性主義觀點時,他指出:現代文明導致耕地減少,促使女性相互競爭而非分享和供給繁衍生命,這是一種炫耀消費而非必須生產,使得女性身上的權利被剝奪和異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