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發展中的過度問題及其現實啟示

戴圣鵬

內容提要文明過度是人類文明發展中出現的一種非正常現象，是文明發展的病態表現。在馬克思的歷史觀與文明觀看來，文明過度實質上指的是社會生產力的過度增長，也即社會生產力的增長嚴重超出了自然的承受力和社會歷史發展的需求的一種異化現象。在現實生活中，文明過度有眾多的表現形式。在經濟上，文明過度主要表現為生產過剩或產能過剩，以及社會消費的過度膨脹等等；在政治上，文明過度主要表現為政治權力的過度行使與濫用，以及民主的失控與泛濫等等。總的來講，文明社會里文明人所做出的一切野蠻行徑與行為，都可以看作是文明過度的重要表現形式。由于文明過度對社會經濟與政治具有巨大的破壞作用，對個人正常人格的塑造與正確價值觀的培養具有嚴重的負面影響，因此，在人類文明的發展進程中，如何克服與解決文明過度的行為與現象，是每一個處在文明社會中的人與組織應盡的職責。

關鍵詞馬克思文明過度社會生產力過度增長危害

〔中圖分類號〕B03；K0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0447-662X（2016）04-0001-06

文明是人類社會歷史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是人的社會實踐活動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結果。在人類發展與演進的歷史過程中，并不是人類社會發展的任何歷史階段都存在文明以及文明形態。在馬克思的唯物主義歷史觀與文明觀的視野里，作為人的社會實踐活動的產物或人類歷史生產活動的結果的文明，它是相對于野蠻而言，它代表的是人類社會的一種開化狀態，它代表的是一種歷史的進步，文明反映了人類擺脫自然束縛與依據自身的創造力來改造自然的能力，是人類的本質力量獲得質的進步的重要展現，是人的本質屬性社會化的重要表征。

一、文明是否會過度

文明是否存在過度現象，這在很多人看來，似乎是一個偽命題。之所以會這樣認為，究其原因就在于我們對文明的理解與把握上可能存在問題。在當前，關于文明的理解與認識的一種主流觀點，也可以說是主導性的觀點就是，文明是人類文化發展中所沉淀起來的積極成果。既然文明是人類文化發展中的積極成果，當然不存在是否過度的問題，就像老俗語所說的那樣：“油多不壞菜”“禮多人不怪”，不言自明，文明作為人類文化發展的積極成果，當然是越多越好，哪會過度呢？當我們居于這樣理解的時候，“文明存在過度現象”自然就成了一個偽命題。但“文明過度”是否真的是一個偽命題呢？恐怕我們不能過于草率地下定論。對于這個問題，我們既應尊重事實，又應從理論層面做進一步的追問。我們暫且不討論在現實生活中是否存在文明過度的現象，從理論層面的角度講，把文明僅僅理解為是人類文化發展中所沉淀的積極成果，是否具有說服力？是否是真正意義上的唯物主義歷史觀的理解與把握呢？如果文明指的就是積極的文化成果，而不包括消極的文化形式與低俗的文化產品的話，那么我們又該如何理解與把握人類的文明時代呢？在馬克思的唯物主義歷史觀與文明觀的視野中，文明時代從其實質的角度講，其指的就是人類社會歷史發展中的私有制社會時期。因此，如果只是居于文明就是積極的文化成果的這樣一種理解，顯然我們無法全面地、合理而科學地把握與認識人類社會發展的重要階段——文明時代。

對于文明是否過度，法國著名的思想家盧梭應該是第一個在理論上對此有所深刻反省認識的人，盧梭對人類文明發展所表現出來的悲觀論調，在某種意義上說是其對資產階級文明發展過度與異化的一種清醒認識與歷史反思。正是因為盧梭看到了資產階級文明發展過度的現象，看到了資產階級的物質文明對人的本真精神與道德的扭曲與摧殘，看到了資產階級文明的發展所導致的社會中人和人之間的不平等，從而使得盧梭對人類文明的發展與前景感到悲觀與失望，進而認為人類社會應該返回到前文明時代，也即人類社會的自然狀態，以便擺脫使人的自然本性被蒙蔽與玷污的人類社會的“野蠻的文明社會”階段。盧梭的文明悲觀論以及自然狀態思想，固然帶有濃烈的浪漫主義情結，但其思想仍給我們發展現代文明具有反思與啟迪意義。對于文明過度的擔憂，與盧梭有同感的，還有德國思想家斯賓格勒，在斯賓格勒看來，人們對物質文明的過度追求與貪婪導致了西方的衰落。對于文明過度的警惕與反思，并沒有因為盧梭與斯賓格勒的文明悲觀論受到不少人的質疑與反駁而銷聲匿跡。在當代，現代工業文明的進一步發展正伴隨著自然環境的進一步惡化，盧梭與斯賓格勒的文明悲觀論思想再一次引起了人們的重視與研究，但這種重視與研究不再居于對現代工業文明的非理性批判，也不再拘泥于對過去的向往與憧憬，而是如何在現代工業文明的基礎上，去超越現代工業文明，生態文明就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與社會環境之下進入了歷史的眼簾與民眾的頭腦。建設生態文明，事實上就是對現代工業文明發展過度與異化的一種反思與警惕。現代工業文明對于自然資源的過度使用與掠奪所造成的生態危機以及由此誘發的經濟危機、社會危機，都是現代工業文明發展過度的重要表現與呈現方式。總之，對于文明是否過度，或者說是否存在過度文明的問題，人們不僅在理論上有過論述，在人類文明發展與建設的具體實踐活動中也是存在之現象與事實。

二、馬克思關于文明過度的論述

對于文明是否存在過度的現象，在馬克思的歷史觀與文明觀中，又是如何看待的？在馬克思的歷史觀與文明觀看來，文明是存在過度的，文明過度是人類文明社會發展中所存在的一種真實現象。對于這樣一種真實存在的歷史現象，馬克思的理解與認識有著其獨特的觀點與視角。如果說盧梭看到資產階級文明對人性的摧殘、對道德的破壞的話，那么馬克思則從另一個角度，論述了文明過度對社會生產力的極大破壞及其可能引發的社會危機。馬克思在論述資本主義社會的商業危機或說經濟危機，也即馬克思所描述的當時資本主義社會的“生產過剩的瘟疫”時，指出當時資本主義商業危機所產生的原因，是“因為社會上文明過度，生活資料太多，工業和商業太發達。社會所擁有的生產力已經不能再促進資產階級文明和資產階級所有制關系的發展；相反，生產力已經強大到這種關系所不能適應的地步，它已經受到這關系的阻礙”。《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78頁。從馬克思這段話所透露的信息與思維理路來看，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社會文明過度現象的理解與把握，實質指向的是資本主義社會的社會生產力發展的過度，或說是指資本主義社會社會生產力增長的過度。更進一步講，就是資本追求剩余價值的最大化所導致的社會生產力的過度增長或發展。這種由于資本家為了追求剩余價值的最大化而過度地發展社會生產力的行為，必然會導致資本主義經濟危機或說商業危機的產生，從而導致自然資源與社會資源的嚴重浪費。“在商業危機期間，總是不僅有很大一部分制成的產品被毀滅掉，而且有很大一部分已經造成的生產力被毀滅掉。在危機期間，發生一種在過去一切時代看來都好像是荒唐的現象的社會瘟疫，即生產過剩的瘟疫。”《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78頁。因此，從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社會文明發展過度的論述來看，文明過度不僅是資本主義社會真實存在的一種歷史現象，還是導致資本主義社會商業危機或經濟危機產生的重要歷史原因。

此外，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中論述物質生產時，對古典經濟學家斯密和李嘉圖的相關思想進行了論述與批判。在批判中，馬克思還提及了“過度文明”《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頁。的問題。在此處，馬克思雖然沒有象闡述文明過度那樣來論述過度文明，但字里行間也向我們示明，過度文明并不是一種正常與健康的文明發展現象。文明過度和過度文明，雖然在表述上存在著差異，但二者都是人類文明史發展中的非正常形態與異化形式。在人類文明發展史中，無論是文明過度，還是過度文明，其對社會生產與經濟社會的發展均具有負面的影響與作用，二者都是一種不健康并帶有巨大社會破壞性的文明發展形式與現象。

三、文明過度的實質及其表現

文明過度，從實質上就是社會生產力的畸形增長或發展過剩嚴重超出了社會歷史條件以及自然環境所能承受的限度而引發的人類文明不正常、不健康的發展現象。在人們的一般認識與理解中，社會的發展與進步，從根本上說就是建立在社會生產力的增長與發展的基礎之上的，沒有社會生產力的增長與發展，就不可能有社會的發展與進步，更不可能有人類文明的演進與發展。因此，從這個邏輯上來講，社會生產力增長越快越好，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哪會有過剩之說呢？在正常情況下，在社會歷史條件以及自然環境所能夠允許與容納的情況下，社會生產力增長越快，社會歷史與人類文明演進與進步的速度就會越快。但對于社會生產力的增長與發展而言，既存在量的增長與發展，也存在質的增長與發展，既存在橫向的增長與發展，也存在縱向的增長與發展。因此，在發展社會生產力時，我們不僅要注重社會生產力在量上的增長，更要重視社會生產力在質上的發展，也不僅要關注社會生產力橫向的發展，更要關注社會生產力縱向的發展。此外，社會生產力的增長與發展，是一個社會與自然相互作用的系統工程。因此，一個社會如果只是片面追求社會生產力的增長，或只注重于社會總生產力中的某一方面或某幾個方面的增長，都必然會導致社會生產力的畸形發展或者社會生產力的嚴重過剩，從而引發社會的文明過度。

在人們的現實生活中，文明過度最為鮮明的一個表現就是產能過剩。產能過剩就是社會或人們在追求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時，過于注重社會生產力的某一方面的橫向發展而導致的社會生產的某個領域或某幾個領域的產能嚴重超出社會真實需求與自然環境的承受極限而引發的社會歷史現象。當社會生產的某一個領域或某幾個領域出現產能過剩時，其必然導致某個領域或某幾個領域內的自然資源與社會資源的嚴重浪費。產能過剩，是社會經濟發展的一種病態行為，其對社會的影響，不會局限于經濟與自然領域，還會延伸到社會政治領域，導致社會政治經濟發展的不穩定與不和諧。文明過度在經濟上的表現，不僅表現在社會生產領域，還體現在社會消費領域。生活中的鋪張浪費，對奢侈品的過度追求，在食欲上對山珍海味的過度貪婪，都是社會文明過度的表現。

文明過度不僅存在于經濟領域，也同樣存在于政治領域。在政治領域，暴政與惡法、過度民主與權利泛濫都是文明過度的極端表現。在現代社會治理領域，行政過度與無政府狀態也是文明過度的兩種表現形式。行政過度和無政府狀態，是執政者過度干涉社會生活或過度聽任于社會民眾的兩種表現形式。對于行政過度而言，其很容易導致與誘發執政者與人民群眾之間的對抗性矛盾，從而使二者之間關系出現緊張和公開對抗。通俗一點講，就是會導致官民之間關系的對抗與不可調和。而無政府狀態，看似緩和了執政者與民眾之間的矛盾，但其同樣會引發其他社會問題。政府在某些社會治理領域中的不作為行為或不干涉行為，會導致民眾對執政者或者公共權力缺乏基本的信任與敬畏。因此，執政者在某些社會治理領域的無政府狀態如果長久地存在，執政者的合法性與合理性就會受到很大的質疑。如果一個社會的行政過度與無政府狀態都同時廣泛地存在的話，那么，社會動蕩、執政者喪失其執政地位的危險都會存在。因此，如何避免政治領域內的文明過度行為，都是任何一個政府或執政者需要嚴重關切與警惕的重大現實問題。

文明過度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也同樣有其諸多的表現形式。例如，有的人對某某歌星、影星、球星的過度崇拜，不少未成年人以及年青人對網絡游戲的過度沉迷，一些人對網絡論壇或手機微信的過度關注，都可以視作是一種過度的文明行為或說是文明過度現象。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過度的文明行為，不僅會給自身帶來一定的傷害，例如導致自身人格與價值取向的扭曲等等，其同樣也會帶來大量的社會問題，引發社會危機。

文明過度，在軍事上也有其重要表現。例如，個別民族或國家的窮兵黷武行為，例如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日本的軍國主義與德國的法西斯對其他民族與國家發動的非正義與反人道的侵略行徑，都是文明過度的典型表現形式。總的來說，文明社會里文明人所做出的一切野蠻行徑，都可以看作是文明過度的重要表現與呈現形式。

四、文明過度產生的根本原因

文明過度作為人類文明發展中存在的一種現象，是有其產生的社會歷史原因的，但在不同的人類文明時期，文明過度有不同的表現形式，也有不同的形成原因。在資產階級文明時代或說是在資本主義文明中其所存在的文明過度現象或者過度文明問題，是與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與交換方式有著密切的關系的。在馬克思的歷史觀與文明觀看來，資本主義社會的文明過度是建立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與交換方式基礎之上的資產階級文明發展的必然結果，是資本主義社會資本發展的歷史使然，也是資本主義社會內部不可根本解決的矛盾。在馬克思的歷史觀與文明觀看來，要從根本上解決資本主義社會存在的經常性的文明過度問題，其唯一的出路或者途徑就是消滅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與交換方式以及建立在此基礎之上的資產階級文明形態，進一步講，就是只有建立人類社會更高的文明形態——共產主義社會才能從根本上解決資本主義社會以及人類文明時代中所存在的文明過度問題，否則這一問題就像噩夢一樣始終伴隨著資產階級文明。在現有的建立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與交換方式基礎之上的資產階級文明時期，雖然它的社會生產力相比于過去的一切社會形態而言，其獲得了快速發展與巨大增長，也取得了人類文明史上前所未有的歷史進步，資本主義文明也在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與歷史進步中獲得了進一步的發展，但這并沒有減少或削弱資本主義社會存在的文明過度現象，更沒有從根本上杜絕這種現象，反而是資本主義社會的文明過度表現得更為猛烈，危害也越來越大。究其根本原因，就在于資本主義社會的生產方式與交換方式沒有獲得根本性的改變，資本主義社會資本增殖的本性與資本發展的邏輯沒有發生根本改變。其在現實生活中仍然表現為：一方面是資本主義社會的社會生產力不斷獲得發展與增長，社會生產效率不斷獲得提高，資本積累不斷地增加，但另一方面則是雇傭工人人數的不斷增加以及對其所創造的剩余價值的更多榨取與無償占有。因而，也必然會導致資本主義社會特有的現象，也即資本主義社會社會產品的不斷增多與雇傭工人的購買力不斷下降的矛盾，這個矛盾進一步激化的現實表現就是，資本主義社會的生產過剩的瘟疫。在資本主義社會所發生的生產過剩的瘟疫，并不是資本主義社會一種偶然的現象或單一的事件，而是周期性的商業危機并伴隨著各種各樣的由商業危機所導致的其他次生問題，并且一次比一次表現得更加猛烈與觸目驚心，并在事實上造成了資本主義社會甚至是整個人類社會自然資源與社會資源的嚴重浪費與過度消耗。

對于資本主義社會文明過度的問題，對其產生的原因，不同的學者有著不同的詮釋與把握，但從馬克思的歷史觀與文明觀的角度講，資產階級文明發展中的過度問題或資本主義社會所存在的文明過度問題，其實質上指的就是資本主義社會社會生產力發展過度或者社會生產力發展過剩的問題。但縱觀人類的文明發展進程與歷史階段，社會生產力發展過度或者社會生產力發展過剩并不是資本主義社會特有的現象，在人類文明發展的其他階段或歷史時期也同樣存在著類似的問題，只是其表現形式以及產生的原因有所不同而已。當一個國家或社會的社會生產力并不十分發達時，或其社會經濟結構（或者說產業結構）不合理時，就有可能會出現文明過度的現象或文明發展過度的問題，也就是社會生產力發展過剩的問題與現象。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如果社會的產業結構不合理或者經濟增長方式有問題，也是有可能出現社會生產力發展過剩或過度的問題或導致這種問題產生的，也就是我們上面所指出的文明過度或文明發展中的過度現象。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由于社會產業結構的不合理或者比例失衡所導致的某個行業或者某些生產領域內部的生產力過剩與產能過剩，或者是某產業內部的生產力發展過度，同樣會危害社會經濟的健康發展，也會導致社會資源與自然資源的嚴重浪費與過度消耗。

在社會經濟發展中，產能過剩或說生產力過剩的出現，對于社會經濟的發展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信號。一旦出現這種文明過度現象，就必然意味著要人為地毀掉很大一部分已經創造出來的生產力與產能，才能緩解或者削弱生產力過剩或產能過剩所產生的對自然環境與社會經濟發展的危害以及負面影響。但這只是一種治標不治本的方式，其并不能有效地解決這類文明過度的問題，要真正從根本上消除這類文明過度所導致的社會危害，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發展先進生產力，同時對舊有的社會產業結構或者落后的生產關系進行變革與創新。究其根本原因就在于，文明過度產生的根本原因是由于社會生產力的過度增長與不健康、不正常發展超出了自然環境以及社會歷史發展狀況所承受的范圍與限度所導致的。馬克思在分析資本主義社會的文明過度時，就一針見血地指出資本主義社會的文明過度是資本主義社會所擁有的生產力強大到資本主義社會的生產關系不能適應的地步所導致的。馬克思對于資本主義社會文明過度現象的分析與把握，對于我們分析當前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中存在的文明發展過度問題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與指導價值。但不容置疑的是，在發展社會主義社會的生產力過程中，出現的一些文明過度現象與資本主義社會中存在的文明過度現象從其產生的根本原因的角度講，二者是有著本質性的區別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中存在的某些產業或行業領域的文明過度現象與問題從其產生的根本原因的角度講是由于社會產業結構的不合理與失衡以及社會整體創新力不足所導致的，而這跟資本主義社會經常性的經濟危機與文明過度現象與問題是由于其所擁有的生產力強大到其生產關系不能適應的地步有著根本性的不同。在馬克思的歷史觀與文明觀看來，資本主義社會存在的文明過度問題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與交換方式的框架之下是無解的，但對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中所存在的文明過度現象則不是無解的，而是可以通過發展先進的社會生產力并改變不合理的產業結構來解決與消除這類文明過度問題的。但是這種由于經濟增長方式的粗獷與落后以及產業結構的不合理所導致的文明過度一旦出現，同樣也意味著要消滅大量已經形成的生產力，或者說淘汰大量落后的或者剩余的產能，這是減少其危害或者說削弱其負面影響所采取的必然性措施與行為。而消滅大量的已經形成的生產力，淘汰大量落后的、剩余的產能本身也是一種資源的嚴重浪費，但如果不這樣做則會導致更多資源的浪費，因為這種落后的、剩余的產能本身就無法很好地使各種資源在社會經濟發展中得到更為有效與合理的配置與使用，同時也會對自然環境以及社會秩序的健康運轉造成巨大的破壞。總而言之，當我們在規劃社會經濟發展與制定社會經濟發展目標時，必須高度警惕人類社會文明發展中的文明過度問題并預防這種現象的產生。

五、文明過度的預防與避免

從資本主義社會所存在的文明過度現象來看，文明過度，在現代社會發展中，對經濟發展與社會秩序的正常運轉的危害是巨大的。因此，在現代社會，如何預防與解決社會上存在的文明過度現象，是現代社會和諧發展與可持續發展所必須解決的現實問題。因為，任何一種文明行為的過度，都可能導致某種社會危機或某些社會危機的產生，并最終可能引爆經濟危機與政治危機的產生。在人類文明發展史上，一些文明過度行為給人類造成的災難與危害至今都在影響著人們的現實生活。因此，在人類文明發展的進程中，我們不僅要克服與解決人類的文明過度行為，還應努力消除過去的文明過度給人類社會所造成的重大傷害。

從文明過度的實質來講，要從根本上解決與避免文明過度行為，就應從社會生產與社會消費入手。從馬克思對文明過度的論述來看，文明過度實質上是社會生產力過度增長超出了自然與社會本身的承受力的一種異化行為。因此，要從根本上解決文明過度的行為，就必須解決好社會生產力的過度增長行為，以及解決好社會生產與社會消費中，無視自然規律、社會發展規律與美的原理來對自然進行過度的、毫無保護與建設的生產行為與消費行為。社會生產力的過度增長與非健康發展，特別是社會生產力過度的橫向增長與不注重社會生產力質的發展，必然會導致生產的過剩或說產能過剩。生產的過剩既會對生產資源與勞動力造成巨大浪費，也會對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與進步造成巨大的阻礙。因此，從經濟上講，解決與避免文明過度，首先就必須要解決與克服生產過剩的行為，及生產相對于社會經濟發展需求的過剩；其次就是必須在社會生產與社會消費中按照自然規律、社會發展規律與美的原理來進行生產和消費。社會生產力的增長只有符合自然規律、社會發展規律和美的原理，才能從根本上克服與避免文明過度的行為與現象。

在經濟領域內所產生的文明過度現象以及其所引發的經濟危機與社會危機，必然會在政治領域有所體現，同樣政治領域內的文明過度行為也會對經濟的健康運行與社會秩序的穩定與和諧產生重大影響。因此，如何克服與解決政治領域的文明過度行為或說政治文明的過度，也是我們應重點面對的問題。文明過度對政治秩序與政治穩定的破壞是不可忽視的，其危害是十分巨大的。在現代社會，政治權力的過度行使與濫用，民主的失控與泛濫，街頭暴力政治的存在，等等類似這樣的政治行為與政治現象都是文明過度的重要表現形式。要克服與防止政治文明的過度，就必須對產生這些問題的根源進行分析。究其原因，政治文明的過度，與政治權力和政治制度的非合理性、非合法性與非正義性有著密切的聯系。政治權力與政治制度的不合理、不合法與非正義性，必然會導致政治權力行使的不合理、不合法與不正義。因此，要根除政治文明的過度，首先就需解決政治權力與政治制度的合理性、合法性與正義性問題；其次，除了政治權力與政治制度的合理、合法與正義之外，對權力的監督與批判的合理性與合法性也非常重要。總而言之，要預防與避免政治文明的過度行為，政治權力與政治制度首先必須具有合理性、合法性和正義性，且政治權力的行使以及對它的監督與批判都必須正當與正義。

作者單位：華中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責任編輯：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