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另類呈現與詮釋
——探析珍妮·薩維爾油畫作品

周 勇 （重慶大學藝術學院 404100）

身體的另類呈現與詮釋
——探析珍妮·薩維爾油畫作品

周 勇 （重慶大學藝術學院 404100）

作為英國富于影響力的當代藝術家之一，珍妮·薩維爾以其女性藝術家的視角創作了許多令人震驚的作品，為我們的審美提供了另類的認知方式。本文對珍妮的作品從繪畫題材進行了分析，探討了珍妮·薩維爾對前輩藝術家的繼承與革新，從而試圖從珍妮·薩維爾對于女性肉體繪畫的獨特理解與藝術史中女體繪畫的表現進行比較，得出珍妮·薩維爾的女體繪畫是對女體的極致迷戀與崇拜，也是對傳統女體繪畫審美的一種革新，并且作為一種超越當代生活的身體，珍妮賦予其女體繪畫作品以獸性，也是對受害女性群體的一種捍衛和拯救。

珍妮·薩維爾；肉體；崇拜；獸性；拯救

1970年，珍妮·薩維爾出生于弗洛伊德的故土劍橋，并伴隨度過了弗洛伊德的光輝暮年。珍妮·薩維爾從小就想要成為藝術家，得益于作為藝術史學家的叔叔，她從小就受到了良好的熏陶。叔叔帶她參觀大師名作，并讓她知道偉大的藝術并不是遙不可及的，它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在珍妮的少年時代，作為藝術史學家的叔叔帶她穿梭于各大城市里學習。1992年，她畢業于蘇格蘭格拉斯哥藝術學院，畢業作品《Branded》被收藏家收藏。畢業后在美國辛辛那提大學繼續學習，在學習期間亦受到美國女權主義文化的影響。1994年，他在著名藏家查爾斯·薩奇的第三屆英國青年藝術家展覽上大獲成功，其作品被冠上了“魯本斯流派的名號”，她描繪肥碩女性躶體的巨型畫作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魯本斯繪畫中豐腴的肉體。作為英國當代著名的女性藝術家之一，珍妮的藝術獲得世界性的廣泛承認。在面對高科技不斷進步的今天，她依然用傳統的繪畫媒介創作，因此，她常被藝術評論家稱為“新舊畫家”。

從小跟隨作為藝術史學家的叔叔學習的經歷，加之珍妮在藝術學院高強度的學習生涯，造就了珍妮獨特的繪畫藝術表現視角和精湛的繪畫技巧。珍妮的繪畫有以下題材：肥胖的女性，雌雄同體的變性人，受傷害或手術的病態患者，以及對大師的繼承與革新。年少時就讀于格拉斯藝術學院的珍妮·薩維爾，在學院練就了扎實的繪畫基本功。在名為“魯本斯的遺產”上，珍妮接受采訪時說道：我那時在學校里被灌輸了“驚人”的工作理念，而且那里特別重視人體寫生，學生們每個學期要畫出36幅人體寫生，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會與模特呆在一起。”因為長時間的人體訓練，珍妮從模特的皮膚與身體中掌握到了深層的認識，得到了異于常人的趣味，也就是毫無掩飾的正視身體和對肉體的迷戀，所以，身體成為珍妮最常表現的題材，尤其是女人體。

就珍妮的繪畫作品繪畫風格來源來看，珍妮的作品受了魯本斯、倫勃朗、蘇丁和弗洛伊德等人的影響，其中受弗洛伊德的影響最大。“珍妮在英國皇家藝術學院看到倫勃朗作品《被屠宰的牛》（the slaughtered ox）和表現主義畫家菜姆·蘇丁的作品后，就產生了繪制一張巨大的人體作品的想法。”其創作于1992年畢業作品《Branded》就是極好的證明，只不過珍妮將大師對生靈的肉體描繪轉變成了對女人體的描繪。作品以仰視的角度表現女人體，給予作品極強的視覺沖擊力，畫面純粹，無關任何敘事元素的背景，模特抓起一把脂肪，用漠視的眼神審視著觀眾，在觀看的游戲中，模特似乎掌握了審判權。其中《Torso》）運用富有刺激性的色彩描繪豬的軀干，畫面極具表現力和震撼力。與倫勃朗，蘇丁等人描繪《被屠宰的牛》在色彩和筆觸上有一定的相似性。珍妮承認弗洛伊德的作品對她產生了深遠地影響。她說：“他是我繪畫道路上的一個典范，一本教科書，在格拉斯哥大學，坐在畫室的地板上，想知道怎么畫乳頭？看看弗洛伊德怎么做的吧。很簡單，取一點檸檬黃涂在乳暈周圍即可。”雖然早期對弗洛伊德的學習使她的作品與弗洛伊德的作品在色調上有些相似性，但就作品本身所指來說是完全不一樣的。弗洛伊德一生都以家人、親人、朋友為模特，長時間現場寫生創作。弗洛伊德專注于人物內心的神經質的、畸形的、丑陋的主題進行描繪，畫面結實有力，呈現出無序、粗鄙的狀態，畫面中將寫生場景中的一切空間道具等一一呈現；而珍妮的作品以女人體，變性人等為素材，對肉體采用夸張變形的方法，賦予畫面一種臃腫的、病態的特征，純粹而有力，把對物質的量感在畫布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珍妮·薩維爾將日常生活經驗與個人經歷相結合起來進行藝術創作，但她的藝術不是自然主義的復制，而是主觀性的夸張式藝術創造。她的藝術創作取材有幾類：拍攝外科整形手術的照片；病傷者（肥胖的人，受虐的人，變性人）；以及自己為模特的照片。1994年，珍妮·薩維爾在紐約的一間整形外科診所目睹整形手術的全過程之后，她感受到現代生活中的人由于缺乏控制而導致人的身體過剩，逾越了社會可以接受的范圍，她的作品對整形病人不加修飾的刻畫，用線條在需要手術的地方做標志，她不是對這種現象的反感，而是一種質問，把女性的肥胖從社會的審視中解放出來，并張揚地捍衛與保護，也是一種炫耀。如作品……，在那張作品以后，珍妮又以自己的身體為模特進行創作，他與時尚攝影師Glen Luchford 合作拍攝，產生了《Closed Contact》系列作品。珍妮將自己的躶體擠壓在有機玻璃上，攝影師從玻璃下方拍攝，珍妮為了使照片獲得更好的擠壓變形效果，還故意將自己增肥。

一、珍妮作品詮釋與解讀

1.女體的物質量感化——迷戀與崇拜

珍妮·薩維爾從一開始至今就樂此不疲的描繪那些壯碩的女體。女體從古至今就作為藝術創作的一大題材，從舊石器時期的威倫道夫的維納斯到十七八世紀的巴洛克藝術和洛可可藝術，代表作品有魯本斯的《搶劫留西帕斯》的女兒和布歇的《沐浴的狄安娜》等。再由19世紀的印象主義到20世紀的野獸主義、立體主義、表現主義等等，女體一直是畫家的鐘愛表現題材。珍妮·薩維爾也受大師的影響，對女體有著濃厚的興趣，這一點我們從她的創作中就可以看出來。珍妮的大部分描繪女體的作品與藝術史中的女體有本質上的變化，她表現女體的作品不是自然主義式的機械復制，而是基于主觀的進行夸張式的創作。她把肥胖的女人體當做一種具有展示價值的藝術品進行描繪，顯得崇高而偉岸。從畫面的構圖和尺寸我們可以看出這一點。比如作品《proppeddrawing-and-painting》中，女人體被繪制于畫面中心，如一座屹立的大山般結實雄偉，采用仰視的角度繪制，加之尺寸巨大的畫幅尺寸，更凸顯了女體的彪悍與壯碩。女人體矗立于畫面正中，直達畫面的頂端，如金字塔般穩固，又如紀念碑般永恒，把女人體置于一種展示與膜拜的情境。女人體坐下的一根支柱將女體托起，如傳統雕塑作品的基座一樣，便于作品的穩定和欣賞。女人體的眼睛俯視著觀眾，透露出不屑與犀利，在觀看的權利游戲中，女人以無所畏懼的目光獲得了觀看的優勢權利。與其說這是一種挑釁與反抗，但某種程度上來看不如說是一種迷戀和崇拜。如人們去朝拜一尊大佛或是一個英雄一般，會被她的莊嚴和氣場震撼住。

2.顛覆傳統女體審美——真實美

與大多數傳統繪畫作品中呈現的女人體不同的是，珍妮創作出的女人體沒有奉承之意，也沒有通俗意義上的女人性感典雅之美，甚至有時會令人產生一種厭惡感，但藝術家從來不避諱，反而坦率的對那些病態的，肥胖的女體進行藝術創作。從古至今，我們知道的許多描繪女人體的藝術家，如提香，魯本斯，戈雅，安格爾等。古代大師筆下的女人體都是高貴的，豐滿的，性感的，或多或少都有可能成為男性觀者的欲望對象。而珍妮的描繪的女體純粹，彪悍，甚至粗鄙。從作品本身來看，珍妮的作品中除了肥胖壯碩的女體之外，基本找不到其它與作品無關的東西。與傳統女體繪畫中需要道具，場景，空間的處理為畫面烘托氛圍不一樣的是，珍妮的繪畫中背景是純粹，空無的，取消了一切具體場景的提示以及私人空間或社會文化意義的限定，重在對女體進行表現，將個體經驗和精神氣質直接注入女體，更加純粹而深刻。而對于珍妮對女體的主觀夸張處理，以及運用狂躁的筆觸和富有刺激性的表現性的的色調可以看出，藝術家針對女體在傳統中一貫的審美和欲望的反叛。“人類在內的一切的生物的自然形態都是赤裸的，但是裸露，則被當做物品般地被觀看，當女性躶體成為裸像，成為公開的展品，她便容易成為男性觀點的欲望對象。珍妮的藝術從來沒有刻意造作的美化女體，沒有奉承觀眾，這就是珍妮作為當代英國當代藝術中較有影響力之一的原因之一。如作品《Trace》。

3.超越當代的身體——獸性與變性

獸性貫穿于珍妮的有關女體的描繪之中。她將自然屬性的女性動物化和奇異化，打破傳統繪畫中對女性形象描繪的矯飾化、唯美化，從而賦予女性形象一種超越女性柔弱特質的樣貌。抽象表現主義藝術家德庫寧也采用這種方法進行創作。珍妮在“魯本斯的遺產”展覽上接受采訪時表示自己受到德庫寧的影響。因為德庫寧描繪的女人體粗獷猙獰而具有極強的表現力和視覺沖擊力。只是德庫寧的繪畫中女人體的描繪中充斥著情欲，厭惡和憎恨，那是因為藝術家對妻子伊蓮娜的愛恨交織。而珍妮的繪畫中女人體經藝術家的夸張變性，強化了女人的健壯和強悍，雖有時是病態的，但更有力量，有十足的量感。如作品《proppeddrawing-and-painting》中，仰視的觀看視角造成的巨大透視，粗壯有力的手臂包裹口袋般的巨胸，雙手交叉與雙腿間抓著大腿上脂肪，女體的眼神俯視觀者，毫無羞澀之感，可能具挑戰的意味或幾絲蔑視。珍妮目睹了外科手術以及整容手術的過程，這對她有不小的震動，加之女性在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她創作了一系列雌雄同體的作品。如作品《passage》。簡單描述。從另一方面來講，女性和男性在現實社會中的矛盾在珍妮的作品中得到了調適，她希望在女性的特質中注入男性特質，使其變成擁有兩性力量的綜合體。珍妮·薩維爾在接受TRUEART的采訪時談到，“我一直以來對這樣的想法感興趣：許多人堅守一種觀念，認為他們自然的‘自我’并不是‘真正的’他們。于是，薩維爾也將所謂的‘中間意識’在其作品中變現出來，這就是變性人和雌雄同體。”對于女人體的獸性化處理以及將雌雄合一都是珍妮作為社會個體對社會群體意識的象征想表達以及對當下社會現實的超越，但也是一種社會治療方式。

4.暴力與血腥的呈現——捍衛與拯救

肥胖者，雙性人，被施暴的男人和女人，屠宰的生靈等等呈現在珍妮的作品中，或無助，或冷漠，或狂怒，她們都遭受肉體的拖累與折磨。珍妮將這一特殊的視角呈現給觀者，修正了觀者觀看事物的方式。珍妮的繪畫在某種程度上來講作為一種社會群體意識的象征性表達，將個體經驗延伸到整個女性群體。從自身創作的照片創作到醫院手術臺病人以及肥胖者創作呈現，繪畫安撫了她對現實的焦慮，那是一種捍衛，一種拯救。珍妮的一部分描繪受虐的女人，被屠宰的豬，比如《Entry》《Suspension》等，這一類作品從畫面上看，滿紙血腥味彌漫在觀者的周圍。這些偏重口的作品我們可以試著從宗教的角度去理解。如同基督教堂中耶穌受難的雕塑與繪畫一樣，珍妮的繪畫通過血腥來刺激觀者的視網膜，從而達到一種道德召喚。我們可以運用一些宗教的形象來說明這一點。在教堂中，基督受難像作為基督的代言，成為信徒的崇拜對象，為受難的人們提供精神支持，神圣而莊嚴；在展廳中，珍妮的一些列受難的血腥的繪畫是社會中一些受害群體的縮影，給受害者提供了一種精神庇護，亦給人以驚人的震驚，喚起人們的憐憫之心。“震驚”是本雅明分析現代都市人的心緒，感覺的一個重要概念，也是當代藝術的一個突出特點，他是現代人在都市社會中受到了強烈刺激的結果。在繪畫死亡論肆意傳播的年代，珍妮以其巨大的畫幅尺寸和絕佳的繪畫技藝呈現了血腥暴力的作品，無疑是一種明智之舉。觀眾在珍妮的繪畫中不僅可以感受到社會對于個體的壓抑與操縱，而且能夠使受害者得到一種心理釋放和心靈慰藉。

二、結語

本文對珍妮的作品從題材選擇與來源進行了闡釋，將珍妮的繪畫的傳承與創新進行了粗淺的解讀，僅僅通過圖像和有限文本進行探討，也許有許多誤讀或是過分闡釋，帶有一定的局限性，并不能作為最終結論。珍妮的作品還在繼續，當下所有的結論都為之過早，還是讓歷史來見證比較好。

[1]查爾斯·薩奇，珍妮·薩維爾.向魯本斯致敬.http：//yiker.trueart. com， 2015.02.12.

[2]珍妮·薩維爾.超越當代生活的身體，是我感興趣的.崇真藝術網.http：//www.trueart.com， 2015.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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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李昕暉，殷小烽.文本借用與繪畫敘事—講述者寶拉·戈雷[J].美術研究，2015（1）：124.

[5]查爾斯·薩奇，珍妮·薩維爾.向魯本斯致敬.http：//yiker.trueart. com， 2015.02.12

[6]約翰·伯格，戴行鉞譯.觀看之道[M].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54-55.

[7]珍妮·薩維爾.超越當代生活的身體，是我感興趣的.江蘇美術家網.http：//www.trueart.com， 2015.02.07

[8] 杜曉娟.獨樂樂還是眾樂樂——論復制技術對藝術傳播的影響[J].新疆藝術學院學報，2008（2）：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