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融 楊絮飛 (浙江農林大學 文化學院 311300)
武威木馬俑造型藝術淺析
劉曉融 楊絮飛 (浙江農林大學 文化學院 311300)
在漢代陶俑藝術中,除了豐富多彩的人物俑造型令人嘆為觀止已外,馬俑的數量和造型種類也是令人贊嘆不已的。在眾多材質的馬俑中,武威出土的木馬俑,其造型類型有其獨特之處。它的制作方法、造型特征、美學價值和審美意義是非常值得我們學習和研究的。
武威山;木馬;造型
漢朝是我國出現大量養馬的第一個高峰期,這是由于馬在漢代特殊的社會作用決定的。首先,從戍守邊防來看,漢立國以來,北方匈奴一直不斷的侵擾邊境,威脅西漢政權國防和與西域各國之間的貿易往來,是漢朝當時最大的外患。漢朝為了鞏固政權和抵御北匈奴的侵擾,軍隊對戰馬的需求自然也就增加了。政府在擴大養馬的同時,也支持鼓勵人民大力發展養馬事業。《食貨志》記載“眾庶街巷有馬, 阡陌之間成群”。“文帝時,頒布了‘復馬令’,‘令民有車騎馬一匹者,復卒三人’,以免除兵役的辦法鼓勵私人養馬。”政策的鼓勵是漢代馬匹數量增加的主要動力。其次,我們可以從漢代帝王陵墓中發現大量陶馬倚仗俑,和漢畫像石(磚)中表現達官貴族出行時的車馬出行圖中看到,馬在漢代也是權利和地位的重要標志之一。擁有馬匹數量的多寡直接反映個人的社會地位的高低。最后,由于當時科技的落后,馬是當時最主要和最快捷的通信工具和運輸工具,《馬援傳》記載:“馬者,兵甲之本,國之大用,安寧則以別尊卑之序,有變則濟遠近之難。”馬在當時關系到社稷安危、國富民強,在社會生活中與人的生活息息相關,有相當高的社會地位,因此成為藝術家競相刻畫的主要對象。
武威位于河西走廊的東段,是漢朝在西部設立的一個軍事重鎮,由于武威當地水草豐美,利于畜牧,因此,漢朝在此地設立了重要的馬苑。由于日常生活中與馬密切的聯系,使人們對馬產生了深厚感情,促使在死后的生活中也要有馬的陪伴,因此在武威墓葬動物俑中,馬俑顯得鶴立雞群。由于武威的地理位置原因,年降雨量較少,土質干燥,使得距今快兩千年的木雕保存的較為完好,為我們研究漢代木雕發展提供了完善的質料。武威出土的木馬俑,不管是從材質還是制作方法上都不同于其他材質的馬俑。
漢陶馬俑主要是繼承了以秦為基礎的寫實風格,而漢木馬的造型是以“良馬式”的標準進行雕刻的。漢朝為了提高軍隊的作戰能力,對馬匹的質量要求不斷提高,促使統治者不斷的從大宛、烏孫等地引進良馬、“天馬”進行培育。陶馬主要是采用分模翻制后,再合并組裝成整體的,最后經過高溫燒制而成的。而武威木馬則直接對木頭進行雕鑿,木馬一般由頭、頸、身體、四肢、尾巴,五大部分組合組成。按照馬的大小比例要求,分別采用圓雕的手法進行局部雕刻,最后采用榫卯或粘合的辦法組合完整。武威木馬大多馬背上都雕刻有馬鞍或是在馬身上描繪出一個馬鞍,而陶馬很少看到這種情況。武威木馬的一個重要特點是部分木馬通身施以黑色,然后再用紅色、白色對眼、鼻、口、馬鞍分別描繪,馬鞍上多運用“S”形的曲線描繪一些云氣紋、花式、圖樣,增加了“天馬行空”的律動感,創造出運動感極強的視覺效果。這樣描繪方法有點像楚墓漆器上的裝飾風格,以黑色為底來襯托漂浮流動著的精美纖細的紅、白色花紋,給人瑰麗神秘的美感。通過使用圖像顏色的描繪方法,來增添木馬的神秘色彩,和其“天馬”的造型遙相呼應。
由于材質和追求不同氣勢的原因,木馬突出表現了重量感和塊面感,側重動態和動勢所傳遞出的生命活力,把塊面所體現出的力量感,觀念自然而然地融入到作品的造型中,使神和形在雕塑作品中水乳交融熠熠生輝,作品中充滿著斗志昂揚的生命力。
武威木馬通過概括無數細節使造型生動型簡潔,木馬雕塑憑借整體形象的雄偉姿態,表現出強烈的運動感。通過高度概括形象,注重動態的平衡協調,產生了栩栩如生的藝術效果。木馬往往表現馬的圓渾雄壯、較大的重量感、結構轉折清晰、四肢強健有力,展現了馬大氣敦實的精神氣質。
以武威磨嘴子西漢晚期出土的木馬為例,馬高81厘米,通體用黑墨描繪,馬首平持,做立馬狀。馬頭是整個身體刻畫較為精到的部分,馬頭偏大,基本形狀簡潔流暢方中寓圓,整體給人一種靈氣。馬雙耳的耳根處厚實而耳尖尖細,如劈開的竹筒豎立在頭頂,精靈似的耳朵為馬增加了幾分靈氣。雙眸通過客觀的夸張,就像懸鈴一樣炯炯有神的注視前方,展現了馬的精神氣質。鼻孔怒張而鼻翼飽滿充實,張口嘶鳴的嘴巴露出了鋒利的牙齒,方厚的下唇向下伸展有力的證明了嘶鳴的力度,這些動作真是的顯示了馬奔跑前的情感狀態。鼻梁平直沒有修圓磨光而棱角分明,凹凸分明的處理,可能是為了增強馬剛健的藝術效果。兩腮結構的轉折處,處理的較為圓滑, 表現馬臉部肌肉的力量和厚實。整個馬頭有點神似龍頭的造型給人以威嚴英俊的視覺感受,和其表現“天馬”的理念有相似之處。
與頭相比身體雕刻的相對較為概括,頸部彎曲而且細長,是按照良馬的要求制作的,這與四川、青海出土的木馬明顯不同。細長的頸部與圓渾的軀干形成對比,更好的表現良馬的與眾不同精神氣質。軀干雕刻刀法簡潔明快,刀痕清晰可見,木雕塊面轉折很少有圓滑的弧面,而是以跌宕起伏的手法作塊面之間的迅速過度,軀干整體方中透圓,使形體的整體感充實飽滿。圓渾擴張的前胸肌和壯碩的臀部肌肉,像充滿氣的球一樣具有內在爆發力。四肢蹄大而踝細,基本上只是雕刻出轉折的關節處,沒有具體刻畫筋骨走向,然而卻使人覺得腿部挺拔、硬朗、有力。工匠抓住了雕刻四肢的技巧,通過腳蹄與踝部的粗細對比來增強馬的靈活跳躍能力。馬的后腿像拉滿的弓,用力的向前伸展,與馬的臀部形成了弧線狀,有一種攝人心弦,蓄勢待發的爆發力,像是駿馬儲蓄了所有能量準備騰空飛去。工匠巧妙的運用了內在勢能,制造了一種強烈的運動感,引起觀眾相應的情緒體驗。馬尾短小上粗下細呈弧線彎曲狀。木馬的整體造型勇猛,比例合理結構關系明確,且具有馬中“英雄”般的魅力。
“謹毛而失藐”是漢代造型藝術十分崇尚的追求,木馬雕刻完美的表現了這種藝術追求。木馬沒完全的按照自然狀態中馬的形狀進行雕刻的,而是通過對馬的細節結構做概括地弱化歸納, 十分巧妙地再現體積形態,在結構關系中通過塊面結構的處理方法把身體刻畫的飽滿有力。如果把木馬和雕刻精細馬進行比較,會發現這種高度簡練和概括的作品在大氣磅礴中透露出一種蓬勃向上的時代精神面貌。“形神兼備”的藝術追求在木馬雕刻中也表現的淋漓盡致,漢代雕塑家在塑造馬的形象時,不僅準確真實地再現了馬的形體,而且還對馬的習性和神態有著深刻入微的掌握。因而常常選擇最能體現馬的神態和動態特征的部位加以夸張刻畫和表現。這種具有夸張類型的木馬帶有明顯的精神色彩, 通過局部夸張來強調馬的精神氣質和品質特征。木馬雕刻體現了漢代藝術博大雄渾的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寓動于靜”,木馬這種未動似動,不動欲動的造型技巧,巧妙地將馬的運動軌跡在觀賞者腦海中呈現出來,這種動態感受是觀賞者自動在腦海中產生的幻想,這種主動欣賞感受藝術魅力的作品正是藝術的高超之處。“雕塑對一切動態的描寫往往是暗示性和間接性的,它只能以某一瞬間的動勢使人聯想到動態的過程。”工匠通過敏銳觀察和大膽設計,展現其成熟的造型理念,木馬那強烈的動感和神韻,展示了漢代雄強博大的雕塑藝術成就。
“漢代的雕刻師賦予木頭以藝術的生命,木頭的造型如骨肉、紋理似經脈、彩繪像柔美的膚色。”木馬藝術為中國木雕發展邁向另一高峰奠定了基礎,木馬造型藝術的研究對了解漢代木雕藝術發展提供了充分的資料。漢代是一個勇于進取的時代,不論什么都展現出一種雄渾大度的氣質。木馬憑借動作、情節而忽視對細節的描繪,成就了漢代雕塑的古拙之貌.武威木馬以良馬作為創造母體,肥壯處更肥壯,筋瘦處更筋瘦,使得肥美與剛健融為一體,形成了獨特的藝術樣式。木馬追求動感強烈、造型夸張、充滿生機造型藝術對后世雕塑藝術的發展產生重要影響。
[1]王裕昌,宋琪.漢代馬政和養馬高峰.西北師大學報,6期41卷.
[2]王朝聞.雕塑美學.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2.2:322.
[3]張朋川.中國漢代木雕藝術.遼寧美術出版社,2003.10.
劉曉融,浙江農林大學文化學院,2014級設計學碩士研究生。
楊絮飛,浙江農林大學,文化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