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澆園丁》鏡頭分解及長鏡頭價值探微

任嬿如（中國傳媒大學 戲劇與影視學院，北京100024）

《水澆園丁》鏡頭分解及長鏡頭價值探微

任嬿如
（中國傳媒大學 戲劇與影視學院，北京100024）

［摘要］《水澆園丁》這部一個鏡頭的電影，初步構建了電影長鏡頭的雛形，是電影長鏡頭的鼻祖與典范。《水澆園丁》是盧米埃爾兄弟諸多作品中最早具備初步敘事特點的一幕片斷，其敘事手法也為后來的電影種下了電影敘事的“基因”，更對其后電影長鏡頭理論的日漸豐富完善和長鏡頭創作實踐的不斷拓展創新具有歷久彌新的借鑒價值。

［關鍵詞］《水澆園丁》；早期電影；長鏡頭

120年前的1895年12月28日，巴黎卡普辛路14號大咖啡館的印度沙龍，奧古斯特和路易·盧米埃爾兄弟進行了歷史上最著名的電影放映，①《火車進站》、《嬰孩喝湯》、《工廠大門》、《大墻爆破》、《水澆園丁》等12部世界上最早的影片悉數閃亮公映。所有影片加起來總共不到20分鐘，卻贏得了震驚世界的轟動效應。這一天被世界各國公認為電影的“生日”，從而向全世界宣布了電影時代的開始。

120年后回觀電影開創初期的這些短片，其中特別生動有趣的要數《水澆園丁》了。

一、《水澆園丁》開創性意義述略

《水澆園丁》不僅是人類歷史上首批電影之一，而且對電影藝術的初創、電影手法的建立和電影語言的探索都做出了開創性貢獻。《水澆園丁》也是電影初創期諸多影片中首部情節電影，為電影劇情片的進一步拓展畫好了坐標原點。

《水澆園丁》更是喜劇電影的開山之作，是電影喜劇片120年的光影長河中的風格樣式源泉。電影誕生于短片，被稱作電影鼻祖的《火車進站》等屬于短紀錄片。《水澆園丁》則可算作短故事片，它的故事有開端、發展、高潮、結局，初具人物形象的刻畫和風趣幽默的風格，時長不到1分鐘，堪稱早期短片的典范。②《水澆園丁》正因為初步形成了風趣幽默的電影風格，由此成為喜劇電影的開山之作。

早期電影，尤其是萌芽期的電影，大多是一些非虛構的對于生活場景或者新聞事件的實況記錄，或是提供異地風光景物的旅游短片，如盧米埃爾兄弟的《工廠大門》、《出港的船》，艾克斯的《多佛的海嘯》，AlexandrePromio的《乘火車離開耶路撒冷》等。《水澆園丁》為觀眾營造了一個戲劇化場景，講述了一個生動有趣的簡短故事，作為故事片的雛形，注定對于之后電影藝術的發展與繁榮具有無比重要的意義。

在大眾傳媒高度發達的今天，基于互聯網手機終端媒體的迅速發展，激勵了微電影這一影視表達樣式的熱鬧與繁榮，電影短片《水澆園丁》更是不斷激發當下大眾影視創作熱情的媒介形式——微電影的發源濫觴。

從上述意義來講，對《水澆園丁》全面而專門的研究會折射出不同角度、不同層面的文化藝術價值。《水澆園丁》盡管篇幅短小，而且由一個鏡頭自始至終一貫到底，卻開創了電影語言兩大核心表現手法之一的長鏡頭手法。

二、《水澆園丁》鏡頭分解與解讀

《水澆園丁》故事用一個鏡頭表現，需要反復推敲和“排戲”。從今天電影表演學的立場上說，要“以觀眾看得見的形式”、又要讓一個業余演員在一個場景里完成四個情緒單元，讓人看上去又是非常流暢和真實，專家認為這沒有反復“排戲”是不可想象的。③

長鏡頭和蒙太奇是電影語言的兩大核心手法。這部一個鏡頭的電影，初步構建了電影長鏡頭的雛形。這一長鏡頭的四個情緒單元一氣呵成，干脆利索，不拖泥帶水，流暢而到位，無疑是電影長鏡頭的鼻祖與典范。

我們用分鏡頭的方法，把這一長鏡頭試著拆解開來，看看這樣的鏡頭表達方式對我們有什么樣的啟發。

鏡頭1：戴著一頂帽子的園丁拿著一根長長的水管給花草樹木澆水。淺灰色的水流從水管中噴射出來，形成朦朦朧朧的噴水霧。

鏡頭2：男孩悄悄從園丁身后進入畫面，趁園丁不注意，男孩踩住園丁澆水的水管。

鏡頭3：園丁手上的水管突然沒水了，他感到異常，奇怪地低下頭反復檢查水管管口。

鏡頭4：園丁身后，男孩惡作劇地把腳縮回去，猛然間把踩著的水管放開。

鏡頭5：園丁被忽然涌出的水噴了一臉，戴著的帽子也被水流沖了一下，掉在了地上，園丁瞬間有些驚慌失措。

鏡頭6：園丁發現男孩壞笑，意識到被戲弄，轉身追趕男孩。

鏡頭7：園丁抓到男孩，把男孩拽到水管跟前。

鏡頭8：園丁把男孩打了一頓。

鏡頭9：園丁繼續給花草樹木澆水，水管再次噴射出朦朦朧朧的水霧；男孩走出畫面。

鏡頭1

鏡頭2

鏡頭3

鏡頭4

鏡頭5

鏡頭6

鏡頭7

鏡頭8

鏡頭9

以上九個鏡頭，是為了分析方便，我們人為地拆解開來的。電影原是45秒的一個長鏡頭，一氣呵成，中間沒有間斷。而且這一長鏡頭的容量相當大，內容完整而精當，敘事連貫而流暢，手法簡潔而明快，為后來電影長鏡頭樹立了很好的典范。

三、《水澆園丁》長鏡頭價值探微

電影初創期的其它影片也大都是“一鏡到底”，就鏡頭的長度而言多是比較長的鏡頭，比如《火車進站》、《工廠大門》。但是這些影片只能算作是電影紀錄片段，還不能稱其為長鏡頭。在這些“紀錄片段”中，既沒有情節價值的累積與變化，更沒有體現敘事的作用與功能。

《水澆園丁》是盧米埃爾兄弟諸多作品中最早具備初步敘事特點的一幕片斷。它既是他們首次公映的影片之一，也最受廣大電影觀眾的歡迎。④其敘事手法也為后來的電影種下了電影敘事的“基因”，為電影能夠既借鑒戲劇的諸多優勢，又能掙脫戲劇的種種束縛打下了基礎并積累了寶貴的經驗，更對其后電影長鏡頭理論的日漸豐富完善和長鏡頭創作實踐的不斷拓展創新具有歷久彌新的借鑒價值。

我們無法確認，120年來一些經典電影中的許許多多經典長鏡頭是否受到了《水澆園丁》的啟發與影響，比如《公民凱恩》、《歷劫佳人》、《雨月物語》、《我是古巴》中的著名長鏡頭，不勝枚舉。然而，百年之后，出現了也是一個長鏡頭的奇葩電影、更是長篇巨制的《俄羅斯方舟》就沒有什么奇怪的了。影片《俄羅斯方舟》是一次雄心勃勃的電影實驗。《俄羅斯方舟》連續不斷地在圣彼得堡的一座著名宮殿里一次性拍攝90分鐘，從而使拍攝時間與電影時間完全重合。整部影片由一個鏡頭完成，索科洛夫反復強調了他的這部作品中將沒有一次切換，算是把他偏愛的長鏡頭美學發揮到了極致。

電影藝術經歷了100年的探索與實踐，在長鏡頭的表達與實踐中，不僅積累了豐富的藝術經驗，而且極大地拓展了電影語言的核心理論之一——長鏡頭理論，與蒙太奇理論珠聯璧合，終將電影發展為成熟而偉大的藝術形式。

“盧米埃爾lumière”在法語中大都是圍繞“光”為核心的義項，比如光、光線、陽光、燈光、光明、光輝、知識、學問、文化；還有“杰出人物”、“才智出眾者”的意思；在天文學中，還代表著“光年”。真是悠悠歷史的時間長河之中，我們注定與“盧米埃爾lumière”這束光亮冥冥之中會交織在一起，難舍難分。光影交錯，如夢如真；光影流年，似真似幻；流光溢彩，美輪美奐……誰說這不是奇跡呢？

“盧米埃爾lumière”這束光亮穿透120年的時空。隔著120年的時光回溯這部長鏡頭的開創之作，45秒，一個鏡頭，四個情緒單元，一部電影，因其充滿趣味和飽含電影“童年記憶”的獨特魅力，我們仍舊能夠會心一笑、輕松一樂。

［注釋］

①〔法〕路易·達更：《紀念電影誕生六十周年》，《電影藝術譯叢》，1955年第12期，第1頁。

②宋家玲：《關注“小微電影”》，《當代電影》，2014年第5期，第98頁。

③〔日〕下牧建春：《〈一個微電影的誕生〉引子》，《數碼影像時代》，2013年第12期，第109～110頁。

④尹鴻、何建平：《百年電影經典》，東方出版社2001年版，第2頁。

［中圖分類號］G6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6）14-007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