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的紅糖水煮雞蛋

錢曉霞，60歲，退休教師

桃花村的紅糖水煮雞蛋

錢曉霞，60歲，退休教師

1972年，我還是桃花公社一名知青，一個偶然的機會，公社“完小”需要有高中文化的代課教師，我就這樣被推舉了上去。學校在山里，是一幢二層木樓，12個房間，一樓是教室，二樓是辦公室兼老師寢室。“完小”有小學部和初中部，算上校長共有6名老師，負責7個年級的語文、數學和物理課程，招了我去，讓我先教小學高年級的地理。

語文、數學、物理算主科，地理是雜科，顯然，校長對我的教學能力有所保留，但當時，我根本沒去想這些，而是沉浸在初為人師的興奮中，同時全力以赴備課。

那段時間，我努力回憶我的老師都是如何上課的，做好萬全準備，盡管這樣，當我走進課堂，看到學生全體起立，黑壓壓一片向我問好時，心一下子提溜得老高，不知道該說啥好，干脆一個急轉身，在黑板上寫起板書來，捏著粉筆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還好，我曾經印傳單刻過鋼板，練就一手標準的宋體美術字，當我在黑板上寫完課題，聽到學生小聲議論：“老師字寫得真好，像書上印的一樣。”這話很神奇，我心里一松，突然就不緊張了。

我操著一口河南普通話，把我大串聯時到過的城市講給學生聽，把地理這門學科的學習內容、目的、重要性盡可能生動而自然地講出來。學生被吸引住了，他們驚奇地睜大眼睛，張著嘴。正當我在講臺上大講特講時，眼睛微微一瞥，發現窗外校長離去的身影，我又是一身冷汗：原來校長還不放心我呢，還好沒出什么明顯的卡殼和紕漏。

教了一年小學，校長認可了我的教學能力，讓我教初中數學。說老實話，我思維偏文科，數學成績也不好，為了教好這門課，我不得不硬起頭皮鉆研，殊不知，這還幫了我的忙，使我后來考大學時，數學不至于拖后腿。又過了一年，終于讓我教初中語文，這可算發揮了我的專長。我尤其愛教毛澤東詩詞，當我盡情澎湃地朗誦時，學生也被我感染了，我讓全班齊誦詩詞，大家分外用力，不同于其他班的學生朗讀課文的平淡的聲音，我們班的詩詞朗誦，震動了教學樓。

除了課堂趣事，最讓我難忘的是淳樸的學生和家長。雖然我是代課教師，但他們非常尊敬我，平時在村里見面，都會笑著打招呼。一次我重感冒在寢室躺了一天，傍晚出門上廁所回來時，發現門邊放著幾簍雞蛋，三包紅糖，還有時鮮的各式蔬果，顯然是班里的孩子們放的。在課堂上我讓大家把東西領回去，誰都笑嘻嘻地不吭聲，沒辦法，我用紅糖水煮了一大鍋雞蛋，按人頭一人分倆，全都帶回家去。

也許是這段代課教師的經歷讓我愛上了這個職業，1977年恢復高考后，我的幾個志愿都報了師范類大學，也如愿成為了一名正式的人民教師。雖然此生再沒有回過桃花村，但那里的教師生涯，我記憶猶新。