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貿易效應分析*

譚秀閣　　王玨

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貿易效應分析*

譚秀閣王玨

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是中國最重要的區域經濟合作組織之一，其從初步設想到建成經歷了漫長過程。在正式建成且運行一段時間之后，依托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現狀分析，通過收集1992—2013年相關數據，采用巴拉薩模型對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貿易效應進行分析的結果顯示，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發展潛力還沒能得到完全發揮，經貿合作的優勢還沒能得到完全的顯現。東盟是非常有潛力的市場，中國還需抓住東盟內部各個成員國的特點，在進一步加強與五個老成員國的經貿合作的同時，深入挖掘與其他五個成員國的深入合作。

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巴拉薩模型；貿易效應

王玨，女，西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西安710127）。

近年來，中國與周邊國家的區域經濟一體化合作取得了非常大的進展，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便是中國建立較早、最重要的區域經濟合作組織之一。東盟是中國重要的鄰居，早在1991年雙方就建立了對話關系，但從自由貿易區的設想到建成，經歷了長達20年時間。統計數據顯示，2010年1月1日，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如期建成，中國與文萊、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菲律賓、新加坡和泰國的貿易品中有90%實現了零關稅，中國對東盟、東盟對中國的平均關稅分別下降到0.1%和0.6%，其余四個國家也計劃于2015年實現90%產品零關稅。從自由貿易區正式建成至今已有三年多時間，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雙邊貿易發展迅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因此，在自由貿易區取得階段性成果，且謀求進一步發展的同時，對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貿易效應進行定量衡量無疑是非常必要的。

一、文獻回顧

國外部分學者也進行了相關研究，包括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成立的背景（Suthiphand Chirathinat，2002）、機遇和挑戰（Yue，2005）及可能對中國東盟雙方帶來的益處（Park，2007）等問題。Findlay&Pangestu（2003）、Tongzon（2005）從東盟的角度分析，認為建成后的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會存在競爭性，其對東盟國家是非常不利的，會造成東盟國家的福利損失。Holst&Weiss（2004）則認為中國與東盟的雙邊貿易既存在競爭性，也存在互補性，各國應發揮各自比較優勢。關于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效應問題，Chirathivat（2002）和Roberts （2004）分別采用一般均衡模型和引力模型進行了分析，認為自由貿易區的建成顯著提高了雙邊貿易額，產生了貿易創造效應。

在對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貿易效應問題進行研究的過程中，國內部分學者（陳雯、盧超銘，2009；黃陽堅、田偉，2009；孫耀明、梁捍江、王斌，2012；沈銘輝，2013）進行了理論上的分析，一些學者則試著采用不同的方法進行研究，包括引力模型（吳思敏、詹正華，2006；陳漢林、涂艷，2007；陳雯，2009；郎永峰、尹翔碩，2009；李根生、岳偉，2010；李軒，2011；李亞波，2013；程偉晶、馮帆，2014）、內生化處理方法及倍差法（張彬，汪占熬，2011）、全球貿易分析模型（周曙東，崔奇峰，2010）。但學者們的研究結論卻不盡相同，李軒（2011）成功引入FDI問題，認為中國與東盟之間的直接投資對中國向東盟的貿易存在替代作用。基于中國的角度，陳雯（2009）和李根生，岳偉（2010）認為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成立對中國的進出口有極大的促進作用。周曙東，崔奇峰（2010）進行了模擬分析，認為貿易區的建立會顯著改變中國的貿易結構。而張彬，汪占熬（2011）則基于東盟的角度進行分析，認為自由貿易區的建立會促進成員國產業間貿易發展，隨之產生的問題也需要貿易區內解決。郎永峰，尹翔碩（2009）在肯定張彬等人觀點的同時，也提出貿易區的建立還能極大地促進與非成員國間的貿易往來，從而對世界貿易的擴大有積極意義。此外，陳漢林，涂艷（2007）認為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貿易轉移效應遠大于貿易創造效應，且兩者間的差額逐年增加。孫耀明，梁捍江，王斌（2012）卻認為貿易創造效應巨大，貿易轉移效應較小，但會產生市場擴大、投資、資源優化配置等動態效應。

學術界對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相關問題進行了大量理論和實證研究，這些成果都為后人研究和思路的拓展提供了有益的借鑒。在對文獻梳理過程中發現，學者比較傾向于采用引力模型進行此方面的實證研究。但采用巴拉薩模型進行的研究還比較少，同時，應用顯性比較優勢指數也可以對貿易效應問題進行分析。為此，本文收集相關數據，分別采用巴拉薩模型來對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貿易效應進行檢驗和分析。也期望能夠變換一種思路對這一還沒有得到定論的貿易效應問題進行研究。

二、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合作現狀

1.貿易規模

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建立極大地促進了中國與東盟間進出口貿易的迅速增長。自貿區成立以來，中國—東盟的雙邊貿易，尤其是中國對東盟的出口增長迅速，增長程度最大。從表1中不難發現，2014年中國對東盟出口額、進口額和雙邊貿易額分別相當于2002年的11.6倍、6.7倍和8.8倍，增幅巨大。從增幅來看，除受金融危機影響，2009年中國與東盟的貿易增長速度有所放慢外，其余年份雙邊貿易額的增速均在10%以上。同時，2002—2012年，中國對東盟的貿易一直處于逆差狀態，從2012年開始扭轉局面，呈現貿易順差。

從相對量來看，表2計算整理了2002—2014年中國與歐盟、美國、日本和東盟進出口貿易額占中國進出口額的比重，以及我國與東盟進口貿易和出口貿易各自所占比重。不難發現，東盟作為中國重要的貿易伙伴之一，其在中國進出口份額中的比重是逐漸增加的。從中國幾個主要貿易伙伴占中國進出口額的比重來看，歐盟、美國和日本的比重都是下降的，唯獨東盟所占份額逐漸增加，無論是從進口還是從出口的角度來看，增幅都很大。因此，雖然與歐盟、美國、日本相比，中國與東盟的貿易額占中國對外貿易額的比重并不是最大的，但其是穩步發展的。

表1中國與東盟雙邊貿易情況　　（單位：億美元）

表2　中國幾個主要貿易伙伴在中國進出口份額中所占比重　（單位：%）

從中國與東盟的貿易關系來看，東盟一直是中國重要的貿易伙伴之一，且已經成為中國的第三大貿易伙伴。同時，從中國在東盟主要貿易伙伴的排名來看，中國在東盟各個國家的進口來源國和出口市場中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見表3）。

2．貿易結構

東盟是與中國進行貿易往來，并與之成立自由貿易區較早的經濟體。一方面，雙方貿易以工業制品為主，2010年中國的工業制品出口份額高達94.8%，進口份額為68.9%，同年，中國取代歐盟，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紡織品及電信設備出口國。對東盟而言，制成品在進出口貿易中的比重也是迅速提升的，到2010年也已經超過了60%。另一方面，中國與東盟的貿易商品結構極為相似，從2007—2011年中國對東盟五個主要貿易伙伴（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菲律賓、泰國和新加坡）的出口商品結構看，居前5位的商品分別為：機電、音響設備及其零件、附件，賤金屬及其制品，紡織原料及紡織制品；車輛、航空器、船舶及運輸設備以及化學工業及其相關工業產品。2009年，該5類商品的貿易額分別占到了同期出口額的35.8%、5.7%、6.5%、7.1%和5%。而在該五國對中國的出口中，機電、音響設備及零附件，礦產品、塑料及塑料制品，橡膠及其制品，化學工業及相關工業產品以及動植物油、脂、蠟居前5位，分別占到同期出口額的52.1%、12.3%、9.3%、4.8%和4.5%。可以看到，中國與東盟間機電、音響設備及零附件、化學工業及相關工業產品的進出口貿易頻繁，且雙邊貿易的商品構成以初級產品、勞動密集型產品為主。

表3　　中國在東盟各國主要貿易伙伴中排名

除此之外，對中國與東盟間的貿易密集度指數進行計算，該指數能夠對兩個經濟體間的出口相對于其根據世界貿易份額預期的出口進行大致的判斷。判斷標準為：指數大于1，說明甲國向乙國的出口大于依據甲國在世界貿易中的份額所預期的出口，兩國貿易關系密切；指數小于1，則說明，甲國向乙國的出口小于依據甲國在世界貿易中的份額所預期的出口，兩國貿易關系疏遠。表4和表5計算整理了中國與東盟主要貿易伙伴間的貿易密集度指數。從中國角度看，中國與泰國貿易關系一直都很疏遠，與新加坡的貿易密集度指數最近三年都是小于1的，而與其他三個國家則表現出了非常密切的貿易往來。這說明我國在東盟還具有很大的貿易市場。表5的計算結果顯示，從東盟角度看，這五個國家與中國的貿易密集度指數一直都是大于1的。

表4　　中國對東盟主要貿易伙伴國貿易密集度指數

表5　東盟主要貿易伙伴對中國貿易密集度指數

三、中國—東盟貿易區的貿易效應分析

貿易創造效應和貿易轉移效應是由維納（Viner，1950）首先提出的。其中，自由貿易區的成立會促使國內高成本的產品被成員國較低成本的產品替代，新的貿易活動被創造，這就是貿易創造效應。而貿易轉移效應是指自由貿易區的成立導致進口從非成員國低成本產品向成員國高成本產品的轉移。

1．巴拉薩模型的基本形式

巴拉薩模型的運行原理為：以經濟體間成立自由貿易區為分界點，對比自由貿易區成立前后的進口需求收入彈性，如果自由貿易區成立后進口需求收入彈性變大，說明存在貿易創造效應；反之，則說明存在貿易轉移效應。

該模型的基本方程為：

式中，Mi為i國進口額，Yi為i國GDP，β為進口需求收入彈性，?和μ分別為常數項和誤差。

對式（1）兩邊取對數，得到方程（2）：

根據式（2）可以構建三個方程，分別為總進口需求方程、區內進口需求方程和區外進口需求方程：

式中，MTi、MIi和MEi分別為i國總進口、區內進口和區外進口，此處區內進口和區外進口分別為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內進口和區外進口。

為了方便檢驗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成立后的貿易創造效應和貿易轉移效應，需要在原有模型中加入虛擬變量D，模型（2）變形為：

D為0表示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成立之前，D為1表示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成立之后的情況。從而方程（3）、（4）、（5）分別變形為：

方程中β1、β2、β3為自由貿易區成立前的總進口需求收入彈性、區內進口需求收入彈性和區外進口需求收入彈性。而β1+c1、β2+c2、β3+c3分別為自由貿易區成立后的總進口需求收入彈性、區內進口需求收入彈性和區外進口需求收入彈性。c1、c2、c3則分別為上述兩者差額。

2．數據說明

文章選取1992—2013年的相關數據作為研究樣本，并以2002年為界，前期為1992—2002年的數據，后期為2003—2013年的數據。各國國民生產總值數據來源于聯合國數據庫（UNdata），中國與這五國間貿易往來數據，以及各國貿易進口額數據來源于聯合國商品貿易數據庫和世界貿易組織數據庫。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在研究的過程中選取菲律賓、新加坡、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和泰國五個老成員國代表東盟進行實證計算。原因在于其他成員國加入時間相對較晚，而文章收集的數據起始時間較早，且有些國家的部分數據在某些年份缺失，同時其他五個成員國的貿易數額相比于菲律賓等五國比較小。

3．實證結果

文章運用Eviews6.0軟件，結合相關數據對前式（7）—（9）進行了相應的回歸分析。結果表明，所有方程的F檢驗值及擬合調整的R2值都非常高，充分說明了回歸方程的可信度。同時，各個回歸方程變量系數也都通過了t檢驗，從而保證了各變量系數統計上的可靠性。主要的實證分析結果如表6所示：

首先，從總體來看，成立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后東盟的區域內進口需求彈性和總進口彈性分別為1.219320和0.8297，區域內進口需求彈性大于其總進口需求彈性，這也印證了前文的分析，中國在東盟的貿易伙伴中處于非常重要的地位，中國在選取的五個國家的進口來源地與出口市場中均位于第一或第二的位置。而東盟占中國進出口額的比重在2010年以前一直遠遠低于歐盟、美國和日本，2010年后才躍升為中國第三大貿易伙伴國。反映在實證結果中，就表現出中國對東盟的區域內進口需求彈性小于總進口需求彈性。

表6　　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成立前后進口需求收入彈性

其次，成立自由貿易區后，中國的區域內進口需求彈性小于1，而東盟的區域內進口需求彈性大于1，一定程度上說明了中國—東盟的進出口商品的特點。中國從東盟進口商品彈性小，不易受價格波動的影響，而東盟從中國進口商品彈性大，易受價格波動的影響，從而也反映了中國—東盟進出口貿易的互補性。

最后，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成立后，中國的總進口需求彈性上升了0.031613，區域內進口需求彈性下降了0.556378，區外進口需求彈性上升了0.12997，這說明對于中國來說，沒有產生凈貿易創造效應和貿易轉移效應。也就是中國沒有出現以國內自行生產或從東盟進口來代替從其他國家或地區的進口的現象。另一方面，東盟的總進口需求彈性、區域內進口需求彈性和區域外進口需求彈性分別下降了0.218558、0.398248和0.330705，表現出了貿易轉移效應，存在著東盟以從中國進口代替從區域外進口的現象。

四、結論與啟示

文章在對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現狀進行分析的基礎上，結合巴拉薩模型，選取東盟具有代表性的五個國家，結合1992—2013年數據，對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貿易效應進行了實證分析，得出以下幾點結論：

總體來說，中國同東盟間的雙邊貿易規模，無論是絕對量還是相對量都是不斷擴大的。中國與東盟貿易往來密切，成為彼此最重要的貿易伙伴之一。東盟內部各成員國情況迥異，與中國的貿易關系也表現出明顯的差異，因此，東盟是非常有潛力的市場，中國還需抓住東盟內部各個成員國的特點，在進一步加強與五個老成員國經貿合作的同時，深入挖掘與其他五個成員國的深入合作。

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沒有表現出預期的貿易效應，其原因可能在于：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關稅削減計劃開始于2005年7月，而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建成時間為2010年1月1日，加之2007年底至2009年金融危機的影響，使得自由貿易區的貿易效應沒能被很好地表現出來；鑒于一些特殊原因，文章只選取了東盟五個老成員國作為代表進行研究；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還有很大的貿易潛力，經濟貿易合作的優勢還沒有得到很好的發揮。

雖然中國—東盟于2002年簽訂了FTA，但自由貿易區真正建成的時間為2010年1月1日，而中國與東盟間投資、文化、科技等方面的合作與交融還遠遠沒有達到。但是無論是基于現狀的理論分析，還是基于模型的實證分析，都表明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巨大的貿易潛力還沒能得到充分發揮，經濟貿易合作的優勢還沒有得到完全的體現。而這些是推動東盟自由貿易區深入發展，充分發揮貿易效應的重要因素。推動除貿易外其他方面的合作交流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也需要中國、東盟雙方的共同努力。

［1］ChiaSiowYue.ASEAN-ChinaEconomic CompetitionandFreeTradeArea［J］.Asian Economic Papers，2005，（4）.

［2］Park，Donghyun.TheProspectsofthe ASEAN-China Free Trade Area（ACFTA）：a Qualitative Overview［J］.Journal of the Asia Pacific Economy，2007，（12）.

［3］Findlay，Pangestu.Trading with favorites：Free TradeAgreementsintheAsiaPaeific. ASEANE conomic Bulletin Vol.12，No.335.

［4］Tongzon，Jose L.ASEAN-ChinaFreeTrade Area：A Bane or Boon for ASEAN Countries？［J］.World Economy，2005，（28）.

［5］Holst，David Roland，Weiss John.ASEAN and China Export Rivals or Partners in Regional Growth？［J］.World Economy，2004，（27）.

［6］Chirathivat.ASEAN—ChinaFreeTradeArea：background，implications and future development［J］.JournalofAsianEeonomies，2002，（15）.

［7］陳雯，盧超銘.新區域主義下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非傳統收益分析［J］.國際貿易問題，2009，（11）.

［8］黃陽堅，田偉.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貿易效應分析［J］.廣西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4）.

［9］孫耀明，梁捍江，王斌.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經濟效應分析［J］.產業與科技論壇，2012，（1）.

［10］沈銘輝.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成就與評估［J］.國際經貿探索，2013，（9）.

（責任編輯：文銳）

An Analysis on the Trade Effect in CAFTA

Tan XiugeWang Jue

CAFTA（China-ASEANfreetradearea）isoneofChina’smostimportantregionaleconomiccooperation organization.It’s a long time to establish the free trade area.After its establishment the author analysis the present situation of CAFTA and tests its trade effect with Balassa model based on the data from 1992 to 2013.We find that CAFTA has great potential and its trade cooperation advantage has not been fully reflected.ASEAN is a very potential market，China needs to seiz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various member countries within ASEAN，to further strengthen economic and trade cooperation in the old five member states and dig-depth cooperation with five other members at the same time members.

CAFTA（China-ASEAN free trade area）；the Balassa Model；the Trade Effect

F741

A

2095—5766（2016）04—0134—06

2016—03—15

西北大學研究生自主創新項目“中國出口二元邊際效應及其作用機制研究”（YZZ13049）。

譚秀閣，女，西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西安710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